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废品收购站
市郊通往市区的公路旁有一片平房区，一座车库旁，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是老黄开的废品收购站。两面低矮的砖墙，为了方便车辆进入院子装卸废品，没有安装院门。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废塑料制品、废钢铁、废纸壳，还有冰箱、电视机、电脑等电子产品…… 老黄并不老，还不到三十，只是那张脸整天跟废品打交道，总是布满灰尘、污垢，看上去像个中年人，所以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黄。 七月间的天气有些闷热，老黄坐在低矮、破旧的砖房里看电视，身旁圆面饭桌上电扇摇头晃脑地工作着。电视机和电扇都是九几年的产品，样子有点蠢，连同墙角的冰箱都是从收废品的小贩那里收上来的。 电视剧正看到兴头上，开始插播广告，是推销保健药的广告，一个上身戴着乳罩、下身穿丁字裤的妙龄女郎手里举着一个药盒，好像犯了神经分裂症，反复念着药品名称，念了若干遍之后，女子身旁出现了两位身穿白大褂的砖家，砖家说这个药品含有冬虫夏草的成分，具有壮阳、增强性欲，根治男女不孕症等神奇疗效。老黄对那些个什么疗效不感兴趣，由于视觉的冲击效应，此时他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举着药盒搔首弄姿的光靠女郎的裸露的肌肤上。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花，于是就把脑袋凑近电视机，眼睛几乎贴在广告女郎的身子上，好像这样一来就能窥到被内衣遮住的内容。 正当老黄与电视机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不合适异地响起敲门声。不等老黄去开门，一个年轻人推门走进昏暗的小屋。 “你有啥事？”老黄盯着年轻人没好气地问。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年轻人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表情有一丝失望。 “啊，是呀。” “我是看了你贴的广告才过来的，广告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年轻人道。 “啊，对，对，我的确贴了广告，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人了，看来这个广告还真有用处，你是在哪里看见我的广告的？”老黄问，语气温和了许多，并且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在这附近的厕所里，我小便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墙上贴着你的广告，你说要找一个晓得如何上网的大学生，帮你在网上卖旧书报，薪酬优厚，我就过来了。”年轻人说到薪酬优厚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好像生怕老黄不肯兑现似的。 “那个广告是打字社的人帮俺弄的，上面写了些什么俺也不知道，呵呵，他居然打上了薪酬优厚，*妈的，这不是坑爹吗？俺啥时候跟他说过这个词了。”老黄愤愤然埋怨着。 “啊，既然你无法提供薪酬，那我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年轻人说罢，转身要走。 “喂，别走呀，听俺说完了你再走，怎么样？”老黄急忙喊住年轻人。 年轻人走到院子里停住脚步，老黄也出了屋。 “是这样，俺家里有一些旧书，俺听说在网上能卖上大价钱，你要是能在网上把那些书卖出去，卖一本俺给你百分之三十的提成，跟你说有一些书都是五六十年代的，有的人一本给俺十元钱，想全部收走，俺都没有卖，俺打个比方，你要是在网上一本卖二十元钱，多卖的十元钱，除去邮费，剩下的钱三成，俺七成，咋样？”老黄道。 这位年轻人名叫齐志宇，是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父母在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双双撒手人寰，抛下他和meimei小菊相依为命。meimei小菊比他小三岁，为了能和哥哥在一起，父母去世的那一年，很争气地考上了这座城市的一所医学院。虽然学校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免除了他们的学费，又在生活费上已与了一定的补助，但那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为了改善生活，兄妹两个读书之余，不得不四处打工。 老黄的话显然打动了求财若渴的齐志宇，齐志宇跟老黄说要去看看那些书。老黄把齐志宇带到废品收购站后面的院子里，那个院子也是老黄的房产。一座一百多平米的起脊砖瓦房，里面所有的房间都堆满了满满登登装满书的麻袋，每间屋子靠四面墙壁的麻袋甚至一直摞到天棚，几间屋子几乎没有占脚的地方。 “有多少书？”齐志宇问老黄。 老黄面现得意之色，“具体有多少本俺不清楚，不过这屋子里的书有多少分量俺清楚，这几间屋子里的书至少有三四十万斤，除了这个屋子里，俺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地窖，里里还有两三万斤书呢，不是跟你吹，俺以一本十元的价钱卖给那个人，俺就能在这郊区买两座楼房。这些书都是十年前从市里图书馆、学校读书馆、个人家当废纸收来的，俺老爹活着的时候说什么也没让俺当废纸卖给造纸厂。俺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听了俺爹的话，你看现在这就是一座金库呀，没准里面的书一本就能卖上几百、几千甚至上万的价钱。” 接下来，老黄打开一只麻袋，拿出几本连环画递给齐志宇，齐志宇接在手里，一看是79版的连环画《三国演义》。齐志宇以前曾经听他同学说过2001年9月份在北京中国书店海王村拍卖公司举办的大型连环画拍卖会上一套64本的58版的三国演义，以万元以上高价成交，现在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物价涨了不知多少倍，那套三国演义连环画的价格估计也会翻到十倍，甚至二十倍。老黄这套79版虽不如58版的珍贵，估计也能值很多钱，绝对不会是一本几十元那么简单。 “这钟三国演义的小人书全吗？”齐志宇问老黄。 老黄摇摇头，“俺没时间翻弄，都在这些袋子里呢？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帮俺把这些书倒动出来，归归类，记下名字，也好到网上去卖。”老黄道。 “倒动这些书绝对是个体力活，你不能让我白干吧。”齐志宇道。 “咋会让你白干呢？这样吧，干完这个活，俺给你一千薪水。”老黄道。 “这些书总得有十万册，几个月连轴转地忙活，也不一定干的完。你还是找别人吧。”齐志宇也不是书呆子，做了几年的打工仔，讨价还价的功夫还是有的。 老黄眨巴一下眼睛，“你要多少？才肯干？” “五千，咋样？”齐志宇伸出五根手指在老黄面前晃动着。 “妈的，给你三千，愿干就干，不愿干滚蛋。”老黄说罢，也不看齐志宇的表情，转身就走。 齐志宇想到这个老黄也没什么文化，对这些书的价值也不十分明白，这就给他创造了发财的天赐良机，说不定自己真能从其中发现价值连城的旧书，到时候卖一万，只给老黄一个零头，没准这个老黄还刺着大板牙乐呢。想到这里齐志宇便撵上老黄，跟老黄签了一个协议，协议上写着老黄与某年某月委托齐志宇在网上销售他的藏书。所的利润三七分…… 晚上齐志宇跟meimei说了为老黄卖书的事，meimei小菊也十分高兴，小菊说：“明天是双休日，我可以过去帮忙。” 齐志宇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的机会，现在我还惦记着那些书，真希望在里面能淘到宝贝。” 小菊说：“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今天下午学校没课，我睡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不睡觉都可以。” 齐志宇道：“小菊你真是越来越乖了，一下子就想到大哥心里去了，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齐志宇带着小菊乘坐公交车，来到老黄的废品收购站，老黄晚上喝了不少酒，一张脸红成猪肝色，浑身散发着nongnong的酒气，老黄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惊讶，指着齐志宇问：“你小子这么晚了过来干啥？俺不是让你明天过来吗？” 齐志宇说：“正好我和我meimei晚上没事，过来帮你倒动一下书，早点干完早点利索。” 老黄把他们带到那个房子里，听齐志宇说要干一个晚上，老黄自然万分高兴，还颠颠地跑出去给他们买了一方便袋的矿泉水和面包。老黄把方便袋放在地上，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屋子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老黄慌了，拉住齐志宇的手，大声呼喊：“小子，要地震了，快把闸刀拉下来，别失火把这些书烧了。” 齐志宇奋力挣脱开老黄的大手，气得恨不得踢他一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财物，保命是主要的。”说罢，拉起meimei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忽然面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