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宁族祖地
当日宁徵言曾见过的龙脉深处，无尽熔金光辉宛若大江大河，浩浩荡荡奔涌不已，唯有格外有心之人，才能注意到几近于真实的龙身上几处淡淡黑影。 这黑影，乃是十来件似镜非镜的法器，相互成犄角，构成阵法。 镜子里不断闪现出不同的山川人烟，那些景象在虚空凝实，汇集在阵法中央，构成一幅完整的秘境舆图。 这舆图共有九重，层层叠叠，巨细靡遗，里面景物上至苍穹，下至地底，中间的黎民百姓，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展现眼前。 右侧，苗敏看得瞠目结舌，心醉神迷。 左方，昊光cao纵阵法，傲然道：“以龙脉为基础，施展此法，可观秘境一切动静，哪怕是他尸皇之身，也逃不过这大衍周天万象阵的监察。”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不多时，舆图不断变化，最终映出了一名黑袍白发的身影。 苗敏惊讶地张大了嘴，差点就忘记合拢了。 “这……这……好宝贝啊！” 她的眼眸越来越明亮：“有了这东西，我、我还在人间辛苦奔波做什么？荣华富贵也好，美人美食也好，还不是任我所有？老天……” “修炼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苗敏彻底地激动了，“却要想个办法将阵法弄到才好，可是，那人类女修岂会轻易放手？罢了罢了，她手段狠辣，这条猫命卖给她就是，想来，她也不会管我用阵法做什么吧？” 彻底忘掉前尘的猫妖，唯独在记忆里留了个“那女修十分凶残，不要招惹”的印象，而贪恋红尘的本性，也就促使她老老实实，无比顺从地落入了宁徵言的算计。 “嗯？算算时间，也该动心了吧。” 经过三天两夜的飞行，好容易来到东海边上，遥望着渺渺海天的宁徵言嘀咕了一句。 “燕道友，你在说什么呢？” 经过三天两夜的劝说，自认和这名新结识的女修已经熟悉的宁江砚好奇地问了句。 “无事，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宁徵言平和地回答。 她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留了个千年老魔在秘境要地查探机密，更不可能说，她还将这个秘境的原身主人也留在那边监视对方动作，当然了，利用古仙留下的阵法，以及那只凤凰的实力来算计一只小小的猫妖，让她今后心甘情愿地卖力干活，这点小事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以强大实力震撼之，以名利富贵引诱之，再有神魂禁制威胁在前，料来，那只小猫会上当的吧。 很难得地，宁徵言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纯净而不带丝毫烟火气的笑意。 宁江砚冷不丁瞥到蝶翼下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怔了片刻，半天才说：“也对，宁家这处地方，你从未来过，不如我带你一游？” “方便的话，就多劳道友了。”宁徵言情知她是误解了，也不说破，点头同意。 宁江砚转头向奚南英和聂虹二人告声罪，四人分作两路，她便领着宁徵言往海面上飘然而去。 恰是海上破晓之初，犹带着几分黯沉的天际随着水波载沉载浮，却见一轮红日挟万千光霞乍然迸生，不多时便照耀得天地间上下一色浑然通透，苍穹从云层中透出一缕缕的金光，而海面上也泛起了一点点一滴滴夏日极晴朗时才能见到的苍青碧色，越是远离陆地，那碧色越是深邃、润泽，到了最后，竟然如同上品玉髓般极致沉郁的奇异色泽。 就在这碧玉髓般的融融海水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线山川峰峦的秀美轮廓。 本该是海上飘浮的小岛，却被人用极大的法力炼成一片十分广阔的陆地，浩浩荡荡的山脉盘绕，中间错落着无数的山谷、湖泊，放眼望去尽是茂林修竹，绿意盎然间，阵阵自然而生的凉爽快意沁人心脾， 更为难得的是，差不多隔了数百里便有一洞府设立，宫宇巍峨，楼阁清雅，其间出入的侍女童子络绎不绝，为这旷野山林平添几分人气。 外界很少见到的真人境界修士，在这里却是数以千百计，这些修士平日居住在洞府中，时而在松下设棋局，时而在溪边抚琴，三三两两，往来随心，说不出的逍遥自在，神仙生涯。 “这，就是宁家的底蕴？” 宁徵言负手伫立在陆地之外，水波之上，悠然问道。 “这就是宁家，或者说，宁氏一族，真正的族中祖地。”尽管不认同家族的一些做法，然而，宁江砚此刻话语间不由得也染上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她转过头，静静看着默然不语的宁徵言，忽然一笑。 “到家了。” “我先带你下去四处看看，回头再拜见族中各位长辈，放心，这点自由，我在族中还是有的。” 作为中洲本家派来的子弟，凭借这三年多在秘境族中建立的威信，宁江砚有这样的自信，别说宁徵言是失散的族人，就算是一介毫无关系的外人，她想要带人逛一逛祖地，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宁徵言轻轻颔首：“也好，不过那边……似乎有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她向陆地的一侧飞快望去。 宁江砚顺着她的目光，发现那处确有不少修士聚会，人数约有三五十，热闹非凡，她难免起了好奇心，遂前头带路，一探究竟。 这二人一路前来，并未掩饰行迹，聚会的各修士皆是耳清目明之辈，远远便看到了动静。 要知道，宁江砚所御使的法器乃是她本命阵盘，但祭起时，一团朦朦胧胧的清光宛如月华般轻柔地裹住周身，如今她翩然而来，几乎与那海上的天光水色分不出彼此。 群修之中早有人迎了上去，大笑道：“我等同道在此鉴赏宝物，本以为灵波真人前往瞿朝，无暇理会这些闲事，犹在叹惋，想不到真人还是大驾光临，令我乌木老儿颜面有光矣！” 宁江砚收了法器，含笑回礼：“此番，却是凑巧了。” 自称乌木老儿的也是一名真人境界修士，约莫是在元神和洞天之间，外貌却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大袖飘飘，很是仙风道骨，唯独双眼有重瞳，张合之间射出足足有两尺长的精光，那光芒又是非同一般的乌黑色泽，清澈如水晶，令人印象深刻。 本该好生招待客人，随后，他惊疑一声，那两眼中的精光一阵暴涨。 不止是乌木，几乎所有聚会的修士都望向了宁江砚来时方向。 正是漫天霞光会和日光照耀万丈海波之时，旭阳光照，朝霞燃空，当中忽然有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破开虚空，径直往这边落来，寒意凛冽刺骨，却有飞舞的焰光环绕，远远看去，竟像是将万千的霞光、日光尽数挟裹于一剑之中！ 不等这些修士作出反应，须臾之间，剑光落下，焰光随之一敛，再没有泄露出半点气息，从中走出的又是一名女修，大半张面孔却被数枚幽蓝蝶翼覆盖，别说容貌，就连眼睛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但见她一袭赤衣，在风中猎猎飞扬，夺尽云霞殊胜。 群修为之一肃，再没有半个人发出声响，更没有人能记得询问对方来意了。 “这位，便是我从瞿朝带来的客人，燕真人。”好在宁江砚还记得自己的责任，主动介绍道，“燕真人，这位是乌木真人，乃是我宁家数百年前请来的客卿，不仅修为高深，更擅长寻宝、鉴宝，见多识广，学问渊博，我等时时都要向真人请教，乃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 “不敢，不敢。”乌木听得如此赞誉，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小老儿不过多活几年，多走些地方，愿以宝物与各位同道共赏之，一点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爱好，岂敢当得起德高望重四字。”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忽略了，宁江砚只说了那女修的称呼，对她来历一字不提，反而将自己底细卖了个干净。 宁徵言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乌木一番，不动声色地客套了几句。 寻宝？鉴宝？ 果然是有点意思。 其他的修士也都一一见过，不是宁家自己出的修士，就是招揽的客卿一类，其中没有长老这等地位之人，宁江砚之前也说过，家族供奉的长老都居住在别处，身份贵重，不会轻易出手。 然而，这些人要么修为上有独到之处，要么就是有一技之长，因此宁家也对他们颇为看重。 宁江砚本想告辞，不料宁徵言忽然道：“先前乌木真人言道此处鉴赏宝物，不知，宝物为何？” 这一句打开话题，乌木立刻换了神色，兴致勃勃地要展示开来。 这些宝物几乎都是法器，只不过，有些是残破的，据说都是从上古流传至今，而乌木对此的鉴别也确有一定的证据，谈笑间让人大开眼界，至少宁江砚就觉得自己又增长了几分见识，之前对宁徵言行为的一些不解，也就慢慢忘却了。 “此物乃是小老儿无意间得来的一页功法残诀，上面没有修炼心法，只有术法，而且，是威力极为巨大的术法。”鉴赏快到一半的时候，乌木忽然神神秘秘地取出了一张古卷，“尤其这术法属性偏重火行，燕真人也可参详一番，看小老儿是否有说错。” 几名修士本来还想上前，见到乌木指名，也就罢了，宁徵言好似浑然不觉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径直将古卷拿到手中。 半响，她才徐徐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