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壕与雷区

    北圻军的新兵蛋子们挖战壕的时候还不觉得时间难捱，一旦闲下来就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几个小时，战壕前方暗堡里传来尖厉的哨声。警戒哨发现有一小股队伍向这边走过来，于是吹响了哨子向战壕里休息的部队报警。守卫这段阵地的部队是北圻军一师某连，连长黄文欢。没有望远镜，黄文欢只能凭rou眼观察，那些人距离战壕还很远，凭rou眼观察只是一些小黑点。黄文爬到一线战壕找到一排排长，对一排排长叮嘱道：“咱们三四个人才有一条步枪，每条枪也只有十发子弹，最要命的是大家只接受过几天射击训练……不过手榴弹给了很多，战壕前面还埋了地雷，所以不要随便开枪，避免浪费子弹。中国顾问要我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让战士们隐蔽好，千万不要轻易暴漏目标，咱们先以战壕前面雷区和机枪暗堡打击敌人，如果敌军突破雷区和机枪暗堡，咱们再用手榴弹和刺刀消灭敌人。”

    “连长，中国人说从敌人手里缴获一百发子弹奖励一块大洋，夺得一条枪，奖励二十块大洋，夺得一门炮奖励五百块大洋。不知道他们说话算不算数。”排长道。

    “我们和中国人不分彼此，是亲兄弟的关系，中国人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这个我可以保证。”黄文欢道。

    “我一颗手榴弹扔出去炸死十个敌人，那我就可以得到十条枪，就可从中国人那里领到两百块大洋，我能买一头牛，还能买一大片地……”排长身旁一个大头兵掰着手指头算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轰，轰，轰”连续几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那些人踏进了雷区，一线战壕的北圻士兵清晰地看见远处大地上瞬间腾起几个呈扇形向上伸展的尘柱，有五六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抛上了天空。

    黄文欢兴奋滴一挥拳头，喊道：“炸得好，中国人这个地雷埋得太好了。”

    “那几条枪怎么算？”排长问。

    黄文欢道：“军部警卫营三连埋伏在雷区后面，这个警卫营三连是从抗法团投诚过来的，跟法国人打过不少仗，有丰富的战斗经验，那几条枪你们就别惦记了。”

    埋伏在雷区后面两百多米处的几个暗堡里的的确是直属北圻军部的警卫营三连，三连连长阮太学此时同几名战士站在雷区后面的一座暗堡里，紧张地注视着误入雷区的这队越南人民军士兵是第三师派出来的侦察部队。进入雷区的几个侥幸未踏到地雷的越南猴子目睹同伴被地雷炸死的惨状，心魂俱碎，小心翼翼地走出雷区，他们聚在一起嘀咕一阵，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线向回走去。

    阮太学将甘勒步枪伸出射击孔，估计一下暗堡距离敌人的距离，将标尺固定在300米瞄准刻度上，瞄准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敌军士兵。阮太学年少时在一位在乡军人的关照下，练了一手好枪法。因为这个特长，参加北圻军后，直接被邓承荪任命为警卫营三连连长。阮太学瞄准了那个敌军士兵的后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三百多米的距离，一枪命中，眼见敌军士兵倒在地上，暗堡里响起一片欢呼声。越军士兵纷纷趴在地上，越军侦察排排长举起望远镜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观察，终于发现了阮太学躲藏的那个暗堡。越军侦察排排长误入雷区前就向雷区周围地带进行了仔细观察，但那些暗堡贴近地面，上面覆盖着绿草，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很难被发现。现在阮太学呆的那个暗堡前面的遮挡物被掀掉了，露出了射击孔和枪管，这样才被越军侦察排排长发现。越军侦察排排长判断自己这伙人被那个暗堡里的狙击手盯上了，要安全撤回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侦察排排长命令部下每人准备一枚手榴弹，同时扔向暗堡的方向，借助手榴弹炸起的尘烟的掩护，所有的越军士兵不约而同从地上爬起来，向扣马山方向奋力跑过去。手榴弹乍起的烟尘遮住了阮太学的视线，他无法辨清越军士兵的身影，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枪放在地上。

    越军第三师将营地扣马山主峰西北山麓处一大片空地上，一排排草绿色帐篷矗立在毛竹围绕的围墙里，一队队运送物资的队伍穿过山间小路，将弹药、物资送进营地。侦察排回到营地，将侦察到的敌情向师长麻永兰作了报告。麻永兰找来参谋长陈哈衣，将派出去的几支侦察部队带回来的信息交给陈哈衣，陈哈衣同几名作战参谋将这些信息汇总后，很快就汇出了北圻军防御图。众人对照这份防御图，拟定了一份进攻方案，交给麻永兰，麻永兰同意了这个作战方案，命令部队两个小时后向敌军防御工事发起全面进攻。

    下午四点多钟，越军炮兵阵地上忽然传来如同雷霆般的轰隆隆的巨响，仿佛火山突然爆发，大地一瞬间沸腾起来。一排排由63式107毫米火箭炮发射的火箭弹呼啸着窜过空中落在雷区以及雷区后面的暗堡四周。越军的炮火十分密集，雷区里的地雷不断被炮火引爆，火箭弹不是一发两发落下来，而是数十发，近百发同时落下来，在地面炸起的尘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那气势极为壮观。这种使用火箭炮进行大规模炮击的场面不但把北圻军惊住了，就连339高地后面的交趾军上下目睹此景也是瞠目结舌。

    炮击持续了两分钟，炮火开始向纵深延伸，越军以连为单位向北圻军防线上各个点发动了进攻。阮太学抖落掉身上的泥土，扑扑地吐出溅进嘴巴里的土屑，刚才的炮击带着他们太多的惊恐，暗堡里的北圻军战士一直趴在地上，祈求上苍的护佑，别被炮弹一下端了暗堡，索取了性命。几个沙袋被炮弹震落，堵住了射击孔，暗堡里一片漆黑。阮太学伸出胳膊推开沙袋，将面孔凑近射击孔，暗堡前方炮弹炸起的尘烟散尽了，他看见一队头戴椰壳帽手端突击步枪的越军士兵正呈散兵队形向这边跑过来。越军士兵距离雷区一百多米的时候，大半越军士兵卧倒在地上，十几个工兵使用探雷器在脚下搜索地雷。很快越南猴子手里的探雷器发出了报警声，越南猴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从土坑里取出一个铁嘎达，然而他没有想到，越南猴子拿着铁嘎达正在捉摸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时候铁嘎达下面连着的竹筒雷爆炸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许多碎玻璃和竹子碎片飞射出来，越南猴子捂着血rou模糊的面孔连声惨叫。一个越南工兵的探雷器又一次响起来，越南工兵这一次吸取了教训，在那里做了记号，继续向前搜索。然而几分钟后这个越南工兵踏响了一枚土造石雷，石雷崩起土层下埋的许多玻璃碴子，钻进越南猴子的皮rou里。

    越南工兵连续被土地雷炸伤了四五个，却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继续向雷区深处前进。暗堡里的阮太学指挥士兵端起步枪，不断射击，越军工兵距离暗堡不到两百米，在这个距离，警卫营三连的士兵能够很轻松地干掉这些缓慢移动的目标。越军工兵在清脆的枪声中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一个越南猴子在七八百米的地方肩扛无后坐力炮，向暗堡发射了一枚榴弹。炮弹击中了暗堡顶部，暗堡顶部覆盖的数层原木、沙袋被掀掉，暗堡中的十几个战士牺牲，万幸的是阮太学还活着，飞向阮太学的弹片都被他身旁的几个战士挡住了，他被那几个战士的尸体和几根原木压在下面。

    越南猴子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以伤亡数十人的代价终于在这片雷区里开辟出一条前进通道。约一个连的越南猴子向黄文欢这个连坚守的阵地扑过来，战士们身子缩在战壕里，越南猴子射来的密集子弹嗖嗖地钻进战壕前后的泥土里。正在冲锋的越南猴子遭遇到战壕前面暗堡里马克辛重机枪的猛烈扫射，倒下一大片，突然轰的一声，暗堡被越南猴子发射的火箭弹轰塌，暗堡里的机枪的扫射嘎然而止。

    听见敌军脚步声渐渐逼近，一线战壕的排长命令战士准备好手榴弹，上好刺刀，准备战斗。越南猴子进入投弹距离，排长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将身子探出出战壕，奋力将手榴弹投掷出去，手榴弹雨点般落在越军冲锋的士兵中间。“投弹，投弹……”排长不断地嘶吼着，战士们机械地按照战前反复训练的投弹步骤，本能地将手榴弹一枚接一枚地扔出去。越南猴子也在向这边扔手榴弹、不停的射击，不时有手榴弹滚进战壕里，士兵们被炸断的胳膊、腿飞得到处都是，忽然几发子弹击中了排长的前胸，排长闷哼一声趴在战壕上不动了。

    越南猴子冲进战壕，在战壕里同北圻军士兵进行血腥的rou搏战，黄文欢看见敌军不断涌进一线战壕，鼓足勇气，带着连预备队冲过来，黄文欢站在战壕上，看见一个敌军士兵将刺刀捅入一个战士小腹，情急之下，黄文欢端起刺刀向那个越南猴子的脖子刺过去，那个越南猴子关键时刻身子晃了一下，黄文欢的刺刀刺空了，黄文欢用力过猛摔进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