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从良纪事在线阅读 - 第九十四章 逃脱

第九十四章 逃脱

    陆晼晚那口气还没喘匀呢,花轿门就被劈开了,有碎木屑划过了她脸颊,带起几缕血丝,陆晼晚连忙将身子往后一缩,手中猛然洒出一大片粉末,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到那个黑衣人,另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匕首。

    陆晼晚撒出毒药很厉害,只要沾到一点就能让皮肤溃烂,直到生生疼死,若不是有孟飞扬留下来金丝手套,她是碰都不敢碰。

    那黑衣人显然中了招,惨叫一声之后,便摔地上翻滚了起来。王坦之这时候也总算是赶到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黑衣首领,手下也毫不犹豫,狠狠地就将长刀劈进了他xing膛,黑衣人首领浑身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格格”响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王坦之长刀拔出之后他便再也不动了,闭上了有些不甘眼睛。

    王坦之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连忙走到花轿边上,跪下身来请罪道:“让公主殿下受惊了,请公主殿下暂且移驾到帐篷里休息,属下叫人先将花轿修整好。”

    陆晼晚偏着头,故意不lù出脸来,还好门虽然被劈了,但还有一层红纱,总算花轿里头情况外面也看得不是很清爽,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要先换身衣服,整理一下,你们且都退后去些等着。”

    王坦之没有听见过李毓芬声音,陆晼晚又刻意地压了嗓子,倒是没让王坦之起疑,便躬身退了下去,处理善后事情去了,王坦之派了士兵们点了一下死伤人数,发现己方竟然死了不到十人,受伤也不超过三十人,而敌人近一千人手却死伤殆。王坦之不禁有些jī动,这样战绩是他从未想过,也幸好没让那黑衣首领伤到公主殿下,不然今日他们就算一人未死,也全要为公主陪葬。

    王坦之命令着士兵们包扎好伤口再把这里尸体给清理掉,而此时花轿内陆晥晚已经换下了身上李毓芬衣服,穿回自己衣服,然后给睡死一边绿绦换上了李毓芬衣服,摆出一个脸朝里面,睡着姿势。做完这一切她便拿了一个水壶下了花轿来。

    王坦之虽然指挥着手下们做事,但注意力也一直有放花轿处,见陆晥晚从马车上下来,也只看了一眼,彼时陆晥晚身上穿着一件暗sè系绛紫长裙,长发披散肩上,亮如白昼火把让王坦之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害怕与惊慌,面对着这数百具尸体竟是一丝表情也没有,淡定地仿佛早已习惯。

    王坦之心中不由得一愣,脑海中极闪过什么,却让他什么都抓不住。

    呼啸狂风肆意吹动,少女墨黑长发和衣襟随风飘扬,似是将要乘风归去仙子,王坦之忽然就微微皱了皱眉头,步走上了前去。

    陆晥晚拢了拢耳边落发,看到已经走到自己面无王坦之,便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要打水洗漱,热水已经用完了,看来要再烧一些。”

    “公主殿下无碍就好,这种小事您交给末将就行,绾绾姑娘你上去照顾公主吧,一会儿热水烧好了末将会让人送过来。”

    陆晥晚也没拒绝,将手中水壶交到了王坦之手上,又是莞尔一笑道:“那就有劳王将军了,我正好要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王坦之显然没想到陆晥晚会与自己说这个,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脸颊已是微微泛红,低声说道:“绾绾姑娘请便,只是自己小心着些,也不知会否有漏网贼人埋伏附近。”

    “我会,谢谢王将军提醒了。”陆晥晚感jī地与王坦之笑了笑,这才走向了那个专门用来解手帐篷。其实花轿上有准备恭桶,不过那是公主殿下专用,如她这等宫女自然没有那么好待遇,所以她下来解手也是很正常事。

    陆晥晚进了那帐篷,就将手上衣服脱了,lù出了穿里头黑sè紧身衣,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片人皮面具,慢慢覆脸上,很,一个容貌普通少年就出现了。

    陆晥晚又从大tǐ上拔出匕首再帐篷后面割开了一个她能够通过小洞,便这样逃之夭夭了。

    李毓芬身上带着陆晥晚给她准备香囊,陆晥晚能循着那特殊气味找到她,想来这么短时间,凭着李毓芬体力她也不会跑地太远,陆晥晚想着,她应该能够天亮之前找到李毓芬。

    而王坦之这边,等他指挥众将士们整理好残局之后,已经到了丑时,王坦之吩咐众人原地搭营休息便又走向了花轿,外头躬身说道:“公主殿下,为您准备帐篷已经重搭好了,您可以移驾去里面休息了。”

    王坦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反应,心中泛起一些担忧,又是高声问道:“公主?公主?您可是听见了末将话?”

    又是等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回应,王坦之这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即抬脚上了花轿,见一个女子正侧着身躺花轿里,眉头顿时皱紧了,她又是叫了几声,那女子却依然毫无反应,王坦之只能牙一咬,告了一句,“末将得罪了,望公主莫怪!”说罢就伸手抓住了女子肩膀,将她轻轻翻了过来,一看清女子脸,却是大吃一惊,这人根本就不是公主,若是她没认错话,应该是公主身边贴身宫女。

    王坦之此刻也已经明白李毓芬是逃走了,身上已经出了一阵冷汗,又想到方才从花轿上下去陆晥晚,便立即从花轿上跳下,朝着偏僻一个帐篷飞奔而去。

    到了帐篷面前,他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掀了帘子进去,果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他很发现了那被利器割破一个大洞,眉宇间顿时染上了戾sè,转身步出了帐篷,将已是疲惫不堪所有士兵全部召集了起来。

    陆晼晚趁着夜sè,密林中一路寻找,因为是晚上,视线很是受阻碍,她又不敢点火,怕引来王坦之,寻找起来自然要困难许多,幸好今儿晚上有月亮,也不至于两眼一黑。

    陆晼晚寻了将近一个时辰,觉得离王坦之他们已近很远了,便小声地唤起了李毓芬,她估着李毓芬应该就这附近了,按着她xìng子,一开始可能会拼命往前跑,等到跑累了,定是会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她来找。

    果然,陆晼晚叫唤了一会儿之后,便听到一个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声音,她立马跑到那里,拨开层层树叶子,才发现这儿居然是个小山洞,而李毓芬正艰难地从洞里爬出来,一见到陆晼晚,就几乎是喜极而泣,抱着她大哭道:“呜呜,我还怕你不来了,我一个人都怕死了……”

    陆晼晚立马安抚着李毓芬,“公主莫要哭了,万一将那些追兵招来,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这山洞您怎么找着,真厉害,正好咱们今儿就这呆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李毓芬方才也是见着陆晼晚太jī动了,才会不管不顾地大哭,现听了陆晼晚话,也怕把追兵惹来,便立即止了哭声,两人弓着腰钻进了山洞里。

    山洞不大,原先应该是什么动物巢xé,不过陆晼晚和李毓芬身材都偏纤瘦,倒也不会觉得拥挤。

    “我方才听了你话,一直往前跑,然后跑累了,就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正好就看到一只兔子从我面前跑过,你也知道我从来没见到过野兔子,一时好奇,就跟着去追它,然后就发现了这个洞……”李毓芬说这话时候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种情况下还那么贪玩。

    陆晼晚也没说什么,只能感叹李毓芬好运气。再者她本来也只是个没长大孩子,也不能责怪她什么。“公主你先睡一会儿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到时候了,我会叫醒你。”

    李毓芬担惊受怕了一夜,也确实很疲倦了,便点了点头,陆晼晚用衣服铺好“netg上”睡下了。而陆晼晚则是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和一张地形图,将地图摊面前,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山川河流,皱着眉思量起来。

    陆晼晚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从洞外射进来些微光亮让她醒过了神来,她赶忙推着身边熟睡李毓芬,叫道:“公主,公主,醒醒,天亮了,该起来了。”

    李毓芬睁开惺忪睡眼,很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总算清醒了过来,陆晼晚将水囊递给她,她喝了口水,才与陆晼晚问道:“绾绾,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要去哪儿呢?”

    陆晼晚用手指指着地图上一点,神sè郑重地说道:“我们去边关,郾城!”

    李毓芬脸sè一变,大惊失sè地问道:“为什么还要去那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就是要远离那地方吗?!”

    陆晼晚安抚地与李毓芬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因为定是所有人以为咱们俩逃出来后定会往别地方逃,绝对不会去郾城,我们去了郾城才会安全,起码短期内是不会被朝廷人找到。”

    李毓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绾绾这么说,那我们去郾城就定是安全。”

    陆晼晚见李毓芬这么听话,心里也松了口气,便从包里拿出一些糕点递给李毓芬,道:“你先吃点东西,咱们一会儿马上出发,我已经看好了路线图,恐怕今儿和亲队伍应该不会上路,咱们要争取这点时间,今天先穿过灵峰山脉,过了山之后就会有一个城镇,咱们里面买辆马车,补充一些水和干粮,后面路就会轻松许多。”

    李毓芬看着地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见见陆晼晚又从怀里拿出两张面具一样东西,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问道:“绾绾,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我跟您说过秘密武器。”陆晼晚眨了眨眼,脸上表情颇有些神秘,这般说完,便让李毓芬闭上了眼。

    李毓芬感觉有一个轻轻软软东西覆了脸上,那触感跟皮肤十分相像,等到陆晼晚叫她睁开眼睛时候,她便小镜子中看到了一个陌生少年面孔。

    “呀!”李毓芬忍不住惊叫出声,然后不敢确定地用手指抚上脸颊,又是用力地捏了捏脸,感到一阵疼痛之后,才觉得越发奇。

    “绾绾,这是什么?我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李毓芬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与陆晼晚问道,她长居深宫,不似诗诗和秦琴,市井待惯了,自然没有她们那么多见识,看到这人皮面具,自然又是惊讶,又是奇。

    陆晼晚笑了笑,很是耐心地与陆晼晚说明道:“这是人皮面具,我还教坊时候,从一个奇人异事手上得,我们两人现逃出来,王坦之定会马上派人告诉皇上,到时候恐怕每个城镇官员手上都会有你我二人画像,只要我们一进城恐怕就会被抓住了,但若是我们戴上了人皮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模样,官府和皇上就认不出我们了。”

    李毓芬似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绾绾你想真周到,这样父皇就找不到我们了!”

    陆晼晚看着李毓芬高兴模样,笑着继续说道:“我给你戴这张面具是个少年,从今以后,你遇到人时候记得要压低声音,你个子小,扮少年合适,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这般说完,陆晼晚就给自己贴上了一张老妪面具,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头液体数倒头发上,而后用手将其搓揉均匀,片刻之后,她那一头本是乌黑秀发瞬间变成了花白,后熟练地将长发绾成一个fù人髻,再插上一根朴素银簪,顿时一个五十多岁老妪就出现了李毓芬面前。

    李毓芬觉得今儿是她这辈子神奇地一天了,她陆晼晚身边绕着圈圈,左看看,又看看,又是凑近她头发仔细闻了闻,才忍不住问道:“绾绾,你头上抹地这是什么啊,怎么头发一下子就白了。”

    陆晼晚满是皱纹地脸不自然地笑了笑,才回道:“是雪梨花汁液,一种染sè剂罢了,能头发暂时改变颜sè,但若是碰了水,还是会掉sè。”

    染发方法可也是易容术一种,当初孟飞扬就告诉过她许多种颜sè染发剂,白sè原料是多,她用是简单一种,因为手上实是没原料,能搞到雪梨花她已经十分庆幸了。

    陆晼晚帮李毓芬把个头发绑成少年团子头,又拿出一件青sè短打布衣给她穿上,她便活脱脱成了一个十三四岁少年,陆晼晚自己也脱了夜行衣,换上了青sè布衣布裙,两人便俨然成了一对祖孙。

    一边帮着李毓芬整理衣服,陆晼晚一边嘱咐道:“公主,从今儿开始我便不再叫您公主了,您记住自己名字,叫狗子,我们两人原先住丰城乡下,你父亲郾城当兵,你母亲得急病去世了,现下只有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日子实是过不下去了,便变卖了家财去郾城寻你父亲。”

    李毓芬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却仍是撅着嘴说道:“这名字也太难听了,不能叫些好听名字吗?”

    “乡下人都是这样取名,贱名好养活,若是取得好听了,旁人就该对咱们产生怀疑了。”陆晼晚知晓李毓芬不通人情世故,便耐心地解释道。李毓芬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自己名字。

    陆晼晚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背上了包袱,准备启程了,她一早就研究过路线,想要通过灵峰山脉就只有经过灵峰崖,而且这个山崖路十分窄小,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所以王坦之一行人是绝对不可能会从这条路过,但有利自然也有弊,这条路背后是山壁前面便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很是考验人心理素质。

    所以当李毓芬看到这个山崖时候,眼中顿时lù出恐惧神sè,若不是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那小脸定是刷白刷白。

    陆晼晚也感觉到了李毓芬微微颤抖身体,只能握紧她手安慰道:“别怕,奶奶会拉着你,一定让你安全通过这儿。”

    李毓芬为难地看了陆晼晚一眼,咽了口口水,才央求地开口道:“绾……奶奶,我们能不能换别路走啊,我害怕……”

    陆晼晚了李毓芬头,继续劝道:“狗子乖,走这条路是了,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傍晚就能过了灵峰山脉,天黑之前说不定就能进城了。”

    李毓芬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晼晚,后还是慢慢跟上了她脚步。悬崖小路自然不好走,李毓芬几乎都是闭着眼睛,身子紧紧贴着山壁,拉着前面陆晼晚手,一步一步往前挪,陆晼晚虽然也害怕,但总算见多识广,量让自己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路,还不时要分心照顾身后李毓芬,倒是分去了许多注意力,等到两人好不容易走走完了这条小路,已经是满身满脸汗水,陆晼晚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贴身上黏糊糊难受。

    李毓芬放松了精神,便是脚一软,再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仪态,一屁股就坐了地上,看着陆晼晚哀求道:“奶奶,休息一会儿吧,我实是走不动了……”

    陆晼晚虽然很想赶到达丰城,但也知道李毓芬确实是走不动了,又看看天sè,已是过了晌午了,便点了点头,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吃一点东西再走。”

    陆晼晚带出来干粮不算多,只够她们两人吃三天,所以她才急着到丰城补给,她们现可是再逃跑,若是吃不饱,怎么能有足够力气跑路呢。

    两人吃了糕点,又是休息了一刻多钟,陆晼晚才拉着万般不情愿李毓芬站了起来,又是匆匆忙忙地赶起路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前行,总算是天黑前到达了丰城,李毓芬几乎jī动地要哭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路,早就觉得脚底板生疼,袜子似乎也黏了脚掌上,她可以预料到,脚底肯定已经流血了。

    陆晼晚拉着李毓芬城门不远处就停下了脚步,她远远便看到城门口那个熟悉身影,瞳孔不禁微缩了一下,没想到他来地这么……

    王坦之正一脸冰冷地盯着一个个进城人,脸上寒意几乎将人冻成冰渣,他目光每一个人脸上仔仔细细地掠过,似是害怕漏下了一丝蛛丝马迹,昨晚她一发现李毓芬和陆晥晚不见了,就立马让人马加鞭地回了京城给李琰报信,然后就让所有士兵们分散森林里面寻找,只是这森林实太大,要寻两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一整个晚上下来也毫无收获,却是让那些一夜未睡士兵们加疲惫不堪。

    天亮了之后,王坦之便先让士兵们原地休整,他则是独自一人,骑着马先过了灵峰山脉,到了近丰城,他猜想,李毓芬和陆晥晚两个弱女子逃出去之后,绝不可能一直徒步赶路,若是她们想要买车马,就必定要城内采购,而丰城是离得近城市,若无意外,她们两人一定会来这里。

    李毓芬顺着陆晥晚视线,显然也看到了王坦之,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还好有面具遮掩,那慌乱并不怎么太明显,她只是静静攥住了陆晥晚手,紧着嗓子问道:“奶奶,我们该怎么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