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凡人
“医……医生？这个……她需不需要住院啊？如果需要的话，我先去缴费了。” “这个不用吧……因为她也并没有什么疾病，只是失去了意识……那个，她难道已经醒了？” 给岛风抢救的那位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来向医生询问问题的凌亦萧交谈着。 “嗯……刚刚醒了，不过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 “精神不好？……这样吧，她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刚刚我们已经做过二次分析了，但是答案依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我作为医院主任，对我们医院的治疗技术是可以作保证的……如果她还不能下床或者恢复原状，那么最好待在这里，但是相反，如果可以出院的话，也最好尽快找心理医生帮助一下她。” 医生细细地又多看了一会儿岛风的病例单，还是摇摇头，对凌亦萧这么建议道。 “啊……谢谢。” 也没有其他多余问题的凌亦萧，也只好起身，向医生道着谢。 医生也只是点点头，就又忙着手上的工作了。 …… “岛……岛风？” 病房里只有言枫和岛风，一个坐在凌亦萧刚刚的位置，一个躺在病床上，似乎神志还不算很清醒。 “嗯？……” 不过岛风听到言枫的话后，依然就像无力一般回应着他。 “唔……能听到就好，刚刚你念着一些什么都听不到的话，也真是够吓人的……” 刚刚岛风喃喃的话很小声，再加上只有一遍，所以凌亦萧和言枫也都没有听清楚。 “哦……” 不过岛风也只是黑黑的眼瞳微微动弹着，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 “……” 不过很快，和岛风一样并不擅于交谈的言枫，也只能因为没有话题而沉默着，整个病房很安静。 病房是在二楼，对外界有着一扇不大的窗户，这依然是当初岛风和凌亦萧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医院……似乎是整个镇上，只有这么一个医院吧。 好在医院的水平还算优秀，所以在这个方面上，对于这个大型城镇的人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六点钟的下午，天色却出奇的暗淡，和岛风的镇守府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病房里的白色灯光已经亮起，而窗外的橙黄光线也慢慢变强。 岛风依然低着头，脑中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如空洞一般安静。 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向往…… 加入作战，是因为作为舰娘效忠于提督，所以会尽自己能力地完成任务；徘徊街道，是因为迷茫无知而又有着一丝回去的希望，所以她还能只靠要回报津风的歉意继续前行；努力工作，是因为为了找到回去的路，而没有其他更好办法的天真，鼓励着她前行，所以她有时会回想从前，但也不至于畏惧现在。 但是…… 这些的一切…… 最后的终点…… 为了回到镇守府，向提督诉说的目的，在提督的精神网与自己断开的那时，就应该明白，全部都已经化为泡影了。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断开连接，但是，因为梦境中津风的话，似乎已经警告了她，她没时间了。 所以在此时已然黯淡的天空下，她任何挽救的机会都已经没了。 起身再生活，没有了其中的意义。 努力再工作，没有了想要的归途。 梦中再惧怕，没有了安慰的希望。 此生，再没了还能回到以前的殊途。 所以她的脑中并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呆滞看着周围的人和物，丧失追求。 死亡不算是可怕，而最可怕的不过于——还要在永远不会逝去的世界中，继续着无法挽回的煎熬。 再找到其他回家的方法？……不，精神网已经断了，那就是提督自愿的吧…… 为何要回去，徒增自己的痛苦？…… 人类都还可以自杀以求解脱，而自己呢？…… 不管怎样……都不会真正的消失，哪怕沉没于海底，舰娘本身的灵体也还会保留，原型舰的意识还会在下次出世忘掉一切之前，一直保留，不曾解脱。 所以心已经死了，rou体也没有活得更久的意义。 “咔啦……” 病房的铁门，轻轻地打开了。 “柒月？” 凌亦萧轻轻地从门外进来了，看向似乎安定了很多的岛风。 “嗯？……” 岛风瞥过头看着她。 “还好吗？……医生的意思……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就可以随时出院了。” 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吧……虽然医生讲解得更详细，但她果然还是喜欢简单一点儿的解释。 “嗯……没问题。” 说着，靠着斜着的床背的岛风，轻轻地掀开了白色的被子，抽出了双腿，下了床。 “真的……没问题吗？” 凌亦萧似乎还有些担心，自己只是问一问她，没想到岛风就已经开始自行下床了。 “嗯……” 岛风重复地这么答应着。 “那……走吧……” 凌亦萧轻轻地扶着岛风，傍晚的医院里，天色已经不早。 既然无法解脱罪过，那就把它遗忘了吧…… 没有提督，没有镇守府，没有天津风…… 丢掉那些苦痛之中夹杂着甜蜜的梦、粉碎一切关于自己的回忆、把自己的姐妹地位换为现在的家人。 最后，把还无法把提督割舍的幻想，套上枷锁，埋入心底。 自己不再是舰娘。 自己……就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