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埋藏之地
早晨九点半不到的时间，童实野美术馆迎来了一位白发少女，伫立在门前东张西望。 大概五分钟后，她终于无法再忍受路人们奇怪的注视，乖乖躲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快餐店。 “真该死……我的表居然快了半个小时！”李白咬牙切齿的瞪着店里的挂钟，那里显示的时间和她手机里的完全不同。 “我说为什么时间过了都没人，原来是我来早了吗……” “不……其实你来的刚好。” 游戏略显尴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少女回头一看，发现这几个人正坐在一张四人桌上悠哉悠哉的吃汉堡。 “那个，我们其实原本就打算提前过来的，毕竟这次的事比较重要，所以……”面对少女面无表情的瞪视，即使游戏也有些招架不住，他不动声色的瞟了身旁的正拼命憋笑的杏子一眼，用眼神提醒她尽快恢复正常。 ……很可疑，李白木着脸凑到表情僵硬的杏子面前，狐疑的观察着她。 “好啦……我承认是我想多看看你窘迫的样子才没让本田去叫你，但是你不是也没等多久吗……十分钟不到就进来了，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呢——所以就不要再凶巴巴的盯着我了……听到没有！”看到李白有张口反驳的意图，杏子赶忙拿起一只刚拆开包装纸的汉堡一把塞到少女口中，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唔嗯！？”一口气被活生生憋回去让李白差点岔气，反应过来后她赶忙手嘴并用的接住了汉堡，免得它掉到地上。 “死杏子！你想杀了我吗！”少女一边狠狠在汉堡上咬了一口，一边用更加凶恶的眼神瞪着杏子，“我差点被你弄的呛死！” “你不是也没死嘛……” “你这是甚么态度！我好心来支援你们，结果反倒要被戏弄？” “……”看着她们吵闹的样子，游戏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大家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他将手放到了身旁空缺着的座位上。 虽然这是一张四人座的桌子，但是排除还未坐下的李白，他们只坐满了三个位子。 城之内不在这里。 “最残酷的真相也要好过最甜美的谎言！”李白重重一把拍在桌子上，漂亮的鲜红色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我讨厌别人骗我。” 如果是在平时，她不介意被杏子开几个小玩笑，但现在是要紧关头，她的思绪和精神都处于中度紧张的状态，这种戏弄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一个曾经欺骗过她的女孩，嘴里蹦出的话很自然的开始变重。 “够了，都别吵了。”看到吵闹有升级为战争的趋势，游戏明智的制止了她们，“杏子……既然之前看到了白就应该把她叫进来，你这么做确实很伤人心，白当然会生气。” 听到心上人的斥责，杏子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的用手撑住下巴独自啃食物去了。 她的心底其实也在后悔，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刚才的举动——虽然日常生活的时候她比较喜欢开少女的玩笑，但是在遇到比较关键的大事时她一向是很严肃也很靠谱的，从来没做出过刚才那样的恶意戏弄。 是因为我太久没看到白了……吗。 “还有白也是……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才对，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处理完杏子，游戏转过头，打算再略微劝劝少女，至少也得将事态升级的苗头给掐掉，他认真凝视着面前的李白，却隐约察觉到了对方身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他悄悄动用了千年积木的力量。 这件神器的效力和其他六件拥有具体职能的神器无法相比，但它并非毫无作用，透过千年积木，游戏可以看到一些平常他所看不到的东西。 恍惚间，站在他面前的生命体已经不再单独是一位性情平和的白发少女，在她身后飘荡着一团漆黑如墨的雾状幻影，正不停往四周散发着黑暗雾气。 这……这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等等……等等！才只不过是这么点小事而已……哼，好啊，很久之前就在忍耐你了，这次直接分开吧！” 这对话，是邻座那对情侣？ 可是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感情还好好的，那个男生还说要带恋人去海边游玩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种现象不单单发生在他们的邻座，其他位置上的几对情侣，还有街道上的部分行人们，他们面上的表情比起少女出现前都显的更加浮躁，每人像是火药桶，只要被轻轻一碰就会爆炸。 ……难道是？ 游戏暗红色的瞳孔猛然放大，他收束起千年积木的力量，将其和另外三股毫不逊色的威势合并在一起，直对着少女冲了过去。 他要以此迫使李白动用自己的力量。 “游戏？你干什么！？”李白惊怒交加的吼道，她难以置信游戏居然毫无征兆就对她发动了攻击，浑身瞬间闪过一道虚幻的白光，属于裁决之龙的力量被她具现了一部分，只是轻微后腿了半步的距离，很轻松便扛过了游戏的攻击。 “……好了，现在应该可以正常对话了。”看到她身后的雾气在两股力的作用下被彻底冲散，游戏略微松了口气。 随后，他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本田和杏子对此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李白则是面色凝重。 类似的情况曾经在她身上出现过——在和妮特相遇之前，也就是决斗都市刚开始那段时间，她的异常和游戏刚才所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焦躁，易怒，理智十不存五，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是妮特提到过的邪恶在作祟？可是那个东西不是在那次决斗的时候就被驱逐了么……为什么还会……） （……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还有十分钟就到10点了，长话短说吧。”游戏看了看挂钟，加快了自己的语速，“白，在你过来之前还要早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到了这里，很幸运，那位守墓一族派遣的使者也提前到达了，他叫波巴沙，可以用自己的正面上半身作为容器，暂时保管千年神器。” “所以你手头仅留下了一件千年积木是吗。”少女的眼光扫过游戏胸襟前，意外在那里发现了第二条挂坠——那是一件玉佩大小的饰品，带有较为鲜明的埃及文明风格，整体造型有些像楔形文字中的一枚，正面装有一块精致的透明窗，似乎可以打开。 “是的，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其余的神器我都交给了他。”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游戏相应挑起了那根挂坠，“这是杏子送我的挂坠……在美术馆内部出售纪念品的商店那里买的，她希望此行我能真正寻回记忆，然后将我真正的名字刻在上面。” “那么我也祝你们能梦想成真。” “谢谢……你刚才的状况我无法肯定是什么原因，太诡异了点，所以我想在等会见到波巴沙的时候，我们可以向他咨询一下。” “这方面的见闻，传承数千年的他们肯定会有些记载的。” 游戏没说如果真是她本身的内在有问题会如何，但是李白多少能猜到一些。 “……只能这样了。”少女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如果事关她自己某件比较重要的事，她肯定会比游戏更加慎重。 而且，她自己也很想了解那种游戏描述中的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经过马尔斯一次透彻骨髓的灼烧之后它还能依然存在。 结完账，和杏子用正常的态度聊了聊这几天对方做了些什么，几人向街对面的美术馆走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店内角落里一位一直用报纸遮挡着面容的食客也站了起来。 “已经不单单能影响到自己的‘牢房’了吗……真不愧是那位大人。” “我似乎也该动身了呢。”他看了看桌上没动一口的拿铁，轻快的掏出了皮夹。 …… 波巴沙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想靠上半身的凹陷来存放七件千年神器，没有足够的脂肪可办不到，虽然听起来和看起来都比较恶心，但是这胖子将带锁的衣服合上后倒也并不让人生厌，和大部分埃及人一样，他的肤色很深，头上带着一顶包巾帽，忠厚的面庞上留有两撇浓密的黑色胡须。 “能够影响自身或周围人的情绪？”面对游戏等人的疑问，波巴沙端起自己厚实的下巴，揣摩着自己的记忆库。 “听起来像是某种从阴暗负能量中诞生的邪恶灵，但是我记得你刚才告诉过我它曾经被驱逐过？” 这句话是看着李白说的，她迟疑了下，点点头：“嗯，之前被我的一个……护卫用特殊的方法驱逐过一次，那次给我的印象很深，我自认为那次驱逐是很彻底的，所以我想明白这是否是以前的那个东西。” “这我可没法判断！”面对少女的请求，波巴沙只有苦笑，“我又没见到过它之前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它带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如何能评判它们是否是一个东西呢。” “妮特呢？”本田适时的插了一句，“把她叫来询问一下会不会有更多线索？” “不行！”李白第一个否决了他，“这次的事件和她的……和她关系比较遥远，我不想把她扯进来，恰巧安吉拉有事回了英国，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工夫才获得独自出行权吗！” “那就没办法了啊……”波巴沙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原属于夏迪的千年钥匙，“只好动用千年钥匙的力量来仔细观察下你的心房了。” “……必须如此吗。”略微皱起眉，不到实在没办法，李白绝对不会甘愿被神器再窥探一次内心。 虽然之前的窥探都没有泄露出任何秘密，但是那种担忧……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别担心，我不会窥探你的秘密，甚至都不会进入你的心房。”察觉到少女的担忧，波巴沙开口安抚她，“我并非被神器选中的人，自然也无法发挥神器最大的力量，所以我只需要大致的观察一下……这种观察可以较全面的将一个人内在的好坏反射出来，所以就足够了。” “好吧，现在就开始吗？”李白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后退两步，其他人见状也知趣的散开，为她和波巴沙之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我要开始了，心态放轻松，保持你平时最普通的状态。”波巴沙平举起手中的黄金十字架，他的双眼透过匙把中央的空洞，和不远处少女的双眼连成了一条直线。 观察的过程极短，在其他人看来，仅两三次眨眼的功夫，波巴沙就喘息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们相互看了看，赶忙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了起来。 “呼……这个少女的内心并不邪恶，反而有一种令我难以想象的光明气息。”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波巴沙的神色放轻松了不少。 他已经确定了，李白的身上并没有附着任何邪恶灵。 “你们之前所经历的状况，有可能是那家店的原因。”看到杏子的双眼依然透露着迷茫，他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有可能是那里本身就盘踞着一只邪恶灵，你们只不过是恰好遇到它。” “那岂不是说，我们刚才遇到了……鬼？？？”杏子惊恐的捂住嘴，她是真心被吓到了。 “再凶恶的鬼，面对三大神明的力量也会被碾的粉碎！”波巴沙笑呵呵的解释道，“有法老王在身边，任何恶灵都无法作祟的。” “的确，在我激发三幻神的威势之后，那道黑雾就被吹散了。”游戏的补充为这种解释增添了一份说服力，让几人的心真正放了下来。 也许确实是我多心了吧，他这么想着。 在李白之后，本田和杏子也先后接受了千年钥匙的观察——如果预计中可能存在的那种情况真的要发生，不确定几人的本性，波巴沙是绝不会让他们一同参与的。 他真正认可的，还是法老王，再勉强点的话，可以加上法老王的现世容器，也就是最初的那个武藤游戏，其他人他并不怎么在乎，顶多也就是看在他们的特殊身份上给与些许便利。 解决完了最后可能存在的隐患，确认了几人身体内都没有任何阴暗气息，波巴沙才谨慎的打开了美术馆的大门，将他们带到了盛有那块石板雕刻的橱窗面前。 “好大……”本田和杏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块石板，反应更为激烈。 “那个人简直就是游戏！而且他对面的家伙看起来很像是……海马？” “最上方的雕刻是……三张幻神卡吗？” 相比起这二人，早已惊讶过一次的游戏和李白则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前者取出了特制卡包中的三张幻神卡，默默凝视着它们。 欧西里斯的天空龙。 欧贝利斯克的巨神兵。 还有太阳神的翼神龙。 这三张卡，以及我现在所佩戴的千年积木，将决定我是否能收回我遗失的记忆。 到了最后的关头，即使是他也止不住心中的紧张感，像少女刚才那样吞了口口水。 “请正面面对着石板……法老王。”波巴沙退到一旁，用语言指示着游戏该如何行动，“然后将三张神之卡按照和石板上相对应的位置顺序排列好，也正对着石板举起。” “那样，您或许就能有希望收获您失落的‘真实’。” “……”做了几次深呼吸，游戏按照他所说的站到了石板面前。 然后，将手中的三张神之卡正对着它举了起来。 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瞬间被放满了无数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注视着那个石板跟前的身影，注视着他如磐石一样的面容。 异变突生。 石板上千年积木的雕刻在下一秒猛然发出了强烈的金光！那光芒浓郁的仿若液体，化为一道笔直的光柱，用力击打在了游戏高举起的三张神之卡的牌面上！！！ 这是！？ 莫名的压力突兀出现，除了游戏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被一股力量给挤到了石板的两米开外，他们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大脑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光柱打在牌面上给游戏带来的感觉有点像是迎接水柱的冲击，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冲击的力道也在逐渐削弱——并不是说光柱消失了，而是它们慢慢在渗透三张神之卡。 终于……像是完全检测完了这三张卡牌的真伪，那道光柱毫不客气的直直穿过它们，击打在了游戏的胸口——也就是千年积木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 …… 游戏是被一道熟悉的嗓音唤醒的。 “法老王？法老王？” “快醒醒！法老王……现在可不是打瞌睡的时候哟！” 声音很轻，是用悄悄话的形式发出的，听起来有些类似他的爷爷武藤双六。 睁开双眼，游戏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他还没从那股诡异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 入目所及是宽敞的石质大殿，在墙根用金粉刷了厚厚一层。 略微活动了下身体，游戏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张独特的石椅，他的身体似乎很熟悉这种触感，双手自然的搭在石椅两边扶手上，五指放松，微微拢起。刚才叫醒他的人正站在他的右手边，是一位身穿白袍的蒙面人，他的身材因萎缩而显的矮小，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除了他之外，他座前还有另外六位白袍男女，分为两列，一列三位，他们都很标准的斜侧着站立，似乎将背部对着他是种天大的不敬。 这个人为什么叫我法老王？ 这里是哪儿？ 游戏强忍住心中的震惊，开始默默分析着自己的处境，但随着这种分析一步步加深，他的脸色不由越发显的惊骇起来。 这种建筑的格局……这种服装样式……以及那些壁画，还有这位老先生刚才的称呼……它们全都指向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的现实。 这里并非现世。 是三千年前的……古代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