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果决些
扈三娘带着几分恍惚进到后院,迎面便撞见一个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的女子,乍看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细看那眼角眉梢间,却透着媚入骨髓的风情,尤其那一对儿丹凤眼,明眸善睐,便似能勾魂夺魄一般。 还待细看,旁边的紫涵却急忙扯了她一把,恭敬的道了个万福:“奴婢见过庞姨娘。” 这女娃便是那庞春梅?! 扈三娘不觉讶然,这几个月来,庞春梅的名字灌了满耳朵,据说非但这武府上下被她捏在手心,便连城中的大事小情,她也能做一半的主——哪成想到如此一个遮奢人物,竟原来是个半大的丫头? 如此想着,她施礼的动作便又慢了半拍,结果身子方蹲下一半,便被庞春梅伸手扶住,笑吟吟的道:“都是自家人,jiejie何必跟我客气?” 说着,挽住扈三娘的小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啧啧赞道:“jiejie这般天仙似得人物,怪不得会被老爷惦念上——便换了我是男人,怕也要把jiejie抢回家中,日日捧在手心里,眼珠子似得宝爱着。” 听她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扈三娘心下也是受用的很,只觉眼前这娇小女子,竟是分外顺眼——尤其想到这女子位份,还在那西门小娼妇之上,便更觉得庞春梅和蔼可亲。 胡三娘却哪里知道,自己被关在柴房,又被分派去搬运猪粪,乃至后来西门秀的种种羞辱,竟全都是出自庞春梅的指使! 于是她只红着脸,反握住庞春梅的手腕,羞涩道:“妹……jiejie谬赞了,我看jiejie才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我若是男人,也会喜欢jiejie这般娇小可人的女子。” 想到府里的种种传闻,她终究还是把那一声到了嘴边儿的‘meimei’,又重新咽了回去——吃了这许多次亏,总也会长些心眼。 庞春梅闻言掩嘴娇笑着,忽然看到时迁在门外探头探脑,忙冲扈三娘歉声道:“jiejie稍候。” 说着,便收敛了那妩媚笑容,举止端庄的走到门口,先道了个万福,又恭声道:“时班头,老爷让您独自进去,让那祝家父子在院外跪着便是。” 时迁忙往旁边让了让,表示不敢受她的礼,又客气的说了声:“有劳庞姨娘了。” 那态度,却是比方才面对扈三娘时恭敬了许多。 目送时迁进了大厅,庞春梅这才又回头笑道:“jiejie且随我来吧,这次也不知要在外面奔波几日,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能少。” 奔波?外面? 扈三娘听得一头雾水,正待追问,却见庞春梅已经朝着东厢房走了过去,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推开房门,便见正中央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庞春梅走上前,边解开其中一个,边道:“jiejie,你且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去的——这次只有jiejie跟在老爷身边,可千万要伺候好了。” 只有自己陪着出门? 扈三娘更纳闷了,她自从被强虏来之后,不是被关在柴房,就是被锁在小院中,这次被带过来恭喜武凯,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可听这意思,却怎么好像是,要让自己陪着武凯出趟远门似得? “怎么?” 庞春梅显然看出了的迷茫,诧异道:“莫非秀儿没告诉jiejie,你要陪老爷去独龙岗走一遭吗?” 独龙岗? 这三个字一入耳中,扈三娘心下便是一紧,几乎是脱口问道:“我爹……我爹他……” “放心吧,令尊如今还好好的,听说他因为年老体衰,一直负责打理伤兵营,方才见势不妙,令尊便直接带人离开了,眼下想必正在返回扈家庄的路上。” 只这一番话听完,扈三娘便觉得浑身脱力,泪眼滂沱的,也不知默念了多少遍‘谢天谢地’。 庞春梅在旁边看着,却是特别想问她一句:若是那扈太公死了,你又待如何? 只是她自然不会真个做出这等煞风景的事情,反而柔声宽慰着,等扈三娘情绪稍稍稳定了,这才悄声道:“jiejie,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这次既然只有自己跟在武凯身边,正可以趁机固宠…… 想着想着,她方才被眼泪洗去的脂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双颊。 “jiejie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这时,却听庞春梅好气又好笑的道:“我的意思是,jiejie正好可以趁机和娘家联系上,若是能让扈家臣服于老爷,不但对老爷是个臂助,也省得jiejie整日里提心吊胆!” 扈三娘这才晓得自己刚刚竟是想歪了,尴尬之余,却也被庞春梅的设想打动——确实,如果自己能说服爹爹投靠过来,两家并成一家,不但能免了刀兵之灾,自己以后也能有个娘家可依靠。 届时有了扈家的财力、人力支持,自己在这后宅的地位,怎么说也不会再屈居于那西门秀之下吧? 说不得,便连这庞春梅也…… 她正浮想联翩,却听庞春梅压低声音道:“不过眼前却有一桩麻烦事儿,jiejie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惹恼了老爷,届时别说保不住那祝家,说不得连自己都……” 听她说的如此严重,扈三娘急道:“是什么事儿?jiejie可莫要瞒我!” 庞春梅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外面那祝彪,听说却是jiejie的未婚夫?方才他是不是还央求jiejie,要jiejie帮他说项来着?” 见扈三娘点头,庞春梅便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jiejie可知,老爷最恨的是什么?他最恨的,便是自家女人和旁人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初那潘金莲也是阳谷首屈一指的美人,论姿色半点不比jiejie差,只因犯了老爷的忌讳,最后便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扈三娘急道:“可我和那祝彪根本没什么,他……” “嘘!” 庞春梅竖起一根汉白玉似的手指,在唇上轻轻压了压,示意扈三娘不要说的太大声,然后又道:“jiejie固然是清白的,可也要老爷相信才行——若是jiejie真想救令尊、以及扈家上下,一会儿再面对那祝彪时,可要做的果决些,这才能让老爷爷看到jiejie的心意!” “做的果决些?” 扈三娘喃喃的重复着,一双手越攥越紧,无暇的瓜子脸上也透出了几分煞气。 而庞春梅在一旁见状,却悄悄露出了偷嘴小狐狸一般的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