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量大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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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捡起带来的木盆给他,并嘱咐道:“装满水即可!”苏员外应声是,着下人去办理这件差事,下人到了井边询问:“装满这个木盆需要多少银子?” “二……”弟子刚想开口,已被撂莱道人接过话头,“二十两!” “什么?”苏员外听说,立即跳了起来,大怒,戟指质骂妖道,“牛鼻子,你抢劫啊!” 撂莱微微不愉,并不当场发作,不痛不痒笑说:“我这水因人而价变,苏员外你嘛如今身价可不菲,趁饥荒发了国难财,想必也库满腰肥的,区区只是向你学习罢了。” 下人回头瞧了瞧老爷,等他示下。 苏炙沉则看向李爷,见他一言不发,与其早晚受这牛鼻子道士的窝囊气,倒不如赌上一把,要是李爷求得雨来,从今往后再也不必看臭道士的脸色过日子了,这么一想,心中宽慰不少,挥了挥手,取出一锭金子,换作银子少说也有三十多两,交给另一虞仆送去。 撂莱道人接入手里,微微笑了笑,正欲找钱,不料苏员外冲他怒了一句:“牛鼻子,不用找了,剩下的十两给你买棺材!”李爷噗的一声想笑,但看见道人的面色,只得忍俊不禁。 他这二人是狗咬狗,一嘴毛,李爷乐得清闲。 尽管撂莱怒火焚身,也不好当面再得罪苏炙沉,万一哪天去他店里买米,这厮也来这么一招,岂不亏大了,腆着脸笑了一声:“多谢苏员外慷慨赏赐!” 苏炙沉老气横秋哼了一声,也就不睬他了。 员外家下人把水端回,李爷接过,放置廊道的屋檐下,扯了一番黄幔,咬破指尖,于上头画了诸多符胆和符咒,然后撑个帐篷盖于木盆之上,法诀一拈,咒曰:“天地借法,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三清急急如律令!”咒罢,木盆清水搅动,一一飞射黄幔。 上有李爷的真龙之血引咒,值日功曹不敢置若罔闻,上报天庭知道,玉帝即派遣雨神飞至陈州上空,依令降雨。 清水打湿了黄幔符咒,苏炙沉瞧着纳闷:“这……这管用吗?”正疑处,远听大风卷起,浓云滚出,天色登时就是大变,只见黑云滚处,绵绵密密,好似千万头绵羊在牧人的鞭策之下,任性玩耍。 跟着喇的一声,闪电拉开,天地间一片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天河之水犹如黄河决堤,长江泛滥一般冲下人间,扬扬洒洒,点如豆沙,不消半刻时辰,只把那陈州城里城外,小镇连着村落,下得水涨三尺,将干枯的溪和湖都给填满了。 众人欢呼喊了起来,有的跳入雨中,公然舞蹈高歌,浑不惧冬日里的寒冷。 苏炙沉员外也是喜行于色,不久听得家人来报:“够了,够了,雨再下就要发洪水了!” 李爷听得好消息,忙收回了玄法,将黄幔取开。 这黄幔一取走,霎时间风息雨住,好似这雨水就是他家开的一般真个听话,众虞仆这时才知误解了李爷的好意,原来这人是真的有本事啊,自责先前对他的无礼,纷纷前去赔罪道歉。 小爷子量大如海,不与这些人计较,客套了一番说词,误会就此揭过。 既然雨下了,那么水也就有了,众人也就不用傻傻地站在这里排长队买那昂贵的井水用,即撒开腿丫子,各回了各府,各归了各家,这且不提。 且说撂莱老道见李爷施法求雨成功,破了他的盘算,这时唇如金纸,脸憋怒色,只吓得跌坐在地,戟指要骂:“你,你,你,你……”一连指了好几个你字,怒火攻心,哇的一声,喷出好大的一口鲜血来。 众弟子惊慌失措,急抢上前去扶住和劝解,有的按人中,有的端茶倒水,有的掏出灵丹妙药喂服。 老道顺过腔气,久久才睁开眼睛,身子一起挣开众弟子,遥指李爷说话:“你我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来坏我好事?”李爷嘴角一扬,轻声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只因你茶毒百姓,供己私营,不顾他人死活,今天遇上老子算你晦气。” “我……我哪有茶毒百姓?” 李爷冷笑一声,极为不屑:“还敢说陈州溪湖里的水不是你下了毒,好在此哄骗百姓,愚弄视听?”撂莱欲要争辩:“我,我哪……”就听苏炙沉员外发一声喊:“好啊,原来是你这厮下的毒!”吆喝众虞仆,一块扁他。 尽管虞仆们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还不及道观三分之一人众,但如今事情既已败露,师父自顾不暇,做徒弟的能跑则跑,能逃则逃。 这些也非撂莱真弟子,只不过被老道巧语哄来替他卖命罢了,现在没钱好赚了,净四处散去,只留兜当二道童把守门户,意要保护师父周全,却被气在头上的苏炙沉员外及众家虞仆打得头破血流。 撂莱老道见机不妙,有二徒在前阻挡众人,急争出来,脚底抹油疾去远矣。 李爷看见了,只抿唇作笑,也不去追赶。 苏炙沉员外发xiele一阵,多日淤积胸中的闷气总算消了大半,只是他这把老骨头了还要亲自大动干戈,累得乏力,歇喘时看见李爷负手一旁作观,当即过去施礼:“李公子,多亏您的神通破了妖道的法,这一城的百姓……” 李爷懒得听他啰嗦,像这种发落难财的人,心里绝不是为了替老百姓着想,满肠子的都是私利,泼掉了施过法的那盆水,又去井边打上一桶干净的来,挑满木盆,然后拿着走人。 观外,妇人并未离去,而是躲在屋檐下避雨,这时冷得浑身颤抖,李爷上去将水递交给她,妇人一阵感动,涕零磕头拜谢,李爷用手扶她起来,又见她衣物单薄,实在可怜,奈何己身无钱财帮不了她。 苏炙沉员外这时喘着粗气追来:“李公子,你等我一等啊!”要请他过府排宴款待。 李爷说,不必了。 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拉住他问:“老苏啊,身上还有没有银子?”苏员外见他笑得古怪,心底便是一寒:“银……子,要银子干什么?”尽力按压住惧意,声音仍不免轻颤了出来。 “好事,先借我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