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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辱负重 第八章 连环套(下)

    不敢走大道,只能进了树林走山路,一路上四处寻觅,想找个有水的地方好好洗洗,却一无所获,没办法,只好咬着牙继续前行,一直走到中午,才发现山下有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河水清澈见底,水面上不时飘过一两只竹排,竹排上的站着头戴斗笠的渔夫,鸬鹚们不停的在水里钻进钻出。

    远处的河岸边一座座竹楼立于水中,竹楼的另一侧便是青砖黑瓦的房子,鳞次栉比的一路蔓延到半山腰,在漫山遍野的墨绿中格外显眼,灰黑色的瓦片在水汽中发出鱼鳞般的光,远远望去炊烟袅袅,人声阵阵,像是个小镇子。

    我有心跳进河里洗漱一番,却总有船来船往,稀稀疏疏,却也络绎不绝,自己做贼心虚,担心被人看见报了官,终究也没敢下去。

    居高临下观察了半天,发现脚下的这山路直通镇子,四下一望才知,原来这镇子横亘在山腰上,几条山路全部以镇子为中心,四散蔓延,仿佛是这大蜘蛛一样的镇子,所织出的蛛网,满心踌躇的看了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步步朝镇子走去。

    还没走到镇子就发现,山路上不时的有马队经过,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听着哗啦哗啦的马铃铛声,猜想应该是马帮的队伍。

    脚下的土路慢慢变成了青石板,此时我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提心吊胆的来到镇子外,旁边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上,赫然写着“宝福镇”三个大字,站在石头旁,稳了稳心神,正要迈步往里走,突然听到身后铃铛声响,来了一队马帮,我赶紧蹲下身子,假装在地上翻找什么,又脏又长的头发正好遮住了脸,借机不时的向外偷眼观瞧。

    这马帮大约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牵着二十几匹马,捂着鼻子,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从我身边经过,其中一个打扮的颇有些英武之气的姑娘停下脚步,从腰上的板带里摸出两个铜板,扔到了我脚下。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大喜,这简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幸好刚才没去洗,才获得这绝佳的天然伪装,有了这身装扮,恐怕没人愿意正眼看我。

    想到这,我赶忙换上一副呆傻的表情,抬起头裂开大嘴冲姑娘一乐,顺势捡起钱,往怀里揣,姑娘一看我笑,吓的一哆嗦,牵着马一溜烟似的跑进了镇子。

    我见她走远了,赶忙走到一旁的水沟边,对着水影重新看了看自己,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便四处寻摸,最终好不容易在草丛中,找到一根被人剥了皮的白蜡杆,拿在手里试了试,用来做拐棍正好,把上衣的扣子解开,露出胸膛,从水沟里抠了把淤泥出来,摸在前胸,装扮好了,重新照了一遍,做了几个痴傻的表情,确定毫无破绽之后,拄着白蜡杆,一步步走进宝福镇。

    镇子果然不大,然而这主街上却也是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一眼看去,来来往往的全是马帮,想来也是,这镇子深处大山腹地,交通要道,往西,往南皆是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来往货物全靠马帮,这里自然也就成了马帮的汇聚之地,街面之上,驮马成群,尤其一些钉掌,打铁的铺位,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马帮的人都很仗义,粗犷,而且大家常年走这条线,相互之间也很熟稔,在街上cao着浓重的方言,震耳欲聋的打着招呼,好像对方是耳聋了一般,招呼过后便勾肩搭背的进了一旁的酒馆,酒馆里更是喧嚣沸腾,划拳行令之声此起彼伏,我这才想起来,已是午饭时间了。

    有心想进去,可门口的伙计一看我站在门外往里瞧,二话不说,转身进去从门后抄了根棍子出来,捂着鼻子,把棍子高高举起,挥舞着赶我走。

    也罢,别说别人,就连我被身上味呛的都没了胃口,只好低着头沿着石板路继续走,这宝福镇确实太小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穿了出来。

    镇子有四五条大小不一的山路,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我挑了其中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四下看看没人,脚底生风沿着小路快速走进了茂密的竹林,一棵棵碗口粗的青竹摩肩接踵的紧紧挨着,竹林里密不透风,越走越感觉憋闷难受,小路隐藏在草丛中,蜿蜒曲折,直至竹林深处,不知通向何处,而此时天空逐渐黯淡下来,看样子恐怕会有场大雨。

    我加快速度,想找一个躲风避雨的地方,因此边走边向两旁的竹林中不停的张望,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风刚起,我就发现在左前方不远居处然有一间废弃的竹屋。

    我兴奋的顾不上多想,直奔竹屋而去,大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我站稳脚跟,打量起眼前的屋子,手腕粗的青竹做墙,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顶,可能是太长时间没人住的缘故,一边的茅草顶已经塌了,幸好另一边还能挡风遮雨。

    只所以突然站定,是因为一眼看去,这房子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然而仔细观瞧,却也是要门有门,要窗有窗,说不出具体别扭在哪。

    此时风越来越大,裹挟着浓重的水腥味,竹子被吹的左摇右晃,天彻底黑了下来,宛若极夜,飞沙走石在林中横冲直撞,传出骇人的声响。

    眼见风雨欲来,不敢多想,甩开大步朝着茅屋跑,到了门口,再次警惕的往里看,只见倒塌的房顶遮挡了半间房,其余的半间空空荡荡,没有一件家具,虽然并无不妥之处,然而心里总是对这间茅屋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风越来越大,铜钱大小的雨点不由分说的将我赶进了屋子,竹子铺成的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四处乱响,门被房顶砸倒在地,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它从茅草中刨出来,重新立起来,用手中的白蜡杆死死顶住。

    门支起的一瞬间,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点砸落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加上不时爆出的炸雷,震的人肝胆俱寒。

    我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打量起这房子,以我所在的这半间尺度来推算,这房子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小,恐怕也就相当于基地的两人间宿舍般大小,除了房顶外,从地到墙全用毛竹所制,应该是就地取材,刚刚路过到宝福镇里虽然也有竹楼,但都是青灰瓦顶,无论是房屋格局还是屋外装饰,明显是耗尽心血的匠心之作,而这间房子的主人恐怕要贫苦的多。

    想到布局我突然发现这房子的怪异之处了,太干净,太规整了!

    人去楼空可以理解,但无论如何不可能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哪怕只是生活过几年的房子,其中的油烟、污物以及味道都无法轻易的彻底抹去,这也就是所谓的人气。

    而这房子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没有灶膛,没有摆放过家具的痕迹,如此一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房子根本就没住过人,水至清则无鱼,若是一间住人的房子,着实干净过头了。

    其次,它的格局很有问题,居然没有隔间,这也就是为什么房顶会塌的原因,整间房子除了四壁外,没有其余的墙,整个房顶仅靠我头顶上方的那根极细的主梁和几根更细的竹椽子所支撑,塌是必然的。

    既然连我这种没有盖过房子的人都能看出症结的所在,难道盖房的工匠就没想过?这时我心头掠过另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房子或许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

    我抬起头,再次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然而越看越能证实我的设想,这房子确实建的太随意了,每个细节都显示出盖房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住进来的打算。

    不住人的房子盖来干嘛?

    虽然材料遍地都是,不值钱,但盖这样一间房子,还是要花费不少人力和时间的,用来储存东西的仓库?距离镇子远拿取不便不说,这么小的房子,能放多少东西?而且东西放在这里,不怕丢吗?值钱的肯定不会放这,不值钱的东西,有必要专门为其盖间房吗?

    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不由自主的开始哈欠连天,想借机打个盹,可身上一股一股的臭味,被雨水的清新味道衬显的更加浓烈,起身看看外面,雨势虽然不减,但风已经小了很多,天空也渐渐明亮起来,想到此地别无他人,索性打开门走到雨中。

    在瓢泼般的大雨中,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扔到一边,摘下一把新鲜的竹叶,使劲拧烂后仔细的擦着身子,竹子特有的清香随着雨水将身上的酸腐味彻底洗刷一空。

    洗干净,回到房中,晾干身体,从背包中拿出曾柔柔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打开油布时,从里面突然掉出一把剃刀,我弯腰捡起来,原来是把象牙柄剃刀,从磨损的状况来看,这刀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曾勇江的日常之物,我自打进藏到现在,颠沛流离,几经生死,两个月的时间,胡子头发都长到一起了,活脱个野人一般,曾柔柔肯定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偷了曾勇江的剃刀给我,想着不由的会心一笑,还真是个任性的姑娘。

    将刀子在腰带上磨了磨,先将头发刮了干净,又一点一点的慢慢刮胡子,因为没有肥皂沫,刮的生疼不说,还破了不少口子。

    接着房顶破洞处流下的雨水,把脸洗干净,换上衣服和鞋袜,此时天已经暗沉下来,雨虽然稍微小了些,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看来今晚要在这奇怪的房子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