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德妃
看着皓翊的背影，太后想起了德妃，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秀若空谷幽兰、心静如止水的绝色美人，那个已经被时间淡忘却不能提起的禁忌。 当年武朝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野心勃勃的武祖皇不满现有疆土，便带领众将士攻城掠地，拓宽疆土，向西进军讨伐西苑朝。 西苑朝不敌武朝，愿意割地降和，换取两国和睦，取得战果的武祖皇带着众将士凯旋而归时，经过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处简陋茅屋，里面住着一对小夫妻，男耕女织，锦瑟和谐。 当日，武祖皇为琴声所吸引，来到竹林深处，看到欣尔（德妃）绝美的容颜后，心已沦陷，不惜将自己弄伤以接近她。在茅屋暂住些许时日，每每趁她丈夫去田间耕种的时候，与她独处，之后，他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清新脱俗，倾国倾城的女子。 回到宫中后，便将欣尔招进宫中，并让其住进皇后的寝宫。当时朝廷官员极力进觐反对来路不明的女子当皇后，武祖皇愣是不听。 在高不可测的宫墙中，欣尔就是一只被锁进牢笼里的金丝雀，渴望自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牢笼的束缚；夜夜思念她深爱的丈夫，成天以泪洗面、伤心欲绝。对武祖皇冷眼相对，哪怕她跪着哭着喊着让武祖皇放过她一马，还她自由，武祖皇不愿意。整个江山都是他的，只要是他看上的人，哪怕她不爱他，他也要将其留在身边，孤独终老。 欣尔曾多次以死相逼，均以失败告终。欣尔心灰意冷地认清了现状，也死心了，她这辈子注定要在皇宫苟且偷生渡过这一辈子了，生不如死，死又死不了……只能认命了。 武祖皇本想立欣尔为后，但在官臣和太后的逼迫下，他只能取了太傅的女儿为后，将欣尔立为德妃。成为德妃后，她主动搬到清心殿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食其力，生活一片安宁，无人打搅，武祖皇常常忘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偶然间，太后养的猫经常跑到德妃那里，喜爱植物、小动物的德妃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经常拿些食物喂它。太后得知此事后，自是有些恼怒，专门去了一趟德妃那里厉色警告她不许碰她的宠物，便将猫抱走了。后来猫生病了，无人可医治，太后已经做好将其埋葬的准备了，却不见它的踪影。三天后，猫带着一只小猫咪出现在太后面前，太后高兴得不能自已。但很反常的是，一直在她寝宫猫窝里睡觉打闹的猫和小猫咪一到晚上就不着窝。太后专门派了太监跟踪猫的行踪，却发现它在德妃那里。不仅如此，她还看到另外两条萌得心都化了的小猫咪。 德妃说，“它生了三条小猫咪。” “是你救了它们？” 德妃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咪，“上次它不是生病了，是快要生了。” “哀家以为它只是胖了，没想到是怀孕了。还有宫里的那些庸医，连胖了病了还是怀孕了都不知道，书都白读了。” 德妃：“......” 因为一件平常得微不足道却又很窝心温暖的小事，太后改变了对德妃的看法，有什么好东西都让太监送到德妃的寝宫中，甚至在无聊之计，来到德妃的寝宫找她闲聊，学她在院子里种植物、蔬菜等，日子自是一番惬意，简单的相处，太后喜欢上这个温柔贤淑的德妃，在勾心斗角的宫中，能像她心静止水、不争不抢地呆在一隅中真的屈指可数。 太后疼爱德妃一事经过太监奴婢们一传十十传百地说闲话，传到武祖皇、皇后等人的耳中。武祖皇这才想起居然有这个人的存在，便慢慢地开始注意她，忙完政事，三天两头就往德妃的寝宫跑，甚至让她搬离冷清孤寂的清心殿。妃嫔们尤其是皇后心生醋意，大发雷霆，三番两次跑到德妃的寝宫里冷嘲热讽。本是冷静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德妃恳请太后出面解决，太后见不惯后宫以皇后为中心的勾心斗角生活以及太傅在朝廷中只手遮天的势力，好言相劝德妃坐上皇后的位置。 哀莫大于心死！本就无意争宠的德妃只想在冷淡的清心殿中平淡无奇地过完一生，如今却也成为奢侈。 某日，酩酊大醉的武祖皇来到德妃的寝宫酒后乱性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德妃自杀的念头再次因为武祖皇和皇后等人的凌辱而萌生。若不是太后及时发现，德妃恐怕早就驾鹤西去了。被救的德妃郁郁寡欢着，太后怕她再次轻生，便将其安排在寺庙里静心念佛养身。逐渐冷静下来的德妃便过上了平淡如水、清心寡欲的生活，当她发现身体的不适以及微微隆起的肚子时，她能感受得到一条生命的存在。 德妃看了太医，在太医的恭贺下，喜形于色，这是她的孩子，这是一条生命。怀孕一事没有向任何人说，依旧呆在庙里安胎念佛。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太后的到来便让这事情人尽皆知。武祖皇知道后更是喜不自胜，将其接回宫中像供佛祖似的厚待着。德妃深受武祖皇和太后的宠幸，让妃嫔们眼红，三番四次借着看望的契机送补品巴结着她。 太后本非善人，在勾心斗角的宫中生存了那么久，什么烂人使用什么招数她心里清楚得不得了。为了能让德妃顺利产下皇子，但凡没有经过她允许的补品一概扔掉。在太后小心翼翼地保护下，艰苦卓绝的十月怀胎，德妃终于产下皇子，排行老三，取名皓翊。一条新生命的降临，德妃的脸上不再是郁郁寡欢，愁云惨淡，而是笑靥如花，晴空万里。 皓翊的乖巧、聪颖、幽默经常能博得太后和德妃的哈哈一笑。武祖皇更是喜欢这个长得酷似德妃的儿子，对他们母子的宠爱多余其他妃嫔和儿子。 也正因为如此，身怀禀赋的皓翊常常受到许多不公平的待遇。德妃也因此而被后宫眼红嫉妒的妃嫔无辜陷害，最后被后宫之主皇后打入冷宫，皓翊为了能与德妃在一起，也入住冷宫。太后想保住他们，却因在后宫无实权而无能为力。武祖皇为此还和皇后大吵一架，武祖皇欲废后，官臣在太傅的煽动下，一个个以头上的乌纱帽为代价请求武祖皇三思而行。 武祖皇被气得龙颜大怒，却只能悻悻然地不了了之。 对德妃来说，在冷宫待着并没什么不好，冷清安静，没有人欺凌、辱骂和打扰。但对皓翊来说，没有朋友、不能学习便是最大的问题。 直至皓翊5岁，太后将其接出冷宫，让其韬光养晦，装傻充愣，日后坐上皇位，便再无人敢欺凌他头上。 德妃担心皓翊受到欺凌，恳请武祖皇让她走出冷宫。武祖皇更是求之不得，将其带到身边，让她伺候他饮食起居。 不久之后，德妃怀上了第二胎，最终产下了一名公主，取名云逸，寓意像云那般悠闲自在、无忧无虑。 自此，武祖皇更是疼爱德妃，皇后为此欲赶尽杀绝。 有一天，私塾放学后，皓翊兴高采烈地跑到德妃身边欲和云逸玩，德妃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温柔地用手帕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皓翊道，“母后，儿臣口渴了。” 德妃便将桌上没有喝的茶端给皓翊，毫无防备的皓翊喝了两口，肚子疼得不能自已，德妃急得忙叫太医。 喝了砒霜，索性抢救及时，才救回皓翊的命。 德妃忧心忡忡地守在皓翊床前，紧握着他的手，看着脸色苍白的皓翊，一边啜泣一边自责着，“都怪母后没用，不能保护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德妃不愿看到心爱的子女在宫中受尽欺凌，央求着太后将其送出宫中，她不要身份地位、不要荣华富贵，皓翊和云逸也不需要皇子公主的身份地位，她只想做个平民百姓，与世无争，让皓翊和云逸在一个平凡的环境里成长。 太后可怜、心疼德妃的经历，便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安排出宫。皇后知道消息后，雇了几个杀手拦截了他们，欲将他们赶尽杀绝。 德妃为了保护皓翊和云逸，被杀手杀死。 皓翊眼睁睁地看着德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杀，他的身体像被置于冰窖中冻住了般，颤抖不已。周遭的一切仿若静止了般，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德妃身上红得令人发指的红色以及她可怜疼惜的目光。 皓翊奋力挣脱杀手的禁锢，跑到德妃跟前，歇斯底里地喊道，“母后......” 德妃有气无力地、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庞，以气若游丝的语气说，“不……争……不……抢，照……顾……云……逸，好……好……活……着。” 德妃含恨而去，对她来说，死是解脱，却因为在世间有挂念，又是不舍。 杀手本想趁此赶尽杀绝，此时武祖皇和太后及时赶到，皓翊和云逸才得以活下来。 德妃死后，武祖皇将其厚葬于皇家陵园中。 这些年来，每个人都想置皓翊于死地，他是怎么在尔虞我诈的宫中存活下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明明身怀禀赋、颖悟绝伦，却不得不藏锋敛颖、大智若愚。 可怜的孩子！ 当年若不是她打扰了德妃的生活，德妃现在是不是还无忧无虑地在冷清的清心殿里活着呢？现在的一切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