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焰定天碑，洗练元神
一眼过去望不到边际的暗空中，以高耸笔直，上不见头，下不见底的立碑为中心，比过去所见都更加庞大的阵法群落悬浮在虚空中，灵光宛若潮汐般起起落落，隐隐透出苍凉荒芜之感。 宁徵言遥遥立在碑前，忽然心有所感，躬身行了一礼。 这一拜过后，便是开始着手炼化禁制。 禁，意为凶忌，制，意为裁断，用在炼器之上，则是施术者以法器本身特质来封锁法器神通的手段，稍有不慎，想要驱使法器者就会误入歧途，触犯机关，反而落得被反击重伤致死的下场。 铸剑的时日久了，她对这等手法知之甚深，因此一开始没有打算拿两仪心法上的粗疏法门去试探，更没有打算将自己七拼八凑的炼器法门拿去凑数。 自赤衣少女周身释放而出的，正是刚才消耗不少的九天玄火。 果然，面对这古仙凤寰的独有火源，碑外的所有阵法没有开启攻击，而且任由它接触到最重要的秘境中枢。 轰然一声，铺天盖地的讯息好似海啸般冲击入识海之中。 与这讯息相比，宁徵言的元神识海简直就像是一方还不到半里的可怜兮兮的池塘，眼看着就要崩毁，情形万分危急，如果当真被淹没毁去，从此她的意识就被这秘境意识代替，再也不复是一个人，顶多能算是秘境衍生出来的元灵，一介器灵而已。 早已预料到这般情况，宁徵言不为所动，膝上双手闪过一抹灵光，已经捧着那柄未名之剑。 “自作聪明，终误性命，迷途知返，乃定道心。”漠视了层层冲击下元神所遭受的痛苦，她徐徐吟咏，随即手上长剑猛然跃起，往自家头顶便是一斩！ 一早就被赶出来，在外围充当护法角色的三人看得清清楚楚，苗敏浑身血涌心脏，大叫一声，差点吓死过去。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这个没天良尽会使唤劳力的主子，实在是对方下的禁制太狠毒，一旦身死，自己也不能幸免。 魔主戡所化尸皇脸色平淡，似乎没看见她这自杀之举，但眼眸中光芒连连闪动，显然是在飞速思考，并不如表面那么沉稳。 反而是凤凰昊光，一眼看破其中诀窍，满脸都是苦涩，悠悠长叹，心知不能摆脱被这道魔化心念所奴役的命运了。 这一剑，斩的正是宁徵言识海中小虚空天地！ 昔日，她以诸世万劫令为材质炼作剑器，是看中了小世界可以作为阴人的底牌，后来领悟剑意，小世界反而成为累赘，又为那九天玄火消耗神魂一事被她费尽手段，弄来莲石化入识海，护持元神。 如今，宁徵言正是要以此剑为引子，将那方小天地再度斩落出来。 九天玄火侵入禁制，直接触碰到秘境本源，那本源正是古仙凤寰意识化生，历经万千岁月，庞大无比，任何修士都难以抗衡，然则，在刻意的引导下，源源不断注入那小天地之中，又在最紧要关头被斩落下来。 只听得飘飘渺渺仙音不断，五彩斑斓光芒闪过，少女身边尽是沉浮不定的莲花影子，宛若随波漂流一般，竟令虚空都成了汪洋。 又过片刻，莲花越来越少，光华也越来越黯淡，被秘境本源压制得眼看就要迸散灰飞。 若是如此，这次的炼化就算失败，而宁徵言也失去了未名之剑和小虚空世界两件宝物。 “一念一元神，一花一世界。”她再吟一句，额前显出光华绰绰的虚影，乃是元神化现。 莲石本是炼制道器之物，镇压一个小世界又是魔主戡这么个千年妖魔的手法，只是因为她修为太低才显不出好处，只能委屈当个看门的护卫。如今宁徵言直接放出元神，其中属于古仙凤寰的那一部分飞快起到作用，反过来压制住秘境本源缓缓灌注进去，这小虚空天地简直像是吃了大补的药物，又一次飞快张大，无数的莲花重重叠叠，几乎要将面前的阵法都覆盖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漫长虚空也没个白天黑夜，就在护法三人都等着有些焦躁不安的时候，赤衣少女周围的漫天莲影忽然收拢了来，转眼间，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落到她手上。 “苦海生灭，归藏无限。”随着宁徵言口中道出的两句话，这莲花没入剑刃底端，很快就化作黑白二色，不同于剑刃的是，半边白莲在纯黑剑刃那一段，而半边黑莲却在未变化的另一端。 阵法中心的立碑，光彩更甚。 这才是破除了第一层禁制，已经令长久没动静的小虚空天地能够凝聚实体，与锋刃重归一剑，成为剑格，正合了剑之形制中的剑格护佑其主，收纳锋芒之意。 从此，这一方小天地中尽纳剑意，更能随心腾挪，不耗法力内元。 宁徵言所得远远不止如此，秘境本源意识就在小天地内，她对这一方古仙洞天的了解越发加深。 原来，古仙凤寰自从诞生之后，就有九天玄火作为本命火种护持，此后她劈开虚空，取出一方作为自己的洞天居住之地，命名为焰定天。 此后古仙陨落，焰定天即将随之坠落，不知归往何处，但她留下遗令，让昊光以自家原身炼入洞天，成为负载洞天世界的外壳，唯独一道元灵沉眠在这洞天中，每当有人闯入秘境中的要害之地时，就会醒来驱逐对方。 接下来破除第二层禁制的过程，十分令人惊喜。 原因无他，秘境意识被引入了虚空天地，还残留下一点本源，这次没有虚空天地收纳，却全部融入到她元神内，这本源是元气所化，干干净净，灵动非常，正是求之不得的灵药。 要知道，晋升太虚之后，宁徵言终于察觉到自家元神那点微妙的异动——在识海虚空小天地外九天玄火的翻腾之下，元神正一点点地衰败下去。 自以为已经控制火源，得心应手，却没有想到控制得越彻底，自家耗损就越大，她的安然自得，仅仅是在实力微薄的愚昧中自欺欺人而已。 这，就是强行驱使古仙本命火源的代价！ 默默炼化本源元气良久，直到元神恢复了应有的强盛，宁徵言站起身来，对外围神色心态各异的三人道：“我得矣，走吧。” 不提那边拼命点头，生怕这位主儿一个想不开去玩命的苗敏，魔主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周，饱含深意地笑道：“恭贺主上，不知主上可是已经掌控秘境，得到了离开秘境之法？” 一路随行，他最是了解宁徵言心中想要的是什么，遇上这些事之后，现在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宁徵言也很清楚，之所以魔主戡会这样说，就是笃定了她无法控制秘境，更别说从这里离开，前去云山寻找雪烟而用的激将法，绝不会以为这就是下属普通的关切之语。 “不必做着让我急功冒进，被秘境意识吞噬的美梦了，既然一念非古仙，这秘境意识就当真是原本的古仙意识吗？古仙已死，你的心愿不能成真。”面对这层出不穷的小伎俩，她真的有些厌倦了。 如果可以的话，宁徵言希望能够找到魔主戡对凤寰执念由来，彻底解决这个麻烦，然而魔主戡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要从他身上找出答案，完全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沉吟着看了看昊光，这位和古仙凤寰关系密切的天地之灵，应该知晓两人的因果吧。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借助宁家的力量，回到中洲。 宁徵言一路行走，一路推敲起全盘计划来。 *** 九幽。 自混沌而生，纯阴无阳，在五行世界逐渐分化成型后，随之而化作诸世生灵魂魄归依的所在，又称冥府。 阴阳极道少主隗炳静所使用的九幽阴冥路这一法术，实际上就是以法力沟通九幽，借来力量炼制而成，只是限于他的修为，威力不足，一旦真正炼成，哪怕是仙人都要退避三舍。 宁徵言初入寒湖，所遇到的无形之物正是从九幽而来。 凤凰昊光苏醒过来，展翅欲阻止尸皇复生之际，阵法下的九幽动荡不安，隐隐约约传来冤魂厉鬼的呼号。 焰定天碑被人炼化禁制后，蓦地，就在极北之地的九环山，以及极南之地的寒原，这两处的地表多了几个小小的坑洞，洞内散发出不同于常的死寂气息。 冬日，九环山周围守卫的士兵依旧巡逻。 其中一个无意间踩到了坑洞上，没过多久，因病暴毙！ 这件看似平常的小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接二连三的，九环山周边暴毙的病人突然多了起来。 最寂静的深夜中，有人听到了飘荡的哭声，误以为是死者冤魂作祟，引发当地一场sao乱。 谁也不知道真相，发出哭声的也不是什么死者冤魂。 有生就有死，然而生死都在天地法则之内，唯有九幽独属于混沌，就连那里的魂魄也一样，非生非死，是另一种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另类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