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162章

    夜里，更冷了。

    一个哨兵正躲在一棵树下边直打冷颤，不断地朝自己的双手哈着气用力地搓着。偶尔从怀中拿出一只羊皮酒袋打开封口往嘴里倒着浓烈辛辣的劣质马奶酒。这个哨兵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到附近巡逻的，可是天性懒惰的他却躲到一边偷懒喝酒了。他从军五年了，别的跟他一起当兵的人都纷纷得到了升职，可他却因为懒惰，五年下来依然只是当个哨兵，拿着最少的第纳尔做着最受罪的活。

    “妈的！要是我能立下个什么功劳的话，就不用再守夜了。格老子的，快冷死了。”心里暗骂完之后，那哨兵再次打开了酒袋倒了几口，那只红红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酒精。哨兵喝完后，又把酒袋封好口，往怀里一塞。他酒袋中的酒已经不多了，所以他喝得额外珍惜。又搓了一会手后，哨兵又把手伸进坏里掏了掏。这次他掏出来的不是酒袋，而是一个小羊皮袋子。解开袋子上的绑绳，哨兵拎起袋子末端的一个角，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几个钱币被倒在了手上，哨兵立即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眼里散发出一丝土财主打开自己的藏宝箱才会有的神色。

    “一、二、十二、十三……奶奶的，就剩下十六个第纳尔了。”骂归骂，但哨兵依然渐渐捏紧了捧着钱币的手，闭上眼，想象着这点钱能给自己换来多少的酒，想着想着就笑了。然后再想象着换来的酒够自己喝多久，想着想着就要哭了。

    “妈的！”哨兵又骂了一句，然后喃喃自语道：“要是突然军营里来了个刺客就好了，我一定能把他抓住，然后交给那颜拖巨大人。到时候他一定会赏赐我很多很多闪闪发光的第纳尔，而我就能用它们买很多很多美味可口的马奶酒……嗯。”说完，哨兵再次掏出了那个已经轻飘飘的羊皮酒袋，打开了封口，再次倒向嘴边。

    “有刺客！”一个洪亮的声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那哨兵被这声音一吓，手一哆嗦，酒袋中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辛烈的劣质马奶酒如数地撒在了胸前的衣服上，染湿了一大片……好吧，我知道你们比较喜欢这个形容——“大湿胸”。

    “我草！不是这么灵验吧？说什么来什么。”哨兵慌张地站起，把空了的羊皮酒袋随手摔在地上，抓起了倚在树边的一支矛。虽然他天性懒惰，但多年的军旅生活也让他养成了作为一个军人此时此刻应有的反应。随后，营地里开始传来阵阵混乱的喧闹声，显然大家都被这么一声大喊给吓醒了。哨兵抓着矛的手紧了紧，在酒精的壮胆作用下，原本胆小如鼠的他，居然迈起了脚步，朝声音来的方向谨慎地走去。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近了……更近了。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不断清晰地传进哨兵的耳膜里。虽然现在气温依然寒冷异常，可是哨兵抓矛的双手，却沁出不少汗来。他能预感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不单是脚步声，还有危险。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近了……更近了。哨兵原以为是酒精的作用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使劲甩了甩脑袋，回过神来再看时，那身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个身穿链甲头戴日耳曼盔的人，一只手提着一个钢盾，另一只手抓着一柄护手剑，正朝自己的方向快速奔跑而来。那钢盾，插着好几支箭，那护手剑，沾满了鲜血。而那人的后方，正跟着一群自己的战友。战友们偶尔发出几支箭——几支甚至能贯穿铁甲的库吉特箭，却被眼前的这个人轻描淡写地用剑拨开了。他手上的剑拨开着箭，脚下的步伐却一刻都没停息过，甚至丝毫没有减缓。

    哨兵已经能看到那人的脸了——他在笑，对，他居然在笑。一个被20多个人追杀着的人居然还在笑。巨大的压力，巨大的震撼，顿时压在了这个瘦弱的哨兵身上。

    哨兵直到此时才知道，就算是喝过酒的他，也没有想象中的勇敢。哨兵脚下一软，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腿之间那片还带着积雪的土地，渐渐湿润了。

    那人已经来到哨兵面前了，那人此刻也留意到地上坐着的哨兵。四眼相交，哨兵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眼中传来的杀气，浓郁的杀气。正当哨兵临死前还想勇敢一把，用尽最后的勇气朝那人大喝一声，甚至刺出自己手上已经早已拿不稳的矛时，对方那浓郁的杀气突然消逝无踪，换来的，是轻蔑，深深的轻蔑。还没容哨兵多想，那人一脚迈出，狠狠地踏在了哨兵的胸前。哨兵胸前一阵剧痛，应声倒下。倒下的那一瞬，哨兵看到的是背影——那人头也不回的离去的背影。自己被轻蔑了，被一个原本应该自己去拦截甚至杀死的刺客轻蔑了。而那刺客的轻蔑程度，甚至是懒得顺手杀掉自己。哨兵混乱的心里说不出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惭愧。

    哨兵就这么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呆呆地看着天空。很快，他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没看过的美丽景象——流星雨，传说中的流星雨，原来是这么的美丽——不过，这流星雨怎么好像越来越近呢？

    “啪！”第一颗坠地的流行狠狠地砸在了哨兵的胸前，哨兵顿时觉得胸前一片火辣辣的。低头，哨兵看见自己的胸膛开始燃烧了起来——那片染过酒的胸膛正在剧烈地燃烧。这时哨兵才清楚，原来天上飞下来的不是什么流星雨，而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火箭！

    他清楚了，可也晚了。

    挣扎，剧烈的挣扎……

    树林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如同先前拟定好的一般，成一个有缺口的火圈，剧烈地燃烧。

    库吉特的营地中，不少帐篷也纷纷中箭，也开始燃烧起来。顿时营地中一片混乱，叫声连片——具体是惊叫声还是惨叫声就完全分不清楚了。

    渐渐，库吉特的军营中开始了有组织的调动。虽然大家都不清楚着天上掉下来的火箭具体是从哪里飞来的，但目前稳定局面是最重要的，但军营发生大火，混乱的程度想要制止下来也不容易。而且，不但是军营中着火，就连周围的树林都冒出冲天大火，摇摇望过去，也不知道火层有多厚，只是觉得不断有热腾腾的空气扑面袭来，四周的雪都化成了水浸湿了地面。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温度闷热得更胜酷夏，而且不少马匹受到火焰的惊吓，都乱跑起来，因此场面更是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卡拉迪亚大陆上的人哪试过经历这么壮观的火攻啊？片刻后，有部分哨兵回报：北方有个缺口并没有火。这个消息不说还好，一说场面更混乱了，不少库吉特士兵还没等长官发令呢，就私自纷纷上马朝缺口处奔跑而去，没来得及找到马的，也迈起双脚跑过去。军营的总指挥官那颜拖巨当场挥弓射杀了几个擅自逃跑的士兵，紧接着，军官们纷纷效仿，箭支不断朝逃兵们的后背招呼过去，才勉强控制了局势。那颜拖巨大手一挥，立即下达了命令，士兵们这才纷纷开始了有组织的集聚、撤退。

    火越烧越旺了，缺口两头的火焰，渐渐向着中央聚拢起来。而这个时候，库吉特骑兵们也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一个跟着一个，或骑马或步行，一齐朝那缺口处涌出。刚离开树林没多远，一连串整齐的弹动声响起，对于这个声音，库吉特人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弓弦回弹时才会发出的弦响！

    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大片箭雨就朝刚逃出火海的库吉特士兵们砸了过去，不少人当场被射死，顿时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泼洒在半融化的雪地上，热腾的鲜血洒在雪地上，令得地上的积雪又融化了不少。

    “分散队形！向西走！”队伍后方，那颜拖巨的声音传来，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一道军令下发后，还能动的士兵们立即或催促胯下的马匹，或迈起已经被惊吓得有些颤抖的双腿，拉开了队形，统一朝西边逃走着——当然，也有很多二货一下子分辨不过来东南西北，于是乎，不少人马都撞到了一起，场面又开始混乱开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杀”从库吉特士兵们东面的山边传来，紧接着，一大波的“杀”声响起。很多搞错反向、此时正面朝东面的库吉特士兵都清晰地看到，从山的那边不断出现数不清数目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兵刃正朝自己这边扑来。

    库吉特的士兵们此时都已经军心大乱、无心作战，两兵一交接，立即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一面倒的屠杀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暴雪军团与荡寇军团的混合军觉得已经追不上远去的库吉特士兵们了，这才就罢，然后回身收集库吉特士兵们落下的兵甲辎重。

    战利品收集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人们个个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那匹火红色的健马，都会心笑了笑。费南德笑道：“队长，你回来啦？我差点以为你被烧死在里面呢。”

    火红色的健马来到众人面前止住了脚步，谢枫矫健地从马背上翻下来，白了费南德一眼后，道：“烧死倒是没有，不过也快了。”说着，把戴着的日耳曼盔摘了下来。只见头盔内的头发一个不少，都工工整整地长成头盔的形状——露在头盔外面的头发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再看流焰，脖背上的鬃毛也成参差不齐。在场的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经过强烈压抑后的笑声。

    谢枫也知道自己没法让这群人不笑，只是骂骂咧咧道：“谁让你们这么早放箭的？老子差点就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你们这是想趁机谋杀我是不是？”

    人群中的一个人，忍着笑，走出人群，来到谢枫面前，笑道：“哈……那个，真不是故意的。是谢枫大人你自己说听到军营里发出混乱的声音再过一会就能放箭的。我又不知道大人你所谓的‘过一会’具体是多久，反正我想着宜早不宜迟，晚了让敌人有所防备就不好了，所以过了一分钟就下令放箭了。”说话的这个人，是埃瑟罗德委任的暴雪军团临时负责人，叫扎特。暴雪军团的现在的调配都是听令于扎特——当然，扎特这次的人物是配合谢枫的行动。谢枫一脸怨恨地看了看扎特，一脸“回去我就向埃瑟罗德大哥投诉去”的脸色。扎特又假装擦鼻涕似地遮着嘴笑了笑，然后指挥士兵们继续收集战利品去了。

    清扫完战场，粗略估计了一下战果。暴雪军团和荡寇军团混合军没死一个人，只有十来个人在伏击库吉特士兵们被对方拼死反击了而受了点伤。反观库吉特那边，在树林里被活活烧死的，被伏击杀死的，以及被谢枫暗杀掉的，死伤加起来估计上两百。真可谓收益颇巨啊！

    正当众人清理完战场、准备离开后，远方一连片的马蹄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他们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