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转机
与江南温和天寺不同。十二月份的汴梁,已经下起了小雪如同柳絮一般的雪花缓缓从天而降。落于光滑的街面上,寒风吹拂,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片。 晨光初现,在这种天气下,大部分的居民百姓都躲在被窝之中不愿早早起来,街道上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偶有几个行人商客经过,都是行色匆匆,想尽快到达目的地取暖,相对而言,朝中的文武百官就比较悲剧。天还未亮就要出现在宫殿门前。忍受着风雪的摧残。 当然,权贵重臣待遇自然没有那么不堪,在皇帝没有升朝的时候,还能到偏殿的房屋内等候,自有小黄门内待在旁奉上热气腾腾的茶汤。烘烤着温暖的炭火,这就是差距,也是诸多官员梦寐以求的目标。 然而,这些官员只看见权贵重臣在人前的风光得意,却忽略福祸相依的道理,就以文彦博为例,前两月还是政事堂相公,满朝文武百官巴结奉承景仰的对象,却不像风云突变,刹时间就被罢去相位,让皇帝责令其在家悔过。 有石倒霉,自然有人得意,至此,唐介声名大振,坐实了真御史之名,不过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敢指责皇帝北鸡司晨,赵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下将其贬去最著名的指射之地,广南路春州。 幸好赵祯走出了名的无隔夜之怨。况且还有些官员进谏,心中怒气消去,第二天就顺水推舟改了旨意,不过朝令夕改面子也挂不住,固然气消得差不多了,还是将唐介改置配到英州,自然,那里环境条件相对要比春州好上一些。 广南路之成为指射之地,就是因为那里地少人稀,经常成为皇帝贬谪官员的地方,到了后来,官员们自然把到这里任职当作是一种严重的惩罚,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有人暗暗叫好,少了唐介这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以后的日子好过多了。 也有一些正直的官员纷纷叹息不已,特别是在他们的眼中,文彦博与唐介都是能臣,两人应该友善相待、一至对外才是,怎么能够这样同室cao戈。 当然,有些人可不这样认为,见到所谓的清流斗了起来,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喜悦,恨不能放声高歌,以泄心中之快。 与此同时,一些反应灵敏官员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既然文彦博下台,那政事堂岂不是空缺了个位置。要知道国事繁重,做为忠心耿耿的臣子,自然要寻思着为皇帝分忧。一时之间,朝堂暗流汹涌,大臣之间互相上门拜访的次数要比以前增加许多,然而,时间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惹得百官猜测不已。 其实,在一些人心中,以皇帝对于张贵妃的宠爱,或者有意扶持张尧佐为相,要知道三司使固然号称计相,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挂有中书门下或者参知政事的头衔,相公的称呼,多半是别人给面子才叫的。 只不过,张尧佐才被弹劾不久。风波未息,又是外戚的身份,哪怕是皇帝的旨意。恐怕也立玄遭到群臣反对,所以只要稍加思考,某些官员便将其排除在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家府上反而更加热闹了。 毕竟谁也不是笨蛋,皇帝爱听枕头风,也不是什么秘闻,既然张羌佐不是竞争对手,那当然要通过他,求张贵妃替自己美言两句,也不需要一定成功,只求能让皇帝记得自己就行,指不定皇帝在搂着美人的时候,耳根子一软,就答应了下来呢。 抱着这个心思的官员不在少数,就算明知道自己不够资格竞争相位的。也要前去拜访,混个熟脸也好,为以后做好打算,与他们相比,清流却显得很淡定,大有稳坐钓鱼台之意。 事情也是如此,没过多久,宫里传来消息,皇帝的意思,准备擢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尹、工部侍郎刘沉为相,消息传出,不少官员顿时哑然,几间权贵门第立即恢复平静。 刘沉是谁,天圣八年进士及第,名列第二,榜眼出身,授大理评事。从舒州通判做起,为官二十余年,为人正直,长于吏事,素有贤名。这些都不重要,毕竟拥有这种资历的官员虽不说一抓一大把,但也不在少数。 最重要的是,刘沉有拥立之功,当年章献太后刘娥执政,皇帝赵祯只是个摆设,一帮官员自然看不下去。纷纷要求刘娥还政皇帝,结果肯定不会没有成功,且其下场也可想而知。被刘娥借口贬谪外放,但是他们的行为皇帝怎能忘记,值得一提的是。带头的是范仲淹,而刘沉就是其中之一人,有这 ”川寺在前。莫能与!争。一切自然小埃落定。就在某些人思绪起伏之时,殿外内侍宦官高呼升朝,文武百官列班鱼贯而入,恭迎皇帝缓缓从内殿而出,就待一个宦官托着长长的尖锐声音,喊出那句经典的台词时,一个身穿朱紫华服的官员横移两步,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本请奏。” “刘卿但说无妨赵祯微笑说道。作为一个皇帝,固然没有果敢决断的霸气,但是宅心仁厚何尝不是臣民之福,起码不用担心皇帝突然翻脸无情。 那人正是不久前被擢升为参知政事的刘沉,满朝官员闻言,心中暗暗寻思”莫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顿时觉得精神为之一振,纷纷侧耳聆听起来。 “为国举才,乃是为臣者之本份。”只见刘沉肃容说道:“但臣闻中书省任官遣职多由近臣举荐。日渐成弊,须知近臣保荐,授非公选。多出私门,浮薄权豪之流交相荐举,互以贸易,以致不能选贤任能,” 刘沉侃侃而谈,言语之中,极力反对近臣拉关系,走后门,任用无德无才之人,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新官上任,怎么也要显示下自己并非尸位素餐之辈,指出朝廷之弊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无非也就是这个路数。 然而,这番话落入某些人耳中。却显得那么刺耳,怎么看都是在讽刺前些时候,他们拜访达官权贵谋求相位的行为,心中不由愤然暗骂:“心胸狭窄小人得志。” 更有人浮想联翩起来,怎么听刘沉之语,与范仲淹实施新政的原因何其相似,难道说,他也有这个打算不成? “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应该予以革除这个弊政,使真正有才德之士纳入朝中刘姹说道。立时引得不少官员附和起来。 “刘卿之言,深得联心赵祯金口刚开,立即让某些人暗暗担心不已,随之又松了口气,只听皇帝继续说道:“你且写个折子,交由政事堂商讨,等此事定了个章程下来。再依令实施。” “臣领旨。”刘沉退了下去。脸色有些黯淡,谁都知道,如果皇帝有心同意的话,根本就能直接下旨,不用交由政事堂商讨,而今这样说,分明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赵祯微微点头,问道:“诸卿可还有事奏?” 沉默片刻,有个官员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上奏。” “准。”赵祯允肯道。 “臣弹劾知杭州事范仲淹那个官员暗暗咬了下牙齿,把心一横。扬声说道:“臣闻讯,范仲淹在杭州期间,为求政绩,逼迫当地商贾出资供其疏淡西湖,此等欺压良民,有罔圣恩之举,臣不敢欺瞒 当那个官员说完之后,殿内顿时一片寂静,那些与范仲淹交好的大臣。更是怒冲冠,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喷出火来,就要开口驳斥之时,却听赵祯轻微一叹,幽幽说道:“听闻范卿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天寒地冻的,却不知他是否安好。” 某些人听闻皇帝之言,心中顿时暗叫不好,明着是弹劾范仲淹,本是打算给皇帝提个醒,让他坚定信念,吸取前车之鉴,不要听信刘浇之言,革除什么弊病,不想反而勾起了赵祯对于范仲淹的思念之情,真是失策啊。 还未等他们想着应该怎么样补救。赵概反应过来,连忙上并说道:“陛下,臣听说,杭州虽在南方,但每到秋冬季节时候,便会变成苦寒之地,范”知州年已过六旬,且百病缠身,又要为开湖之事忙碌,他的身体岂能承受得住。。 “赵卿言之有理赵祯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突然停了下,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安置范仲论。 那什么,难道要招范仲淹回朝不成,这时轮到其他人着急了,相互之间匆匆使了个眼色,瞬间推了个官员上前说道:“陛下, “陛下,臣以为 ”赵概见状,连忙打断呼道。声音还特意大了几分,以求能盖过那人。 那人自然不某示弱,适时提高了噪音,而且旁边的官员,也分成了两派,纷纷针锋相对,打起了擂台,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简直要比坊市还要热闹几分。 坐在龙椅之上,看见朝臣争论不休,赵祯自然心中不悦。脸色微变。旁边的内侍见状,连忙高声提醒道:“金殿之上,不准喧哗。” “臣等失仪,万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