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运气
诗作为科考项目,始于唐代,唐时的试诗称为唐律,韵、六韵,很少用八韵,是唐代考取进士的项目之一,宋袭唐制,考试的时候自然也要用上试贴诗,直到王安石变法,才以试贴诗过于拘泥,以古之取士俱本于学为由,取消试贴诗。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楚质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试贴诗题目,如果是随意作诗一首,楚质绝对不会感到为难,不过试贴诗有着严格的格律结构要求,会试用五言八韵,每两句为一联,称为上、下联,下联押韵,称为一韵。 格律要求严格也就罢了,但试诗的命题却十分的随意,只是取前人诗中的一句,或择取一个典故、一个成语,要知道古代的诗词典故浩如烟海,如果不知命题的出处,根本无从着笔,幸好今科会试出题之人没有做得那么绝,只是让考生以阴阴夏木黄鹂为题,作一首试诗而已。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黄鹂。”楚质寻思想到:“命题应该是出自王维的。” 得出答案,楚质也没有耽误,绞尽脑汁想了半响,挥笔写下一首应景合题的试诗来,轻轻搁下笔,再次检查考卷,楚质自我感觉不错,准备交卷离去,恍然发现腹中饥饿难耐,不想如今已是黄昏时候了。 既然已经作答完毕,楚质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贡院里,把考卷交给监考的官员,疾步向门外走去,刚迈出贡院门槛,楚质就听到一个惊喜交集的声音:“兄台,你总算出来了。” 人影晃动,出声之人已经挡在楚质的前面,楚质仔细打量,发现来人正是考试前丢失文房四定的清秀士子,只见他面带真诚笑容,感激涕零,鞠躬拱手说道:“在下滕茂实,字秀颖,谢过兄台援手之恩。” “区区小事,不必太过在意。”再不走夜幕就降临了,回去得晚肯定会受到家人盘问,楚质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参加会试的事情,闻言只是淡淡回礼,稍微点头示意,轻移两步,避开滕茂实,径直向城东方向快步行去。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 ”刚挺直身子,滕茂实愕然止声。 “秀颖。人家已经走远了。”此时。从附近走到一个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地青年。微笑说道:“此人倒也有趣。待人如此冷淡。却古道热肠。真是不可貌相也。” “可惜还未请教恩人姓名。”滕茂实有些失落说道。十数年寒窗苦读。盼来今朝之试。若是因为今日之事不能参加会试。他肯定悲愤欲绝。痛不欲生。 “尽管放心。还有两场制试。还愁见不到他。”风度极佳地青年笑道:“不过秀颖。下次你可要注意一些。别再疏忽大意了。” “当世所言在理。”滕茂实面露喜色。随之又有些羞赧说道:“放心。经此一事。我岂能再糊涂下去。” 翌日清晨。楚质准时出现在贡院大门之前。虽然昨天考试非常顺利。不过楚质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也不敢掉以轻心。以为会试就是如此简单而已。毕竟有何涉地提醒。楚质早就清楚首场会试肯定非常容易。 但是朝廷取士。与挑选秀才举人不同。不是光死记硬背经文典故即可。凭地是文采策论。择其优者而取之。首场会试只是热身。参加会试地文人士子。十有**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顺利作答完毕。 与昨日一样,经过层层关卡,落坐到贡院之内,第二场考的是墨义,题目大约有三四十条吧,命题之偏之僻,简直令人发指,命题内容从礼易春秋左传,尚书诗经孟子大学,再到汉书史记说苑以史通纲目等典籍,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而且有些根本不是直接从经籍上摘取,而是从名人注解引用出来,如果对此不了解的话,根本不知题目出自何处。 “蔡更之更当作叟,王劭谓古本无稷曰明一句,其说奚据?”心中默吟诵一句,楚质忍不住暗骂起来,这分明是有意刁难人,怪不得何涉楚潜总是让自己多背诵些古书典藏,还明白指出自己的知识积累不足,还须多努力才行,以前对他们的话总是唯唯诺诺,心中不以为然,现在终于明白他们的苦心了。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依然不得其解,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烦躁之意,茫然不知所措之时,楚质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一些动静,不由好奇望去,只见几个兵丁正按着一个不停挣扎地考生,想把他拖扯出席位,可是考生虽然满面的惊慌失措,但却紧紧地抱住书案,无论兵丁怎么拉扯,就是不愿意起身。 “尔等因何事在此喧哗,莫非忘记制试之忌了。”得到了通报,赵概快速赶来,上前直立斥喝起来。 既然是考试,自然会有考场纪律,为了防止作弊的事情发生,严禁考生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喧哗吵闹更加是不允许的。 “禀报学士,此人作弊,衣内夹藏小抄,我等按律将其逐出贡院。”一个巡考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赵概目光一凝,上前两步,随手翻起考生的衣领,果然发现衣内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当下脸色一沉,根本没有二话,挥手示意兵丁继续行事。 附近地考生见状,心中坦然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埋头作答,当然,也有几人不知为何,脸色突然变了,迅速低下头来,手掌紧握,热汗冒了出来。 在宋代地时候,为了防止考生作弊,科举制度得到进一步的完善,可是与后世明清相比,疏漏之处显而易见,进入贡院时的检查,只是检查考生携带的笔墨纸砚,根本没有所谓的搜身一说,当然,这种是文明的表现,可也容易滋生侥幸地作弊心理。 轻哼了下,显然对此事习以为常,赵概心中怒气立时消了,环视四周,准备离去之时,忽然看见楚质,不由一楞,随即想起何涉前段时间的活动,了然笑了,心中一动,信步向楚质书案方向走来。 楚质也有察觉,朝赵概微微一笑,心里却没有别地想法,平时里相处愈久,楚质也了解何涉赵概等人的性格,若是在私人事情上,言谈百无禁忌,有事不须相求,他们也乐意伸手援助之手,可是对待正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芶,绝对不会夹杂私人感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想寻得赵概帮助,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还差几步就要走近楚质,被兵丁拖起来的作弊考生,也不知道哪来地力气,忽然挣脱几个兵丁的看护,飞奔到赵概身边,扑腾跪下,热泪盈眶说道:“赵学士,学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求学士格外开恩,给学生一次机会吧。” 说完嚎啕大哭,俯首于地,泪水鼻涕都出来了,也顾不上擦拭,好一个风度翩翩的文人士子模样顿时变得狼狈不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须引以为戒,数年之后再来吧。”赵概心中一软,语气温和说道,对于考试作弊的学子,一经发现之后,只是逐出考场,答卷没收,根本没有禁止以后再试的规定,这种相对宽松的规定,自然容易滋生侥幸心理。 “学士,学生真的知错了,从此以后绝对不敢再犯,求学士开恩啊。”作弊考生泣不成声道,悲鸣的声音让人感同身受,恻隐之心顿生。 “如此卑劣的行径,岂能恕之。”一个严厉的声音训斥道:“若是轻易饶恕,岂不是让人心存侥幸,助长其歪风邪气,作弊之事也屡次三番,不惩之难以警示后人。” “君实言之有理。”赵概沉吟片刻,心中坚定如铁,挥手喝道:“来人,将其逐出贡院。” “学士,不要啊。”考生闻言惊恐万状,紧紧搂住旁边的书案椅脚,凭兵丁如何拉扯,连衣袍都松散掉落,就是不愿松手。 僵持了片刻,手无缚鸡之力的考生怎么能与兵丁抗衡,四人分别举起考生四肢,根本不理会考生的无用挣扎,径直向外走去,一会之后院落内再也听不到考生的哭喊声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赵概也不想待在这里,略微向楚质示意一下,回身说道:“君实,正如你所说,果然是松懈不得啊,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巡视一番。” 君实?难道是司马光不成?楚质眼睛发亮,盯住眼前的肃容儒雅文士,心中暗暗猜测起来,直到人家与赵概平肩轻谈离去,这才收回目光,准备在会试之后,找个机会向赵概询问清楚,以解心中之惑。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望着卷中的十几条空白墨义,还有大半时辰就要鸣钟结束考试了,楚质脑袋又晕了起来,目光迷离飘忽,掠过天空大地,低头垂视之时,忽然看见地上一物,呆滞了下,不由得喜出望外。 屏气凝神,发现没人注意,立即执笔沾墨,在答卷上挥洒自如的书写起来,费了几分钟,匆匆忙忙作答完毕,楚质根本没有细心检查,连墨迹都没有吹干,直接捧起考卷就向院落外走去,交给考官离去之时,楚质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笔墨纸砚都忘记拿了,不过楚质无论如何也是不准备返回去了,带着几分忐忑,几分兴奋,步履如虚似地走出了贡院。 虽然上架了,但是收藏推荐也不要掉得太厉害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