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心死
“表哥，出事了，”张岚拨通了赵穆白的电话。“我在你家，你尽快赶回来。” 赵穆白听出了张岚话里的沉重，找了个理由就从场子里抽身走人了。 “怎么了？”水都来不及喝，赵穆白问道。 “刚刚我们收到了米思宝的求救信号。”看到赵穆白睁大的眼睛，她继续说道“结果我们的人到了之后，发现一地的尸体，经过比对，是南边的龙虎帮的。不过，很显然，米思宝之前就在那里。” 赵穆白明白张岚在说什么了，“两个帮派火拼了吗？” “看起来就是这样，原因还不知道，估计得等到米思宝的消息才能确定，不过，这回。。。。。。” 赵穆白也沉默了，他极力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金久光这孙子，居然带着个孩子去火拼现场。 “表哥，怎么办，那孩子要是受不了了的话，可怎么办？”张岚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别说米思宝，她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受不了。 “现在已经这样了，看她能不能挺住吧！如果不行的话，我会，”赵穆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给她排除在计划之外。” “表哥，还不到时候吗？我们现在就动手，不要给他们喘息的寄回来，要不然还会死更多的人，米思宝，米思宝也会有危险的。”张岚已经做了三年的警察，最多就见过击毙犯人，米思宝这个孩子却在面临着这样的场面。 。。。。。。 而我呢，现在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自从那天晚上，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没了，瘫在床上起不来。后来于书博来看我，才知道我发烧了。 “米思宝，你别想太多，这种场面以后你会见到更多的。谁都有第一次，挺过去就好了。”四大金刚也来看我，看见我魂都没了的模样劝道。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去想是不是自己以后也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不敢去想是不是这四个人在事发后也会得到相同的待遇，我把自己锁死，像上了保险，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天的时间，我就这样，喝水，吃饭都靠着别人的帮助，甚至连学都没去上，是赵穆白帮我搞定的请假。 已经十天了，我心里默默算着，看着窗外，N市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就像我的心，冰冻了起来。 我披着个外套坐在床上，自己又瘦了很多，呵，这又怎么样，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来的，可死亡，终究不是自己能够坦然面对的。 那天晚上，我就把枪还给了金久光，我看都不想看到它。 十天，我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觉得自己在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火光，有惨叫，有人倒地，地上有一滩滩的血迹。 我觉得自己完了。 我听到了死亡的脚步，感受着生机离我渐渐远去。又要死了吗？我轻轻弯起了嘴角。死亡，我居然再一次期待你降临在我的身上，让我免去这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行尸走rou的苦恼。 我听到了电话声。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我看着那部手机在我的身边响着，却没有抬手拿起来的意思。响吧，响吧！让我再听听这声音。 电话响了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三十分钟。 好吧，不管你是谁，我服了。 我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轻轻的说道：“喂。” “宝宝，宝宝，是你吗？”居然是姥爷。 “姥爷？”我好想你啊。可是，瞧，现在我又要弄死自己了。 “宝宝，你要让姥爷失望吗”我能听到姥爷的怒吼，七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能叫那么大声。 “姥爷，我也没办法。”我的声音飘忽晦涩，挺有意思的。 “宝宝，你去少林寺是为了什么呢！”姥爷突然问道。 为什么？我困难的想着，这十天隔开了我和我的过去。好像曾经发生的事情都是梦一样。 “为了姥爷。”是为了让老爷能够健康。 “那你现在要放弃了吗？”姥爷急急的说道，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我靠近话筒想听的更清楚些，姥爷别哭啊！我只不过是累了，想睡个安稳的觉罢了，可是姥爷说我放弃？“放弃，什么、” “宝宝，我不知道你小时候为什么突然要去少林寺，还那么坚决，而且一去就是将近十年。不过我相信，你绝对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从你回来以后，总是给我把脉，按摩，让我每天泡脚，我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而医生却检查不出来。”姥爷的话像雷一样，炸在我的耳边。 是了，我想起来了。姥爷的槛还没过去呢！而且，后年，就是后年了。可姥爷刚刚在说什么，“姥爷，你放心，你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以前留下的病根，我想，这段时间也应该都调理好了。” 是了，姥爷曾经得过肾癌，不过发现的很及时，只是初期，做过手术切掉了。我这段时间的调理足以给他的身体调养好，而且，只要坚持下去，还有时间呢！ “宝宝，你跟姥爷说过什么，要姥爷活到下个世纪，然后我们再一起死，姥爷都还遵守着，你怎么能说话不算好，姥爷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理亏，而且我也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可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未了自己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宝宝，姥爷年纪大了，这辈子该吃的也吃，该玩的也玩过了。和你姥姥生了四个让我骄傲的孩子，还有了你，姥爷也知足了。” 我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姥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宝宝，你听着，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姥爷就拖着这把老骨头去找那些人报仇。谁伤了你，我就让他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出现姥爷手捧冲锋枪突突的样子。 甩了甩头，自己是不是已经弥留了。 不对，姥爷说什么，他要去找那些人报仇“姥爷，你不会这么做的。”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还有姥姥，mama，还有儿子，还有别的孙女儿。”我有些急了。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可姥爷的，那是比我的命要珍贵的多的。感情我还是没变，依旧在把别人当做自己的希望。 “你试试，”姥爷铿锵的说完三个字就不说话了。 我不敢，真的不敢，就算命运拿我当乐子，我也不会把姥爷的安危当成猴儿耍。我承认，我败了。 “姥爷，我心里好难受，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着几天的苦闷。 我不能死，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活着。看看，老天给我出了一道什么题目。 “宝宝，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姥爷在这给你顶着好不好。咱们哭出来，全哭出来，”姥爷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心安的酸涩。 “姥爷，我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我从来都是想你的。不论是在你的跟前，还是看不到你的时候。只要有你在，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活下去。 “好孩子，姥爷也想你。” 谢荣这些天的压力是巨大的，他也没想到能出这档子事，赵穆白和他说的时候，他当时就天旋地转。因为要不是宝宝的状况实在不妙，赵穆白是不可能找到他的头上，让他做我的心理工作。可他是一个军人，更是他外孙女儿的亲姥爷，最亲最亲的姥爷，他自己都慌的满脑袋空白，如何去做他外孙女儿的思想工作。 这事儿他还必须瞒着妻子和女儿，如果让她们知道，那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大雨了。 谢荣强迫自己冷静下俩，往日和孙女儿在一起的情景自动的出现在脑袋里。宝宝会爬，会走，会甜甜的叫姥爷，说最喜欢姥爷，背出第一首诗歌静夜思，会唱第一首儿歌找朋友。会写自己的名字，会拉着自己的手叫自己给她讲故事。谢荣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被这个小孙女儿添的满满的。他想要把全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可却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说要去少林寺。 谢荣最初不知道原因，自己是打过仗的，知道身子好的重要，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后来宝宝回来，成天围着自己转，还像当初的小年糕一样，自己就被开心的忘了一些有问题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宝宝那绝对不是调理身体的样子，而是好像如临大敌。如果只是调理，不会那么认真的告诉妻子，女儿绝对要让自己每天用药泡脚，更不会每天打电话过来问。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却没多想。现在忽然想起来，这绝对有问题，也许这就是宝宝去少林寺的原因。 人很多时候看上去坚强无比，我还曾经嘲笑他怕他爸爸，自己居然也因为差不多的原因，妥协了。 谢荣听到电话那头的宝宝哭出来，真的是身子都软了。他刚刚听到宝宝的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人说话。那么冰冷没有感情，那是自己的孙女儿吗？几天的时间，自己那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儿居然变成了这样。 他心疼又心痛，可却没有办法，他多想开车杀到那，亲自看着宝宝，可，如果那样，宝宝可能会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