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夜各自的正义
临海市的警察总部设立在了繁华的闹市区。 老洛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穿过了一道道安全门，抵达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这座城市统帅着所有警察的男人——林荣，正坐在红色的办公桌后，右手上转动着一支黑色水笔，发白的鬓发证明了他的年纪，作为和老洛同一批时代的警察，他成功爬上了顶点。 “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来到办公桌前的椅子旁，很是自然的坐下，老洛的讥笑表情让林荣无奈的苦笑起来，“这么损我可就没意思啦，老洛，我们都那么多年交情了，你该知道我每天要开多少个会议。”“哼，反正会上也是些无聊的废话，看着一群应声虫配合的点头。”老洛毫不客气的将警察们的例行会议贬低的一文不值，“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给你看这个。”一只巨大的文件袋被递到了李荣面前，“是什么，你又查获了什么案子吗？”打开以后粗粗翻阅了一下里面的文件，林荣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瞬间的呆滞，动作跟着停顿下来。 “这是政府和商界里，与救世会有勾结的名单，还有一些具体的事件记载，果然如我所料，那个挂着慈善名号的机构一直都在进行着见不得人的交易，毒品，贩卖儿童，甚至军火走私，正因为有了那么多大人物的掩护，他们才得以茁壮成长到今天的地步。”越是深入，越是感到触目惊心，才短短五年时间，这个机构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上面所列举的某些名字，就连林荣都必须要仰望，“你打算公布这些？疯了吗……还没出声你就会被那些人杀死的！”林荣的手指在颤抖，手里的文件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丢到了桌面上，“收手吧，今天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但我不能这么想。”老洛表情异常的冷静，不如说，他反而显得有点跃跃欲试。 林荣知道这位老朋友的性格，只有耐着性子劝说起来：“老洛，你知道这些东西被公开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吗？那是足以摧毁掉包括临海市在内许多城市的官场大地震！我很了解你失去家人的那份心情，但一定要冷静……”“我很冷静，整整冷静了十年，我的女儿，还有妻子，我每晚都可以听到你们的声音，在问我，什么时候能为她们复仇。”老洛已经听不见旁人声音的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我只能每次都让她们再稍微等一等，我无数次的发誓，不会让那群家伙继续逍遥法外！”“洛昶！够了，你现在所坚持的东西早不是正义，而是一份危险的执念，复仇的念头会让你堕落成罪犯的！”林荣终于喊出了老洛的真名。 十年前，失去了两个女儿洛敏敏和洛莉雅，没多久又失去了妻子的警察。 洛昶一刻都不曾放弃过对救世会的复仇。 洛昶抬起头，迎上了林荣惋惜的眼神，冷声说道：“就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屁个正义，况且说到底，救世会本身就是一个犯罪组织，取缔他们，就是我们警察的责任。”“老洛，你明白的，根本不可能……”林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洛昶在做的和自杀没有区别，但自己却无法劝阻他。 “我没有强求你参与。”洛昶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那些散落在林荣眼前的文件，“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随便你怎么处置这些，想要曝光出去替我报仇，还是选择隐瞒下去，都任由你来选择。”该说的都说完了，洛昶缓慢的站起身，看着林荣那也跟着岁月老去的面容，内心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感慨，“你的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吧，很久没见过他了……好好的珍惜家人吧，不要像我一样。”最后那一刻，林荣确实感觉到看似看透生死的洛昶身上，还存在这一种英雄末路的无奈。 “切，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任性的按自己想法来行动！所以才永远不能升迁上去，明明毕业那会，你是最优秀的。”林荣边说边翻开了眼前的文件，目光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商人何友轩，在南面郊区有一套别墅，那里也是救世会几个主要干部经常用来聚会寻欢的场所……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一半靠自己一半靠家族爬上来的家伙。”略带戏谑的自嘲，林荣说着扭开了头，“家族里多少也和那群家伙有点联系，想必那座别墅中，也会有致命性的证据。”“谢谢。”简短而有力的道谢，接着是门被关上和远去的脚步声。 独自一人的李荣摸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嘴边。 随后吐出了形状诡异的眼圈。 “抱歉了……我还有家庭。”这是道歉，也是道别。 周末。 白宇和洛敏敏两人结伴而行的来到了南星商城附近。 穿上了厚重的羽绒衣，白宇整个人显得很是臃肿，连续的降温后，已经让这座临海城市变成了一个冰窖，洛敏敏本身并不会因此感到寒冷，但不想太异于常人，也换上了比较厚实的毛衣，同时还穿着一条裙子，搭配上厚实的黑色长筒袜，可以说，这是刻意打扮过的装束，出于何种心理，洛敏敏本身也想不明白。 “今天，七罪没来吗？”洛敏敏试着找了一个话题，随时待在白宇身边进行护卫的七罪很是罕见的缺席了，当然，另外一位死神洛莉雅，已经很自然的被无视了。 “说是去办点事，我也觉得奇怪，她在这座城市除了我们还有认识的人吗？”白宇倒也没有去了解的意思，今天来主要也是为了调查十年前，关于洛敏敏家惨案的事情，第一个目标就是她们原来的住宅，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南星商城。 “哎，也就是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洛敏敏顿时觉得气氛微微有点不太对，看着走在自己身边四处张望的少年，灵气有点混乱，“等等，血鸦在书里有写过，一男一女出去，就是所谓的约会，之前明明也有两个人一起出去，但为什么只有这次会感到不安呢？”躁动，不安，惶恐，这些集合在一起，就是恋爱的征兆，血鸦有特别在下面注了一笔。 “怎……怎么可能，我喜欢上了人类？太可笑了，只有这件事绝对不可能！”陷入自我烦恼的洛敏敏开始混乱的抱住脑袋，不时的摇头不止。 “喂，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先来看看怎么调查这里吧。”白宇说着拍了一下洛敏敏的肩，后者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跳开一步，随后意识到自己夸张的反应，干笑几声，“哈……哈哈，我没事，只不过是约会而已，完全没问题，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这点小事对我来说……”看着念念叨叨的女死神，白宇无奈的耸耸肩，“都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了，你曾经住的那块地方在五年前，被一个公司买下，改建成了南星商城，不难查出，那个公司如今也是救世会名下的产业，看来他们极力的想要淡化那次事件的影响，让世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忘记掉你们的事情。”白宇穿梭在人群里，商城不少地方都贴着救世会的广告，当初的邪教组织现在看来确实有模有样。 “想从这里找出关于你们家的线索，似乎有点困难。”与十年前相比，已经面目全非的商城恐怕也很难让洛敏敏回忆起什么。 从自我烦恼里回过神来的洛敏敏终于认真的观察起眼前的建筑，已经看不到半点童年时候的影子。 “被他们彻底的改造了。”记忆中的小路和老旧却温暖的屋子，如今，一样都没有了。 “哎，白宇？”这时候从商城里走出来一个熟人，白宇很快就辨认出是学校里的没关系老师，对了，没关系老师真名叫什么来着？ “我是陈斌。”没关系老师很善解人意的自己介绍起来，想来已经猜到，自己的本名被学生干脆的忘记掉了。 “说什么呢，没关系老师，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啦。”白宇一脸你误会我了的表情，故作镇定的解释着。 “恩，还有洛敏敏啊，你们是在约会吗？真好啊，青春这个东西。”感慨的发言，换来了洛敏敏诧异的眼神。 “你是哪位？” “……”白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陈斌。 “没关系啦，老师长得没什么特色，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乐观开朗的陈斌真是个坚强的男人，白宇顿时如此感叹。 “喂，你的包容力也太强了，这都能自圆其说啊！” “陈斌，走了，是熟人吗？”从后面走上来一位年轻的女人，戴着大号的太阳眼镜，似乎很顾忌白宇和洛敏敏的存在，加快脚步离开着。 “哦……呵呵呵……”白宇立即认出了那可笑伪装下的身份，语文老师陈莹莹，想不到没关系老师还是挺给力的嘛，勾搭上了这位在老师里也是很有人气的新人教师。 “那么，你们就继续约会吧，我先走了。”陈斌摆摆手，急急忙忙的追向陈莹莹。 “看来，还需要去一些其他地方才行，只是真没想到啊，那么多老师和学生都暗恋的陈莹莹会被最不起眼的没关系老师泡走，厉害厉害。”“啊，他到底是谁啊？”洛敏敏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终于让白宇确定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觉得脖子上传来阵阵的刺痛，有种被盯住的不详感觉，本能的仰起头，追寻着这种不安感觉的来源。 “有东西在附近。”比起白宇，洛敏敏自然更加敏锐，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重合落在了南星商城的顶层，迎风而立的银色身影。 LV3灾噩白涟。 远处的空中，执行者罗恒面朝向白涟所在的方向，皱起了眉头：“卓灵大人，它终于出现了……”不等话音落地，身旁漂浮在空中的军士卓灵已经消失了，已惊人的速度赶赴白涟所在的地方。 讨伐这头怪物，本来就是它这次来人间的目的。 “那东西就是卓灵要讨伐的家伙。”洛敏敏已经准备变成死神姿态，但被白宇挥手制止，“等等，它好像在寻找什么。”将灵气不断从体内扩散开去，白涟一动不动的站在楼顶，就如白宇所判断的那样，它在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某个人，“找到了……”从喉咙底部翻滚出来的混合音，面具下的双眸中似乎变得明亮起来，“终于……找到了！”纵身一跃，朝着地面飞快的落下，最后降落在了白宇和洛敏敏身前，普通人当然看不到白涟的存在，只是感觉到一阵阴风卷席而过，令人发冷。 白涟面具下的冰冷实线环视着周围，嘴里默默呢喃起来：“很近了，就在附近，我要寻找的人。”“现在怎么办，在这里打的话会波及到普通人吧？”这里正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之一，白宇看了一眼洛敏敏，反常的是，这位死神少女并没有战斗的意思，“这家伙可不是我的猎物。”话音才落地，一身白色死神制服的卓灵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没错，它是我的。”“不，我要找的不是你们。”白涟只在三人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视线，随后转身准备离开，那两根如同尖锥的脚每一次落地都会发出刺耳的冲击声，负责讨伐它的卓灵面无表情的扭了扭脖子，“很好。”身影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影，从后面飞快逼近上去！ “铛”卓灵右手上多出了一柄匕首，在准备从后面轻轻切开这头灾噩的时候，被对方回过身，用左手掌部的镰刀准确的挡住。 “不要来妨碍我。”白涟试着发出了警告。 卓灵则是退后几步，微微叹息一声，“是你不要妨碍我工作才对，消失吧，怪物。”下一刻，杀意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