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过招
沈如画不答,只对碧汀道:“去把刘mama叫过来。” 不一会儿,刘mama过来了。沈如真对这个刘mama很是熟悉,也颇为信任。听完刘mama的话,沈如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好半晌,沈如真才回过神来。 “meimei觉得如何?”朱嬷嬷可是沈如画的乳母,沈如真得顾忌她的感受。 本想让沈如真来处理这件事的,但她既然问了,沈如画便也不用客气,直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虽说她是我乳母,可说句不好听的‘我是主她是仆’。一个仆妇私下偷听主人的谈话,不管她是何居心该罚就是罚。” “meimei想如何罚?”以前沈如画这么喜欢她的乳母,就是母亲想罚朱嬷嬷都被沈如画拦下来了,如今居然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沈如真感觉就像在做梦。 “那就得听听她的理由了,看她是为了什么要去偷听。”她要是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沈如画是不会放过她的。刚开始她还想着,既然是沈如真想留下的人,就算不能用也可以当个闲人养着。不料她还没做什么呢,朱嬷嬷倒是先出手了。 “请朱嬷嬷过来。”沈如真对紫绡道。 不一会儿,朱嬷嬷便跟着紫绡来了。 一进屋,她便立刻得沈如真行礼,满脸的笑容,嘴里的奉承话说个不停。 子曰:巧言令色,鲜以仁。 孔老先生不愧是圣贤,说得真有道理。 沈如画也不打断她,就静静的听着,看她能忽悠多久。 还是沈如真听不下去了,阻住了她继续翻动那三寸不烂之舌。“朱嬷嬷,你在府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出去过几个月,但府里的规矩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才是。今日为何要去偷听你们小姐说话?” 朱嬷嬷立刻跪地,大呼冤枉。 “冤枉?”沈如画冷冷一笑,“朱嬷嬷的意思是偷听的人不是你?” 朱嬷嬷曾经可是当过蒋氏的丫环的,这么多年下来对什么事都有三分警惕,而且还能屈能伸。既然沈如真一开口就是问她偷听的事,说明她们是有证据的。若她死不承认,到时候她死得更惨。若承认了,再编出一番理由来,说不准反而能将这暖香院重新握进手中。 想到这儿,朱嬷嬷不再犹豫。“老奴今日听说小姐要去花厅见一个穷小子,虽说男女七岁才不同席,但毕竟身份不同。老奴怕小姐不知轻重,做出什么惹人耻笑的事来,才跟着去了花厅。这次自老奴回来便不得小姐的喜,虽不得喜,但老奴还是一心想着小姐。屋里的丫头年纪都不大,有的事想不周全的还不得老奴来想着。索性今日没出什么事,老奴就算背得个偷听的名声也认了。” 合着今日没出什么事都是她偷听的功劳了? 再说了,沈如画才多大,肖彬才多大,能出什么事儿? 沈如画只觉得一把火在心里烧来烧去,真是气得肝儿疼。 这老刁奴,嘴皮子还挺利索的。 “这事还得怪我。”沈如真的话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如画见肖家的那个孩子的,也多亏朱嬷 嬷想得周到,否则传出去不知有多难听呢。”她看了沈如画一眼,“meimei也别多心了,朱嬷嬷是为了你好呢。” 鬼才信是为她好呢! 沈如画真想啐那朱嬷嬷一脸。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被朱嬷嬷算计了一把,是她轻敌了。 “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难道还真相信朱嬷嬷的话? “朱嬷嬷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以前服侍过母亲的,又是你的乳母。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想不周全,还是要多听听朱嬷嬷的话才行。”沈如画一听就明白,沈如真信了。 她居然信了! 沈如画张了张嘴,终是又闭上了。就算她说破了嘴,沈如真也不会改变想法。何必呢,说不定最后还得影响她们好不容易才恢复些的感情。 “既然jiejie都开了口,meimei怎敢不听呢。”沈如画站起身,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朱嬷嬷扶了起来。“jiejie说得对,朱嬷嬷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懂得自然多些,咱们应该多向她请教才是。”可不是老人么,都快成精了。 “meimei能这么想那便再好不过。”沈如真露出欣慰的笑。刚开始,沈如真担心沈如画怪她当初赶走朱嬷嬷。等朱嬷嬷回来了,见沈如画待她冷淡又觉得怪异。后来听说朱嬷嬷偷听,沈如画要罚她,更觉不可思议。沈如真不希望沈如画因为她,而故意待朱嬷嬷不好,免得她多心难过。 如今见沈如画又待朱嬷嬷亲切如初,她总算放下心来,觉得沈如画应该不再怪她了。 用晚膳的时候,是朱嬷嬷在旁服侍的,沈如画则笑咪咪的听着她说话逗趣。 等沈如真用完晚膳离开后,沈如画看着侍候她梳洗更衣的朱嬷嬷半晌没言语。睡觉的时候,沈如画终是忍不住了,“朱嬷嬷不愧是老人儿,手段不差呀。”连沈如真都被她蒙蔽过去了。 能重新回到房里侍候,朱嬷嬷自是有些得意的。她笑道:“哪里,都是二小姐抬爱。” 这是准备抱沈如真的大腿去了? 沈如画冷笑一声,“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骗得了沈如真一次,难不成还骗得到第二次?她最好小心点,别被沈如画抓住把柄。 第二天一大早朱嬷嬷又来了,沈如画理都没理她,倒头继续睡。朱嬷嬷也没再叫她。 等她睡饱了起来的时候,碧汀告诉她女先生回府了,请她去呢。 沈如画掀开被子问:“怎么不叫醒我?” 碧汀立刻跪在地上道:“奴婢想进来叫您的,但朱嬷嬷说已经叫过了,您不起来。” 好个朱嬷嬷,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她,这是要宣战了吧。 “行了。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吧。”沈如画让碧汀侍候着梳洗,换了身衣服才往女先生那里去。 学堂设在后院的倒座房里,这里较为僻静,少有人来往,比较适宜读书。 到的时候,沈如真、沈如清已经在了,女先生正在了解她们以前学了些什么,哪些还需要再学。 “为何这么晚?”女先生让沈如画先坐下,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沈如画看了沈如真一眼说:“朱嬷嬷觉得我年纪太小,怕我没睡够,不让碧汀叫我起床。” 碧汀这时正将沈如画的文房四宝一样样的摆上案桌,听到沈如画的话,手顿了顿,便快速将布包叠好放在旁边垂首退了出去。 女先生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普通,却有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听说曾经嫁过人,但刚嫁过去没两年丈夫便在赶考的途中急病殁了。后来她侍候公婆替她们送了终,便没再改嫁。她还在闺阁时是有名的才女,守寡以后无以为计才出来以授课糊口。女先生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如水,柔若无骨的。她的手上有侍候公婆时留下的薄茧,软中又带着点韧,绵里藏针的。 她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探望父母,他们一直希望她能再嫁,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这次知道她换东家,父母写信来催她回去好几次,就是为了给她相看人家的。本可以在家里再住半月,为了这,她提前离开了。 第一节课,女先生给沈如画讲了三字经,便让她自己照着字贴学着写。 安排好了沈如画,她又给沈如真多聊了几句,才知道上次了解的有些片面了。沈如真在持家,持家过程中遇到的不知如何解决的或者解决不好的,女先生有针对的先给她讲了讲便让她先走了,因为有人找她。 至于沈如清,她的问题就比较麻烦了。要嫁去世家,对世家的规矩却一窍不通。家里的庶务,更是连门边儿都没摸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闹腾的她哪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沈如画一边练字,一边偷觑一脸凝重的女先生。她真打算教沈如清吗,沈如画觉得她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如果她就是棵烂竹子,最后也只能磨成根牙签。 想到这儿,沈如画的嘴角抽了抽。 本来被女先生问到,沈如清什么都答不上来便已经有些恼火了,又见沈如画不时的偷窥,心中更是火上加火。 “写你的字吧,看什么看。”沈如清吼道。 沈如画憋着笑回答:“meimei看大jiejie脸色不太好,是肚子疼吗?”是便秘吧。 “你给我闭嘴。”被人戳到痛处的感觉是很不舒服滴。 女先生还没想好要怎么对沈如清因材施教,她倒是跟自己的meimei吵起来了。女先生有些烦恼的拿起戒尺重重的敲了敲书案,示意两人别再吵了。 沈如画本来就是想笑话一下沈如清,调节调节心情,她才懒得吵呢。 沈如清是个性子大大咧咧的人,偏遇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先生,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只好忍着。 女先生考虑了半晌,也没理出如何教导沈如清的头绪来,便让两人先回去,她要再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朱嬷嬷也在等着呢。她想等沈如画当着沈如真的面向女先生告她的状,然后她便又可以反将沈如画一军。她就不信,凭自己这么些年的手段,还收服不了这么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