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吵闹
几人在铁匠铺门前分别，王狗儿带了两小回家。刘姥姥正在厨下忙活，看他们三个一齐回来，早见怪不怪，以往也有板儿下学了，带青儿去找父亲的事情。她只是招呼一声，不再多说。王狗儿四下一寻，却不见丽娘。 王狗儿皱眉道：“莫不是还留在邻家耍子？你去叫她回来了，以后只栓紧大门，端坐家中，莫乱走动。当娘的领头去外疯，没的带坏了青儿。” 刘姥姥一听，老大不乐意，当下拿手里勺子狠敲敲锅沿儿，道：“青儿哪儿是那么容易带坏的！你养了五六年的姑娘，你倒不晓得，随的全是你！王字儿倒着写，还是一个王，怪道说是丽娘带的。只是怕你自己没出息，才带累的姑娘。” 自打到了城里，王狗儿和刘姥姥就是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的。穷苦日子时候，他们倒是过得和睦，现在反而不好了。青儿看王狗儿眉毛都立起来了，忙揪住王狗儿衣袖，道：“爹爹！你别跟姥姥生气。咱们出去，青儿去叫娘回来！” 王狗儿看着怯生生的青儿脸庞，怕吓到孩子，抱起青儿去了堂屋，支使王板儿去喊丽娘回家。 过不多时，丽娘提着自个儿针线匣子回来，一看王狗儿脸色不对，知道是自己回来晚了，王狗儿心里不痛快。忙净了手，上前倒了一杯水，递上去道：“却是徐秀才家大女儿要定亲，一家子乱的逮鸡撵狗，那姑娘打小娇里养着，针线上没备下几样，我去帮忙做些，好充充体面。” 王狗儿冷道：“他家有钱，要体面便去喜铺里买就是，要你做那些干什么。你只老实在家！郑家一个打铁的，妇人都知道不出二门，买东西都是央儿子去。你倒是腿脚利索的很。” 丽娘给他一说，眼睛都红了。自打到了城里，王狗儿做派就和乡下大不相同，有时净提些苛刻规矩。她是闲散惯了的人，就算当姑娘时候，刘姥姥也没这么拘束过自己。后来嫁了王狗儿，在乡里过的也和美，哪儿想到一日发达了，日子反倒不顺心起来。 看丽娘要哭，王狗儿也是呆住了，心下思量自己说的是不是重了。丽娘和他少年结发，一路苦过来的，其中情谊不是轻易能比，自己怎么怎么这么糊涂，就算想让她改改，也缓着来才是。想到这里，就想安慰两句，又绷着不晓得怎么开口。 青儿瞧着两个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样子，忙跳下王狗儿膝盖，进屋拿了那两朵纱花儿出来，道：“娘，咱们走，我给你看花儿去，不理爹爹了，爹爹净会欺负人，娘不和爹爹顽儿。”说着做了个鬼脸。 夫妻两个都是满腹心事，给青儿一茬，倒是缓和了些。 丽娘给青儿拉着进屋，青儿叽叽咕咕说着在西市看见的好东西，又把珠子和花儿都给她看，笑着指道：“我记得姥姥有根光滑滑的黑骨簪，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配了这个芍药，肯定美。这个山茶花儿是给娘的。还有这个！”青儿说着举起来两朵铜莲花：“我找郑柱给我一小根银线，再令他帮我打个东西，到时候给娘亲你做个旁人都没有的好玩意儿。” 丽娘愣了愣，看着笑眯眯坐在床上盘算的青儿，道：“青儿，都给了娘和姥姥，那你要什么？” 青儿一把抓起来那把木莲花珠子，道：“我穿个手链儿，肯定可好看了，还香喷喷的。” 这莲花样的檀香木珠，不过是雕成了莲花形，可却是普通的木头，拿香熏上味儿罢了，哪是什么好东西。丽娘就有些心酸。 王狗儿也随着娘俩进来，看见了，叹气道：“丽娘，你也莫要生我的气。你道青儿怎么想起买珠子和花朵儿，是郑家娘子想着七夕到了，要给家里姑娘一起做新巧的香包，我们才一并去的。你可和那郑家娘子一样，想着自己姑娘？倒是青儿这闺女想着你这当娘的。莫说姥姥整日不要青儿学这个，不要青儿学那个，可你来了京里头，也见过几家内室，他们家的姑娘，可是什么都不学的？将来大了嫁人，可是要给婆家诟病的。往后咱们还要过一辈子，到老时候，若是板儿不争气，可不是要指着青儿，若是青儿在婆家不得势，咱们怎么好上门。” 丽娘被正说到心窝子里，握着那重瓣的山茶花，竟是呜呜咽咽流出来眼泪，哭道：“你这些日子叫我做这个做那个，我都做不来。我以为你嫌弃了我，要将我休去。姥姥看我忧愁，只叫我出去散心，却想不到你更加不喜……我，我往后都听你的，安安生生过一辈子，看着板儿、青儿都好好的，将来青儿嫁个好人家……” 青儿一听他们说自己，就忙不迭的溜出去了。 刚进城的时候，刘姥姥和丽娘就提过，要给青儿先找了户人家定亲，想着她小，就不避讳的在她跟前说，听的青儿仰天大囧。只是王狗儿想着自己前途未定，现在找了，恐怕将来不合适，才压下来。 这回听丽娘意思，又有点旧话重提的样子。不过她却是想错了，丽娘和王狗儿后面根本没提她。 丽娘从进城到现在，经常忧思郁结。她生青儿的时候难产，后来日子又苦了几年，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本来她有了王板儿和青儿一对儿女就够了。 但进城以后，王狗儿就让她照着那些大家夫人的规矩过日子，她哪儿见过这样的，别说做不来，更是没起心做，惹得王狗儿发了几回脾气。后来和姥姥一合计，便想着是王狗儿恐怕嫌弃丽娘人老珠黄，到城里起了花心思。 两下相较，丽娘倒是不那么担忧王狗儿纳妾，只怕他不要自己了。因此总惊着王狗儿在子嗣上寻自己错处。这次听了王狗儿掏心窝子说话，提了几个月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虽然是哭了一回，却哭得忧虑尽去，打心眼里痛快。 青儿一出门，知道爹娘两个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姥姥今天除了做饭，还要蒸馒头，要在厨下看着，也脱不开身，刚好方便她去寻王板儿。 —— 咳咳，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一日双更吧。一般来讲，一章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八点。还是老话，除非发布系统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