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青风四友
友松内心焦急,脚下便以生风,不多时周围景致以变得与山下皆不相同。只见良田万顷,果树林立,逐级而上的良田宛如绿色的台阶。此时正是春雨时节,一眼望去皆是绿色的海洋。 身逢乱世,青风山就是一座避世的世外桃园。 此时,青风山的徒众正在各自的农田里劳作着,开荒种田便是青风门存活于世的基础。 这些平日里耍剑的手,因为粗重的农务而变得粗糙,久洒焦阳的脸庞,泛着质朴的焦红。但是没有人会小视这些农人,因为他们组成了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价值标准,按照他们快意恩仇,刀头舔血,大口吃rou喝酒的眼光,他们很不理解这样的门派。 理解他们的人,是哪些为了活命,离家远行,只为躲避战乱与天灾的饥民。理解他们的人,是哪些眼睛暗淡无光,啃着路边树皮,望着同类尸体,吞咽着口水,生怕分不得一块骨头的野兽。 当你身临暖风拂面,鸟语花香,青山绿水,良田万顷的春景时,一定会陶醉其中;当你面对如金似银,硕果累累的金秋季节时,一定会欣喜不已。 倘若希望在金色的秋天收获果实,那么在寒意侵人的早春,就该卷起裤腿,去不懈地拓荒、播种、耕耘,直到收获的那一天。 这就是青风门! 友松没有心思欣赏绿色美景,背着皇玉,快速在绿海里穿行。 肃严一个身影挡在了友松身前。 友松面容一喜,“竟然是你”! 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身形虽不高大,却把脊椎挺的笔直。在斗笠下是一双明亮的眸子,他的手很大,但却灵巧,可能是因为要保养这双巧手的原因,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破旧的棉絮手套。 这个人缓缓摘下手套,露出一双与他面容极不相符的手,这是一双极为白嫩的手。 正是这双手,曾经为了活着,干过天下间所有可以维生的活技。它可以在矿洞里挖找矿石,它可以在垃圾堆中寻找残羹,它可以在野狗嘴里抢食物,它可以养活三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这双手的主人,就是友鸿。当年他只有十岁,却因为战争成为孤儿,三个七岁的孩子中,就有友松。 友松声音发颤道:“大哥……”!眼圈一红,隐隐就有眼泪似要落下。 友松对友鸿的感觉,名为大哥,实为父亲。 友鸿微怔,“你的手臂”? “手臂以残,人却未残。十数年未见,大哥还像当年一样强健,我心谓矣”! 友鸿闻听友松这般言语,心在也硬不起来。“人回来就好,但是这个孩子,绝不能上山,他是祸,天下间最大的祸,你也要离他越远越好”! 友松唯一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要阻我”? “因为这个孩子,你要与你大哥动手”? 友松缓缓流下眼泪,“大哥……”! “即然你选择这个孩子,就莫要我这个大哥,出手吧”! 友松“霍”的一下子站起身,转身便跑。 耳旁突然传来两声轻啸,这是青风镖顺势飞出的鸣音。青风门一直以武林正道自居,这暗器也制作的光明正大,青风镖与其说是飞镖,不如说是飞器,制作得巴掌大小,宛如古松的松叶,由密集整齐的铁针排列而成,飞出时带动空气,可以发出很大的声音,意在告之对手,暗器袭来。 但是此时听在友松的耳中,却是放大数倍的心寒。 友松伏身躲过,轻轻放下皇玉。 用一种祈求的目光,望着友鸿。 友鸿声音冰冷道:“出手吧”! 友松缓缓掏出一枚青风镖,缓缓举过胸前,突然一把捏得粉碎,刹时间,数十枚青风镖枝飞出,宛如数十支透骨钢丁。 友鸿惊诧的看着密集铁针飞来,眼中皆是怒色与一种悲怆。 “大哥……快躲”! 友鸿竟然就这样看着友松,不躲不闪。 友松一刹那的感觉,是一种惊慌失措,脊梁骨发冷,恨不得中镖的是自己,但为时以晚。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把友鸿推到一边,自己的右臂与右胸中了数枚铁针。 友松这才破涕为笑,喘着气都断断续续的。 一个尖细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们青风四友,情同手足,义同金坚,为何自相出手?四弟你可知错”? 友松一下子跪到地上,“三哥说的极是,友松知错,请求大哥、二哥、三哥宽赎”! 友鸿一把掺起刚刚为自己挡镖的友强,“二弟,受伤重吗?就让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杀了我算了”! 友强苦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说番话,友松绝无伤害大哥之意,我虽然中镖,却不恨他”。 友然冷冷说道:“四弟!你这手打镖的手法,何时变得这般歹毒”? 友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缓缓说道:“自从我出了青风门,游历江湖,发生了许多事,但是对三位哥哥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我只求三位哥哥帮小弟最后的请求,只因这个孩子决不可以就这样死了。难道三位哥哥,要眼睁睁的看着天下苍生受苦,无数像我们一样的孤儿,在死尸堆里求活”? 友鸿轻轻的从友强的身上,拔出青风镖枝,气哼哼的说道:“我是管不了他了,你们俩个决定怎么办吧”! 友然缓缓说道:“我们一直在打听四弟的消息,却是渺无音信,今天我们四兄弟在次相见,应该喜庆一番才是,此地不是我们兄弟说话的地方,先上二弟的屋舍休息一下,在作打算不迟”! 友鸿抚起友强,气哼哼的在前面带路。 友然身材瘦弱,却有一双极有劲力的双臂,单臂轻轻使力,便把皇玉举了起来,右手拉起友松。 轻轻拍了拍友松身上的灰尘,拉住友松落荡荡的袖管,微微发愣,缓缓说道:“你看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回来。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 友松嗓子眼里微微发甜,抱住友然,“三哥……”! “你看你就像一个小孩子,即然回来了,也不先与我们兄弟商量,你大哥也是的,倔脾气一上来,就像一头驴。告诉个事,平日里就属你大哥天天念叨你,你别看他一副臭脸,就属他最疼你”! 友然一边走一边念念叼叼的说着。 友鸿回头吼道:“你这张破嘴,能不能不要不停的说话,听得耳根子都烦死了”。 友然一推友松,“看你大哥,是想听你说话,都嫌我烦了”! 友松压在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去,轻轻叹道:“回家的感觉真好”! 三人都是微微一怔,接着友鸿叹了一口气,友强苦笑着摇了摇头,友然又开始念叼起来。 “看!这就是你二哥的家,怎么样足有四间大房,都是我们青风门的兄弟帮忙修建的,你二哥也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成家的”。 远远的就有一个孩子,欢笑着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大约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道:“爸爸……”! “臭小子,真没礼貌,快给你大叔,三叔还有四叔行礼”! 小孩子喊道:“大叔好!三叔好”!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友松,半响才开口道:“四叔好”! 友松看着这个孩子好似当年的友强,缓缓出现一丝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童年。 半响才点头应礼。 友强是一个身体强健的汉子,黝黑的脸庞,笑得很憨,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一个农家汉子无异,更多了一份质朴与平和。 友强虽然受伤,却一直在笑,他笑着喊道:“家里的,快准备酒菜,家里来人了”! 友强笑着说道:“你嫂子就是一个大脚女人,命也挺苦的,家里本是附近真正的村农,遭了兵祸,家毁了,我看她挺好的,就娶了她。你可不要学你二哥,没什么本事,这辈子就这样了”。 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从屋里迎了出来,给友鸿、友然、友松各行一礼说道:“当家的,怎么又在外人面前说我的坏话,我看我嫁给你才是吃亏了”。 “是呀!是呀!嫁给我这个穷男人,让你受累啦”! 友然在一旁挂着笑脸说道:“嫂子!你别看他在你面前挺像男子汉的,在我们面前,一直夸你的好喔”! “去你的!敢和你嫂子贫嘴”! 友松渐渐露出笑意。 友强说道:“这是你嫂子,欣梅。这是我四弟友松。从此我们青风四友终于又聚在一起了”! 友松轻轻说道:“嫂子好”! 欣梅把目光投向友然,看到昏迷不醒的皇玉。“这孩子怎么了,全身好像没有一寸骨头”! 友松叹道:“这是被极强的内力,震碎了全身筋骨”! 众人一同变色,欣梅面色沉重的说道:“快进屋吧”! 欣梅开始准备酒菜,友然拉来一张长桌,青风四友各坐一方,友然为四人斟上一杯酒说道:“为了我们亲如手足的兄弟感情,我们共饮此杯”! 友鸿喝完酒,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运辰师叔,以经把你的事情禀报给了掌门林驰逸,林驰逸掌门大发雷霆之怒,下了掌门令,绝不允许这个孩子入得青风门半步。青风门所有关口皆有青风门的高手把持,誓要严惩你,恨不得把你划成青风门的叛徒。我知道你必会以此路上山,所以才会在路上等候你,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免得落一个可悲的下场”! 友松站起身,缓缓脱掉皇玉右脚上的鞋子。 “脚板底有七粒痣,命相上叫‘脚踏七星格’。俗语说脚踏一星,能掌千兵。脚踏七星,掌管天下兵,天生帝王命。这个孩子可是忠烈皇门之后,当年皇甫将军可为我们天国百姓作了不少好事,如今这孩与我们当年一般际遇,难道你们没有恻隐之心?这个孩子身负血海深仇,又迫于追杀,如今只有青风逍遥师祖可以救他,我岂能放弃?他可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希望,绝不能死”! 友然正色道:“原来江湖传闻,真的属实,看来我们青风四友绝不能坐视不理”! 友松立即问道:“三哥可有什么办法”? 友鸿“啪”的一声,把酒杯撴到桌上,“我们青风四友,少时得以青风山收留,得以活命,若无青风门的恩情,恐怕这世上又多了四个亡魂。此时掌门有令,难道你们几个要当这青风门的叛徒”? 友强立即说道:“大哥莫要动气,这三弟与四弟受了多年书香,自然生得一副忧国忧民的心肠,此时你让他们抛弃苍生大义,他们如何能肯,就算你我用青风四友的情谊相胁,他们也是勉强首肯,自然还会另寻出路。不妨我们青风四友,以大哥为瞻,全听大哥的吩咐便是”! 友强一直是这样,一副和事佬的好脾气。 友鸿皱着眉头,想了想,便不在发作。 友然却道:“大哥行事,并无过错,但过于谨慎。江湖之中,谁人不知我们青风四友的情谊可匹金坚,我觉得四弟这次义举十分正确。我们青风四友,一直以侠义自居,虽日子过得清贫,却一直颇有清名,今日遇此帝星,却怕受了联累,恐怕不止寒的是四弟的心,天下间知道此事者,无不唾弃我们。不然我们四人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友鸿双目圆睁,“什么?我们听掌门的命令,不让这小子上山,就遭了骂名?这是什么道理”! 友鸿把目光投向友强,“二弟你来说说,是谁对谁错”? 友强尴尬的笑了笑,扯着嗓子,“家里的,菜好了没”? 听到后厨回道:“就快了,请兄弟们先等等”! 友强回过头笑道:“你嫂子烧的菜真是一流,我们兄弟先喝一杯,莫要焦急,天大的事也不如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友鸿说道:“现在问你话呢!你怎么老差开话题,我们兄弟,都是孤儿,若背上了背叛师门的名声,哪才是真的无脸见人,青风门可是我们的在生父母”! 友松长叹一口气说道:“从小大哥怕我们吃不饱,受了不少苦,我一直当大哥为父亲,但是今天请恕友松不孝。二哥、三哥你们莫要渗合此事,就当我友松对不起大哥了,我自己把这孩子带上山门”。 友然语气泣然道:“四弟莫要这般说话,你现在只剩独臂,三哥定要助你一臂之力”! 友鸿也是鼻子发酸,“你这个小子怎么不听劝呢?难道大哥会欺你不成,你听大哥的话,就算大哥求你了”! 友强笑道:“大哥你也不要这么强逆三弟、四弟,掌门确有口旨,不准这小子上山,但掌门可没说帮助这小子就是背叛师门,我们不如详细问问运辰师叔。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友然说道:“对!应该先问问”。 友鸿看了看友然,又看了看友强,在看了看友松,“你们三个都要帮这小子了”? 友强用手捂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友鸿苦笑着坐回座位,“好吧!即然你们都决定好了,我们青风四友难道还能变成青风三友不成”? 友松泣然道:“谢谢三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