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落子无悔
深夜，让莉莉丝抱着被子去睡客厅之后，李白开始在自己房间里利用计算机浏览大德寺留下的那张光碟。 七星王，这个称呼虽然听起来很霸气，但其实还远谈不上是一个组织，只不过是影丸四处搜罗的七个打手而已。在李白眼里，七星中的一些人原本只是滥竽充数的废柴级角色，即使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些许超自然力量的辅助，本质上也不会有明显进步。大德寺毫无疑问是七人中的最强者，炼金术卡组的核心思路是【除外】，没有反制手段的话连李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稳赢，其余人只有最先出场的Darkness能让她感兴趣——不感兴趣都不行，因为历史被改变的缘故，天上院吹雪并没有在数年前失踪，也就是说这次的Darkness另有其人，再结合大德寺临行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略过印象中那些不需要怎么注意的敌人，少女迅速找到了Darkness资料。 相比其他人，这名七星的讯息很模糊，图像只有几张侧面和半侧面的照片，虽然较为模糊，但是依稀能辨认的出是个女性，黑色的紧身风衣，却在肩膀上倒挂了两片皮甲下来，看起来就像战国时期武士盔甲的设计，脸上戴着一只覆盖了上半张脸的鬼首面具，两只像角一样的东西穿过了铂金色的发丝凌天竖立，这风格同样很类似武士的头盔。 资料里除了这些照片之外只有寥寥术语，基本上都是废话，没有卡组资料，也没有战术资料，这让期待能立刻获知对方身份的少女非常失望……不过她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所获就是了。 “这面具的样式……”Darkness一身独特的装扮引起了她的沉思，因为她记得原著中的Darkness面具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但是随后她就醒悟了过来，那副面具只不过是根据原著中其主人天上院吹雪的王牌真红眼黑龙而模拟的产物，可能并没有固定的形态，而如此看来，这个家伙所使用的卡组类型，似乎也能够从她的这身打扮中窥探一二呢。 “武士……武士？”排除那身打扮，照片里的人一头漂亮的铂金秀发同样很引人注目，李白看着看着心头忽然没来由的停顿了半秒，结合对其装扮和卡组的推断，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图片迅速被放大，她仔细观摩着仅有的数个角度，随着一点一滴归来的记忆碎片，那张武士假面逐步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虽然屏幕上的照片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她看到的却已经是一位拥有混血风情的英伦少女。 “是了，她确实曾经和我提到过自己是英日混血，而且她的卡组也很符合我猜测的面具定律……” 一双鲜红双眸在黑暗里闪了闪，李白差不多已明了了，大德寺为什么会说她很难不亲身介入。 画面定格，掠过学院和海洋，掠过大气与星空，突破某种不可思议的屏障，停在了一栋被装点的金碧辉煌的别墅大门处。 妮特·布劳丝身穿一身淡紫色神官长袍，怒气冲冲的顺着白玉瓷砖铺就的路面往门前行来，不顾门旁侍卫的阻拦就要强行硬闯。 “等等……布劳丝大人！您现在不能进去！”挡在她面前的长枪侍卫一脸为难，他双手都反背到了身后，只以自己健壮宽大的胸膛和肩膀来阻拦少女，合计四人组成的‘人墙’让妮特不得不暂且停下了脚步，她眯着眼怒视着面前的拦路者，嘴唇咧出了一条危险的裂缝。 “勇气可嘉。”黑发少女傲然说道，“但是你们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别看她就这副弱不禁风的少女模样，本身却是帝国政法领域的总监察官，手握行刑定罪的生杀大权，外加性格偏激，手段残忍，还特别为皇帝陛下所偏爱，现已被认定为帝国内最不可招惹的人物之一，是以被她夹杂着威势一唬，几名侍卫的内杉都有些湿了。 “非常抱歉，布劳丝大人。”眼看其他兄弟无人接话，四人中那位皮肤最为黝黑的侍卫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莫林芬大人此刻正在寝宫内沐浴，您知道的，这种时间段我们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别说是您了，即使是陛下亲临，恐怕也不会介意等上一段时间的……” 总监察使固然不好惹，但是此刻正在里头洗澡的那位可更不好惹啊……那可是执掌了帝国近乎所有军权的可怕存在，三个集团军中，东部、北部集团军的特色兵种全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南部集团军虽然受制于立场勉强保持中立姿态，可是他们的训练模式和战法演练同样是照搬另外两大军团，军队里的基层战士有不少对这位女军神都怀有疯狂的崇拜和爱慕之情，在帝国内的声威除了皇帝陛下外无人可以比拟，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又怎敢因为惧怕妮特而违背其半小时前才下达的死命令呢？ “住口！”妮特立刻打断了这名侍卫的话，“嘴上说是不敢违背她的命令……那你们又怎么敢拿陛下来作比喻！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皇帝陛下是何等尊贵之人……如果是她亲临，里边那个人恐怕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得出来迎接，‘军神’又怎么样……帝国上下没有任何一人能有资格让陛下等待。”她皱着眉，目光阴沉的打量着这些侍卫的长相，“看来你们是等不及想去水牢里度过余生了。” “这……布劳丝大人？”黑肤侍卫闻言顿时一惊，别的人可能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但面前这位可真说不好，她的疯狂可是远近闻名的，之前就有顶着压力绞杀权臣后代的例子，他们这些没什么大靠山的人一旦被惦记上可就真完蛋了。 还不待他慌忙辩解，一道妩媚悦耳的女声便从他身后飘了出来，声音似乎存有魔力，只在一瞬间，他心底里的不安和惶恐便统统消失。 “妮特meimei，他们不过是普通的侍卫而已，遵守命令是他们的天职，即使生气……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身穿纯黑色紧身浴袍的女人，她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罕见的暗红瞳孔，雪白皮肤还有部分带着水分的反光，半长的紫色秀发看上去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浴室中出来。 她就是莫林芬，一个充满了谜团的女人，因为东部和北部集团军在三天前成功荡平帝国这两个方向以内所有抵抗的消息传来，她的声势在瓦尔哈拉内一时无两，狂热的年轻人视她为偶像和钦慕对象，老一辈的阴谋家和政治家纷纷收起了爪牙，窝缩在家里大门不出，他们害怕这样的声威会导致那一位的震怒，从而引发新一轮的大清洗。 明眼人从这种反响就可以看得出来，曾经主导着这个国家的那些枯枝腐叶是真正的从它身上凋零了，目前国家各个方面的掌控者都是新兴崛起的角色，譬如妮特和莫林芬，二人都是女性，前者甚至还不到25岁，却分别执掌着整座瓦尔哈拉内所有的城防军和宫廷警备部队，后者则以传闻中的平民出生坐上了军务大臣的宝座，几乎可以说是统帅三军；除此之外，还有数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墨菲斯特、多玛、梅阿查，这些人同样都是在得到升迁后才有了如今的成就，连同那位看起来刚及弱冠的铁血女皇，整个帝国的权力赫然有逐步脱离老一辈人控制的趋势，正在进入一个迸发着勃勃生机的、属于后来者的时代。 不管心底里如何焦躁，面前毕竟是地位等同自己的存在，妮特暂时收敛了怒气，随着莫林芬的接引，和她一起来到了别墅的会客厅中。 一路行来，别墅内的装潢十分豪华，脚下踩踏着的是松软的暗紫色羊毛地毯，墙壁两盘不乏或真品或仿制的历史名画，走廊顶端的灯具镶嵌着宝钻，会客厅的大门甚至是用纯金打造的……装潢之浮华甚至连王宫都望尘莫及；对此妮特再次皱眉，这种奢侈的风气让黑发少女感到很烦躁，心底里恶意猜测是不是对方小时候苦日子过惯了才会如此追求华丽和财富。 “你看，我可是确实如你所言，一听仆人的报告就立刻从浴室里出来了喔？那么说吧，妮特meimei，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莫林芬取来茶盏，弯身给自己和妮特倒上两杯香茶，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她的动作非常随意，弯下腰时可以从松垮的浴袍下看到一道深邃的沟壑（妮特忍不住的低头瞄了瞄自己平坦的神官袍）。 她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帝国内之所以比她受欢迎那么多……可能真的不只是性格的原因。 “之前听闻帝国三条战线均传来告捷讯息，其中由莫林芬大人一手掌控的两大集团军更是一举荡平了三公三王，算上公国在内足足征服了六个国家——这是值得尊敬和庆贺的，我很开心帝国军队居然能有如此神勇的战力，也很敬佩大人之前制定的战略计划。”虽然对方的态度很好，有明显的亲近之意，但是妮特还是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对待今天的见面，“但是。”她话锋一转，手中出现了一张信纸，上面列举了两大军团在荡平数国后的奇异举动。 按常理，目标完成后两位军团长应该在留下足够数量的军队镇守领土后回归帝国，可是事实却是南北集团军只留下了半数左右的普通军队用于镇守领土，多玛和墨菲斯特两名军团长则率领所有精锐向着缪斯湖的方向做急行军，这就是她愤怒的原因……缪斯湖底部的次元传送阵在原计划里要等消化完吞下的领土、将整个圣界完全统一后才会正式开启，这些人却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了这个秘密，还想要率先占住排头的位置……他们以为圣界和圣界间的战争有国战那么容易吗，密特拉到底是已经衰败成百上千年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战争从一开始就必然会赢，因为对方和帝国军的实力差距太大，但那充其量也就是个练兵的作用，圣界壁垒合上那么久，和其他圣界之间的联系也断了那么久，谁知道传送阵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又如何能言必胜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南北集团军在完成了计划指标后会有那样的动向。”她神情严肃的盯着莫林芬，说：“对界战争的计划，莫林芬大人也是知道的，我想具备杰出军事才能和深远目光的您不会不明白，密特拉暂时还无力发起这样的战争。” “我想我知道你的目的，以及担忧了……所以呢？”感受到妮特所表现出来的逼人态度，莫林芬也收起了那副随和的样子，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淡淡微笑，端茶、喝茶的动作依然优雅。 “所以还请您亲自给两位军团长下达指令，让他们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这可真让人为难呢。”莫林芬伸出纤手扶住了额头，一副相当苦恼的模样，“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妮特meimei，我不能答应这要求。” “为什么！”眼见对方拒绝，妮特火爆的脾气立刻驱使她从软椅上站起，简直就是立刻翻脸的架势，“你难道不清楚如此冒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排除那些隐患不谈，陛下那里你打算如何解释！” “别激动，妮特。”莫林芬淡然的做出手势，招呼她重新落座，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的失礼，不过细心点的话，还是可以从她转变的称呼中听出来……这个紫发女人已经有些不爽了。 “事实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仅凭借帝国目前的力量，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去打一场对界战争，别的不说，雅兰尼尔（第二圣界）境内足足98%都被海洋所覆盖，而帝国现在甚至凑不齐一支像样的舰队……别提那些真正威胁譬如水族鱼族和海龙族了，光凭那儿的人类国度就能把我们撵回密特拉。” “那为什么——”对方简单描述的这些正是妮特一直以来所担心的，她此刻真的是迷糊了，能够驱使两大军团长直接修改原定路线的人只可能是她，这一点不假，但既然过快开启对界战争的隐患莫林芬都看到，为什么她又要暗中吩咐嫡系那么做呢。 这女人既不蠢也不傻，从刚才的谈话来看更不像是要谋反，能让她做出这种不可思议行径的理由，岂不是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吗……一个在最开始就被她立刻排除掉的理由，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理由。 “你好像也想到了吧。”莫林芬一脸悠然的望着面前发呆的黑发少女，右手肘搭在座椅的扶手，腕部垫住脑袋，用食指缓缓的绕着自己的润滑秀发，“没错，下达命令让多玛和墨菲斯特赶往缪斯湖的人不是我……而是陛下。” “这……怎么可能……”得到确认后，妮特一脸颓废和难以置信的僵住了，她感到口干舌燥，想拿起茶杯喝口水，却因为手指的颤抖和无力在半空中让它掉到了地毯上，泛着香气的茶水侵湿出了一大片湿迹，深邃的黑，看起来宛如腐血。 “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这么着急，更何况是在根本不具备海战能力的前提之下……”莫林芬细心的重新从茶盏中取出了一只杯子，用左手给妮特重新倒了杯茶水，右手则依然半托着脑袋，双眼看向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但是我在花费一整晚的时间查询史料之后，得到了一个，嗯……有些荒谬的解释。” “你知道，像密特拉这样的圣界总共有12个，但它们究竟是如何存在的？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合称为十二圣界？我在一本专门记载灵异邪说的书籍里看到了这样一段话——‘文明是智慧火种的延续，时间是验证信仰的天平，我们依存于一枚戒指，佩戴与王者的无名指上……’” “这段话和这次的事……有什么关联吗？”妮特的眉头已经很久没展开过了，她对莫林芬在这时候跟她扯史书感到不耐烦。 “别着急呀，妮特meimei。”莫林芬很享受这种说故事的过程，她翘起一条腿，继续说道，“虽然看起来是没什么关联，但是我却留意到了那本书的作者，那可是出自三千年前一位智者之口，迪亚斯特尔，这名字对于熟读史料的你而言肯定不陌生吧……最伟大也是最后一位上古帝国的帝师，更是被神话的一位预言者，他的话，我可是不敢当做戏言呢。” “我结合这段话里的一些隐喻和暗示，又翻阅了其他书籍对于其他圣界之间的介绍，发现了一个相当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在所有涉及其他圣界的资料中，第十二圣界洛菲尼亚所占据的篇幅是最多的，足足达到了六成，第二圣界雅兰尼尔则屈居第二，有三成多一点的篇幅，剩余一成不到的资料才是对另外几个圣界的介绍，而且性质和前二者差别很大，只有笼统的一笔带过，更类似于道听途说。” “这种现象是很诡异的……因为根据最近数百年的‘常识’和‘传说’，雅兰尼尔才是距离我们是最近的圣界，其次是索菲亚、梵琳、艾丽西亚、恩底弥翁……正顺序的往后排。” “所以我大胆做了个假设。”莫林芬顿了顿，现在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非常……非常的惊世骇俗。 “史料之所以只对洛菲尼亚和雅兰尼尔有如此详细的记载，会否只因为它们距离我们最近？会否就是那句话里所说的……我们依存于一枚‘戒指’？或者，一个类似于戒指的‘环’？” “从第一圣界密特拉开始一直到第十二圣界洛菲尼亚，会不会是……首尾相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