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吉凶已定
兰子义正在伸手搀扶仇家父子,听闻有人来,心脉气阻,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兰子义也不管是否有人来,转身便走回屋内,桃逐虎见状立刻指派桃逐兔跟上兰子义回屋,他和桃逐鹿则堵在门口。 兰子义前脚刚走,后脚杜畿便来。这次杜畿身边在没有宫中的公公相随,只有杜畿和他的家仆。 见到桃逐虎与桃逐鹿两兄弟如同门神一样把路堵死,杜畿倒是没有太意外,他来到门口略微向几人点点头,然后便宣道: “奉首辅大人令,传卫侯过去问话。” 桃逐虎闻言呵斥道: “说话放尊重点,你是要叫我家少爷过去问话,还是要过去定罪?” 杜畿笑道: “一回事,说问话只是给代公一点面子。至于你桃逐虎,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知不知道按照我大正律令,你这样的七品武官对我放肆要挨军棍?” 桃逐虎被杜畿气得直喘粗气却有无可奈何,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继续硬抗的确是会受罚。 杜畿见桃逐虎与桃逐鹿还是没有散开的意思,大声呵斥道: “我来传卫侯,你等何人,是何身份?有什么资格堵在我面前?还不快让开?” 也在门外一并站着的的仇孝直与仇文若听闻杜畿发怒,上前一步作揖。仇孝直先说到: “大人,实不相瞒,昨夜卫侯回来之后染了急病,不吃不喝睡不着觉,今天身体不适,容不得再出去。” 杜畿笑道: “身体不适?我个京兆尹亲自过来叫他一个小侯爵,他却说自己身体不适?今天是首辅大人会同吏部兵部共同议定卫侯功过的日子,岂是你一句身体不适就能推辞掉的?” 仇文若闻言叹道: “杜大人!卫侯已经成了你们的板上rou,你们又何必非得要扒掉他最后一点面皮?既然是要治罪,治之便可,有什么必要把人再叫去羞辱一番?你们非得要把卫侯逼到绝路上去不可吗?” 仇文若这番话说中了杜畿心事,杜畿闻言后低头略微沉吟,半天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后杜畿才算定下决心,他抬起头来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仇家父子与桃家两位兄弟,然后说道: “在我来之前首辅大人便嘱咐了,今天卫侯方便,便请过去,不方便,便抬过去,无论如何吏部大堂里的位子都给卫侯准备好了,你们若是还在门口阻碍,我就只能来硬的了。” 仇文若闻言扬天长叹,摇头不再多言,仇孝直则叹道: “章鸣岳东夷狸獠,行事剽急如此,完全不留余地,今后岂有好下场?” 杜畿刚才便被仇文若的话点中心事,现在听闻仇孝直的感叹,也没有发怒,更没有追究他不敬的罪名,他只是轻声叹道: “首辅大人自有首辅大人的安排,孝直你骂首辅狸獠,难道你自己不是吗?” 仇孝直闻言也如自己儿子一样摇头叹气,不再多说。 这时一直坐在屋内的兰子义慢慢走到门口,桃逐虎与桃逐鹿听闻身后的脚步声,赶忙拱手抱拳,让开通路,而兰子义则走到门前与杜畿互相行礼。 作揖过后兰子义对杜畿说道: “刚才孝直、文若两位先生说的不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义明白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今天会落得什么后果,去了只是遭人羞辱,不去也会不会多天一份罪。所以杜大人请回吧,子义今日身体不适,这几天都不会出门。如果章大人非得用硬的把我拉过去,那么是拆屋还是扒墙便由着大人干吧,子义也没有还手的力气。” 杜畿听闻此言把手放下,一时立在屋前,犹豫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早在昨晚章鸣岳便召集人手商议,打算次日叫兰子义去吏部议事,而杜畿和不少人对此表示反对,他们的想法和仇家父子的想法一样,都是觉得兰子义的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明白事,治了罪就可以,不必专门在把人叫来,那种过场于事无益,只会将人羞辱一番,惹人记恨。但章鸣岳坚持要把兰子义拉去。 杜畿说是回来硬的,章鸣岳也的确是这么安排,但真要干杜畿还是顾虑很多。即使兰子义昨天说错话惹得内廷两个太监头子全都不高兴,那也不是说内廷就会和外朝联手绞杀兰子义,扒房字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就连硬拿人这种事其实都不能干,兰子义又不是犯人,有没有犯罪,哪能抓?就算隆、鱼两人不管外朝拿人,难道落雁关里的兰千阵就会看着人欺负到自家头上?所以杜畿现在是非常为难的,甚至他已经打算打道回府,反正他也支持传人过去。 好在这时李敏纯及时赶到,他一路小跑来到两人之间,连伞都没打,气喘吁吁的说道: “杜大人,卫侯,大家都是朝中同僚,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接着李敏纯又说对杜畿说道: “杜大人,您是来抓人还是请人?要是抓人那卫侯倒是犯了什么罪,您给出个名目来,也好堵了周围看客的嘴。” 李敏纯这话算是给杜畿找到了台阶,而且以李敏纯的身份,他有资格这么说,于是杜畿回答道: “当然是请人,如果卫侯实在是不愿意去,那我也只好先回去,是不是硬要拿人,那还得首辅大人定夺。” 李敏纯闻言点了点头,对着杜畿再次作揖,然后他走到兰子义跟前,问道: “卫侯为何不去?” 兰子义道: “叫我去是要羞辱我,我又不傻,干嘛要去?” 李敏纯道: “近日京城之事,我也多有耳闻,卫侯近日去,凶多吉少乃是必然。但是卫侯,去与不去结果相同,既然如此,何不走一遭呢?“ 兰子义闻言怒道: “殿下这是什么话?去与不去结果都一样,我又干嘛过去自找苦吃?” 李敏纯道: “哪怕就是过去任人宰割,卫侯你也能知道到底是给卫侯安了什么罪名,受一顿气,探清首辅大人用意,纵使不能补过,也能死个明白,我以为卫侯可以一试。” 兰子义闻言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后他叹了一口气,吩咐身边桃家三兄弟道: “哥哥,为我备马。” 杜畿听到这句,拱手之后自己先出门去。桃逐虎与桃逐鹿则转身去牵马。仇孝直还有话想说,兰子义却率先带着桃逐兔走了一步,他对仇孝直说道: “先生不必前来,有几位哥哥相伴,子义这边没什么问题。” 仇孝直听闻此言与仇文若换了一下眼神,父子两自然听得出兰子义对他二人的疏远,父子两人只得拱手退后,不再多言。 桃逐兔看着退回去的仇家父子,冷哼了一声,然后便伴着兰子义出门去。门外杜畿已经入轿,桃逐虎与桃逐鹿则备好了马匹,兰子义翻身上马,接着便虽在杜畿轿子一旁,往吏部那边去。 一路上兰子义任由天上梅雨拍打,惟其如此他才能让心中的愧疚与懊恼稍稍缓解。 当此时节,街上行人稀少,兰子义一行走在漫长的道路上倍感孤单,吉凶已定,兰子义今天无处可逃,能得前日张偃武的下场已经算好,今日死状究竟如何,实不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