第九十八章 樱花与葶苈

    杰雷米亚直接从保险柜砸开的破口纵身跃下，蓝发骑士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意，他左手中反握着一把灰黑的战术军刀，朝最后一名前锋军官左侧俯冲下来！而前锋最后的幸存者此刻还保持着刚才抬头仰望的姿势，正用左手揉着眼睛，试图清理落进眼睛里的粉尘，模糊的视线只让他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红影，于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本能让他抬起了左手，企图阻拦下落的红色物体。面对毫无防备的猎物，杰雷米亚微微笑了起来，手腕微扭调整刀锋瞄准的角度，借着下落的速度精准的将军刀扎进了对手抬起的左掌心，在骑士巨大的力量和俯冲速度下，锋锐的军刀穿透目标的左掌后直接下压，扎进了受害者左肩，蓝发骑士微微屈膝缓冲着地，左手握着扎穿对手左掌和锁骨的刀柄，闪电般从背后拥住了正在惨叫的前锋军官，右手从背后抄过受害者挂在腰侧的散弹步枪，抬手瞄准了对面正在举枪准备反击的三个武士。

    骑士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散弹步枪的枪口一下接一下的喷发出恐怖的暗红色火光，专门为近战设计的军用散弹步枪毫不留情的倾泻出金属暴雨，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每一发母弹里的杀伤散弹都集成了一团密集的金属拳头，朝北条和剩余的两名军官狠狠砸了过去！离骑士最近的一名军官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口，就连中了三四枪，即使是重装防护服也无法在这样的距离上挡住这猛烈的金属风暴，军官沉重的身躯被那一团团rou眼无法看到的金属拳头接连猛击，后仰着飞起半米多高，密集的散弹无情的绞碎了他的躯体，黑色的防护服碎片夹着碎骨血rou和半只被击碎的小臂，随主人残破的身躯一起落在积满灰尘的旧办公桌上，‘轰隆’一声扬起漫天灰色的尘雾。

    北条和两名军官虽然反应慢了一筹，但是职业军官优良的战术意识却发挥了作用，三人没有挤成一团，而是分散的站着倒三角的包围阵型，骑士的突袭只来得及消灭了一个对手，剩下的两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顾还在骑士的刀锋下惨叫的同伴，毫不犹豫的展开了反击！突击步枪的弹雨毫不留情的淋在杰雷米亚的rou盾上，骑士只感到怀中的傀儡似乎在跳热情的巴西踢踏舞般，不断的抽搐抖动，然而突击步枪的子弹却没法穿透这个由两层防护服和血rou骨头构成的盾牌，骑士冷笑了一下，调过枪口再次扣下扳机，一发散弹不偏不倚的打在正要猫腰做战术动作的低级军官头上，把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变成了红白相间的烂西瓜。

    北条微微俯下身，舔去飞溅到唇角的血点，淡淡笑了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一边朝骑士的位置冲锋，一边扬起手枪瞄准傀儡的颈部，用力扣下了扳机，一发发子弹精准的命中了rou盾没有重装防护的颈部，穿透各种管状人体组织从后颈透出来，杰雷米亚眉角跳了跳，连忙偏过头闪避，子弹擦着骑士的右颈侧动脉飞过，掠掉了耳垂下的一块皮rou，与此同时，枪机挂空的‘咔哒’声从对面传进了骑士耳中，那是对手弹药用尽的信号，杰雷米亚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机械右眼中散发着冷酷的冰蓝色，抬起散弹步枪瞄准了对面武士的脑袋。

    急速冲锋的北条没有选择重新装弹，他扬手抛开空枪，将生死托诸于一搏，向左一个虚闪，就在他的躯体向右回收的一刹那，对面散弹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喷发出了死亡火光，灼热的散弹团擦着北条的左脸侧掠过，带走了他半边脸上的血rou，然而却没能让他的速度迟缓半秒！就在杰雷米亚为对方置生死于不顾的战术欺骗吃惊时，年轻的武士借着高速冲刺跃了起来，右膝前突一个飞撞狠狠砸在骑士身前rou盾那布满弹孔的胸膛上，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北条飞快的探出双手，扯下了rou盾胸前武装带上进攻手雷的保险环，紧接着借助飞撞的反冲力减速后稳身着地，飞速向后退去。

    杰雷米亚用力推开怀中已经变成蜂窝的军官，也急忙向后闪避，千疮百孔的rou盾倒了下去，将胸前拉开保险的手雷压在了地板上，两秒后，手雷炽发了，烧焦的血rou和防护服碎片在震耳发聩的爆炸声中，被灼热的爆风洒遍了整个一楼大厅。

    两个死敌各自后退了五六步，在漫天洒落的燃烧残骸和血rou雨点中沉默的看着对方。黑皇帝的大骑士退到墙边，冰蓝的机械眼默默盯着对面的敌人，从破窗里涌入的凛风驱散了硝烟，拂过骑士钢铁般的侧脸，轻轻扬起他的蓝发和暗红色风衣衣摆。而站在杰雷米亚对面的年轻武士则一脸淡然的微笑，北条那张本来方正挺拔的脸如今变成了恐怖歌剧中的面具，右侧的脸庞依旧完好，而左脸上却一片血rou模糊，惨白的颧骨和左边牙床已经隐约可见，呼吸产生的阵阵白色雾气从左脸上撕裂腮部直接洒在冰冷的空气里，武士的左耳已经完全消失了，所幸左边的眼睛还在，但是那只充血赤红的左眼和已经露出白骨的眼眶搭配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联想起生化电影里的活死人。

    “和您对阵，乃吾之幸事。”北条的声音因为腮部撕裂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却平静而礼貌，听不出半分痛苦，如果不是不停颤动的脸颊和右额角上不断鼓起蜿蜒的青色血管，就和不知疼痛的活死人相差无几了。杰雷米亚没有回答，冰冷的灰色腕刃‘咔锵’一声从他右手暗红色的袖口下弹了出来，蓝发骑士默默的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北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淡漠，杰雷米亚的动作让他吃了一惊，同时也更加激发了他血管中武士道的求胜之欲，敢于在对手跟前将兵刃掩于背后者，大多是一等一的高手！这种人多数是对自己的反应能力和招式相当自信，才通过这种让敌人先出手的方式来掩藏杀招，就像全身匍匐紧绷，利爪却藏在掌中的猛虎一般！

    北条绷紧了全身肌rou，左手缓缓从腰测解下刀鞘上的扣带，轻轻握住武士刀黝黑的刀鞘，微微颌首朝对面的蓝发骑士致敬，将全身力量灌注于下肢和腰部，俯下身，左手提着武士刀置于身侧，右臂曲成九十度横卫胸前，直朝杰雷米亚冲了过来。将生死弃之不顾的武士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转瞬间就到了杰雷米亚跟前，而骑士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紧张，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着双手立在原地。

    “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一招就足够决胜负！”心念电转间，舍生忘死只求一胜的武士出招了！他左臂微微向上一提，松开握着刀鞘的手掌，将武士刀轻轻凌空抛起，横放在胸前的右手迅猛的握住凌空刀柄，闪电般的将刀抽了出来，上半身用尽全力向右扭转，借助腰力奋力一挥右臂，特等钢材煅造的武士刀刃划出一道银色半弧，向骑士横斩过去。这一招在日本剑道中被称为‘居合斩’，或者拔刀斩，借助冲刺的速度突袭，再加上腰力与臂力揉合的横斩，能够瞬间将对手一刀两段！

    银色刀锋带着风鸣声划破冰冷的空气，呼吸间就吻上了骑士的右肋：“胜了！”一丝丝疑惑夹杂着得意、兴奋、快乐涌上北条心头，轻松得不可思议的胜利让他的胸膛里翻滚的求胜之欲达到了沸点，可是下一秒，从刀尖一直传到刀柄末端的剧烈震颤让他的心尖都凝起了冰！北条手中的武士刀刃中部直接碰上了骑士的合金胸口，‘嘣’的一声，可以轻易切开骨头的战刀颤抖着发出悲鸣，生生折成两段，前半截折断的刀刃在巨力之下，变成了脱轴的银色风车，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回旋掠过，扎进了骑士背后的墙壁。

    蓝发骑士侧过头，俯视着北条震惊的脸，微微一笑，闪电般将背在身后的右臂提到腰间蓄力，发动了致命反击，灰色的腕刃随着杰雷米亚的力量在寒风中颤动，斜向上拉出一道灰色残影，从武士肋骨间刺进，穿透了肩胛骨由背后透了出来！剑刃完全没入北条的躯体后，聚集在骑士右拳上毁灭性的力量砸在了他的肋骨上，随着一阵骨头被碾碎的嘎吱声，年轻武士的躯体被杰雷米亚一拳击得后仰着扬上半空，骑士顺势收臂抽回腕刃，左半身向后飞速转过大半圈高抬起左腿，一个漂亮的下压回旋踢将半空中的对手重重砸到了地上，这招是跟圣婓学来的，虽然展现得没有黑发杀手那么俊逸优美，但杀伤力却半点不差。

    北条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躯干，把后脑勺靠到身后的办公桌脚上。刚才对手的反击速度快得惊人，而且力量上占绝对优势，就算双方同时出手，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而身为武士却蒙蔽了心眼，连对方的虚实都没看清就出手，让心爱的战刀白白折断，已经是输了。北条用手压住了肋部被扎穿的肺，轻轻抹去唇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吃力的仰头望向冰冷的骑士，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我败了。来吧，让我作为一个武士回去，回到靖国神社的先烈身旁。”杰雷米亚闻言嘴角慢慢压弯下来，空港里在爆风和闪爆弹下绝望着哭喊的逃难者，刚才街口处孤儿们被子弹撕碎前凝固在稚嫩脸庞上的疼痛、恐惧和血渍，一幕幕在他心头回放。骑士大步走到保险柜旁，抬脚撩起地上血泊中的突击步枪顺手抓过来，转身拉开枪栓对准北条惨不忍睹的脸，冰冷的语调中不带丝毫感情：“屠夫，不配像武者般战死。”话音刚落，斜垂的突击步枪口就闪出了火光，北条奋力抬起手似乎还想说什么，只可惜雨点般的子弹没有给他机会，顷刻间，头骨碎片和脑浆随着大厅里空旷的枪声回音四散飞溅。

    尽管骑士道和武士道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然而有一点是两者截然相反的。武士只尊重强者，只会为比自己更强的人折服。在武士眼里，弱者是耻辱，是无能和懦弱，从来没有武士会用自己的战刀为弱者格挡攻击。所以武道如同武士刀，硬度卓群，锋锐无比，简洁明快，用最有效的致命一击决定胜负，专注于进攻，然而遇到比自己更强硬的兵刃，则会直接折断。对于骑士而言，怜悯弱者却是信念中不可缺少的一块。没有骑士会尊重屠杀弱者的人，哪怕那个人不可战胜，骑士同样会为了信念向其挑战，宁折不屈，这种贯穿骑士之道的灵魂就叫做‘公正’。而骑士道就如同骑士剑，坚韧、厚重、难以折断，既可以用来斩杀，也能用来守护。今时此刻，东欧冰封的心脏里，樱花之国的武士们终究还是在黑皇帝的骑士跟前铩羽折刃了。

    杰雷米亚扔下弹药告罄的步枪，侧过身弯下腰，轻轻扭动了几下密码锁，打开刚才用于突袭的保险柜，从里面提出了自己的装备箱，蓝发骑士扭过头扫了一眼狼藉的战场，一个大胆的想法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型，“那么就备下祭奠亡灵的盛宴吧，献给所有的武士们。”杰雷米亚慢慢扬起嘴角，笑着将沉重的装备箱放在保险柜顶，扭开箱扣，开始挑选宴席的‘主菜’。

    PS：以下内容和章节无关。解释一下此章题目，樱花的寓意大家都懂，我就不多说了。说说葶苈吧，葶苈是一种黄色的小野花，没有樱花那么高大艳丽，但这种花儿却在最冷的深冬里绽放，它的花语是勇气，公正和不屈。葶苈一般只献给为坚持正义的信念而无畏牺牲的勇士，是骑士的花儿。下一场戏是巷战部分结尾，不再玩猫捉老鼠，而是正面硬碰。此外，求书评，这两个礼拜把休息的时间全挤出来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