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私情
杨悠然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现在的处境,实在容不得半分犹疑。 “可惜我哪队都不站。”云谨笑了:“我乃是典库司司宝,自然是向着圣上的。这后宫纷扰与我何干,若我也掺和进去,怕是我这司宝也就做不成了。” “圣上也知晓这后宫的事?” 云谨微笑,算是默认了。 “那为何?”杨悠然皱起了眉头:“二月初八宫宴上的事太过蹊跷。但想想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细细追查也不无破绽。事关皇嗣和两位宠妃,圣上为何不查?难道是坐观虎斗?” “为帝王者,反而不能似普通人般随心所欲。皇后和贵妃,势均力敌,相互制衡,维持现状,于国于圣上,才是最有利的局面。”云谨抬笔将‘太子’二字涂上墨迹,又在旁边写了个‘衡’字。 “权修媛和凌修媛二女都不似从前的淑妃、宏修媛般好拿捏。皇后是绝不会容许不受自己管制的妃嫔长久承恩,诞下皇嗣的。而容贵妃,她只能算是圣上的妾室,如果别的嫔妃诞下皇儿,朝臣们完全可以拿大皇子庶出的身份做文章。再者容贵妃求的是再进一步。” 前面杨悠然都能明白,但她不太懂容贵妃如何更进一步。 “皇后是国母,断然不可轻易更迭。只要皇后不犯下滔天罪责,容贵妃如何能更进一步呢?” 云谨清朗一笑:“昶昭帝,也就是圣上的曾祖,曾并立两位皇后。民间熟知的是凤后,那位出身草根,赫赫战功的鸣凤皇后也是圣上的亲生曾祖母。其实还有另一位盈月皇后。虽说凤后执掌后宫,又涉政前朝,但是两位皇后从封位上来说,的确是旗鼓相当的。” 杨悠然倒从未听说过这位鸣凤皇后,也不晓得还有并立两位皇后的先例。她咬了咬下唇:“您是说,容贵妃也想要效仿昶昭帝时一般,并立她为皇后!她有这样的实力吗?” “恐怕徐氏一族早已跃跃欲试,只等着皇后出了错漏便一齐造势,要求圣上并立皇后了。” 杨悠然很是骇然,她没想到自己除夕那日嘴馋吃个糕点,无意间竟把自己搅进了这么大的漩涡里。 谁当太子谁当皇后和她什么干系,她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求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司宝大人,如今凌修媛宫中有许多的暗线,我造新衣设计妆容之事只怕阖宫皆知。我今日过来,还想请您指点如此乱象,我该如何保全性命?” 云谨沉默了半晌,摇头道:“我能力有限,已知的均已倾囊以授,如今后宫中风云乍起,皇后生辰这件事尚无定论。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如何变化,你在凌修媛身边切记要韬光养晦,低调行事,若有变化,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杨悠然知道司宝今日能对她说这些话,对她算是至情至性了,她站起身到云谨面前来,行了个大礼:“司宝大人,您对我有再生之恩,采月再拜您一拜。” 云谨扶起她:“把你送入那危险境地的也是我。你倒不怨?” 杨悠然坦笑:“若没有您,我还只是典库司里一名扫地的粗使宫女呢!” 云谨司宝的眉眼间现出几分疲累,怅然若失道:“生活简朴平安,却是另一种幸事” 杨悠然知道她大抵是触动了伤心事,忙告辞道:“我不便久留,还要多谢司宝今日肯与我相见。” “你去罢。万事小心!” 这是杨悠然第一次见到一向神采奕奕的云谨,眼底也会现出疲累。 “多谢司宝!” 走出典库司,杨悠然只觉得怅然若失。朱红色宫墙,青石砖宫道一如往常,变化的只是人的心情。之前她还嘲笑穿越女个个都穿到宫中搅入宫斗漩涡,现在瞧来,她不也是一样么?唯一不同的,是她连宫中的时局都看不大透,更别说再其中独善其身了,保命都难咧! 心一乱,脚步也乱了。走到芙蓉殿附近,明明是往芙蓉殿角门走的,东拐西拐,有点迷了路径,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有些紧张,正巧旁边一处角门未阖上,她连忙轻手轻脚的进去,掩上门才发现此处绝非芙蓉殿。 芙蓉殿繁花似锦,这个院落却是杂草丛生,杂草间只种了几棵紫薇树,还未开花,只有满枝绿叶。这里应该就是芙蓉殿旁边的秋水苑了。没人住的宫苑往往只有个把粗使宫人看守打扫,平日都拴着门,不会任由外人进出。 既来之则安之,她信步逛逛,排遣排遣坏情绪。刚转过角,听见后头穿了“嘎吱”的开门声,她立刻下意识的钻进旁边的锦带花丛后,树丛茂盛,她又穿着深色衣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还躲了个大姑娘在后面。 那人走了过来,因他走的快又被树丛挡住,杨悠然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瞧着服装是芙蓉殿里的小太监打扮,背影也略有些眼熟。芙蓉殿的太监摸进这里干什么? 待那太监走后,她犹疑着是否跟去看看。机智和好奇心天人交锋。早知道宫斗剧里许多配角,就死于自己的好奇心。 可她悄悄看一眼又何妨? 好奇终于战胜机智,她佝偻着腰从树丛后钻出来,朝着小太监去的方向忙跟上去。拐过一面影壁,瞧见左侧两间比较简陋的小房子,应该是宫人居住或者放打扫用具的地方。杨悠然正从那经过,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奇异的声音。 是女子的娇嗔声!凑近听,那女子娇滴滴埋怨着:“冤家!凭地让我等了许久!我要罚你!” 一个男子佞笑道:“你要怎么罚我?小娇娇!是不是想罚我摸一回罢?” 里面的人不再说话,杨悠然凑近了那窗棂处瞄瞄,瞧见宫女太监打扮的一男一女正抱在一处,宫女捂着嘴,胸襟大开,太监把头脸都都埋进去,那宫女立刻发出一阵阵激烈的喘息声。 太监和宫女搞上了!晴天霹雳!杨悠然惊讶的连害羞都忘了,惑乱宫帷!可太监不是不能人道吗… 屋里干柴烈火烧的正旺,那太监兴起,将宫女的裙衫下摆撩起,直接埋头进去…她在现代虽不是老司机,这点还是知道的,立时明白了。这是一处假凤虚凰的勾搭!太监和宫女凑一块,清宫戏里管那叫对食。可是,他们居然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凌修媛的眼皮子底下摸到这里乱来,未免太大胆了吧! 杨悠然瞧着那宫女脸颊飞上两抹红梢,愈发动情迷醉。她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活了二十七年了。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欣赏这种事呢。她后退一步,却又再度被好奇心驱使着想看一看,这胆大包天的一双野鸳鸯,究竟是谁? 屋内那女子眼神迷离,皮肤泛红,满室春色杨悠然羞的面上红了红,还是退到一旁等了一会。屋里终于静了,她凑前去看,那宫女太监都背对着窗户在拉扯收拾衣裳。 宫女抱怨:“你一天也忒忙,见你一次都要寻许久的时机。却没什么意思!” “最近娘娘哪都未曾去过,圣上也没来芙蓉殿,你不晓得我是清净了多少。否则,白日里哪还有时间同你在此处寻欢。” 他方才言词轻薄,杨悠然并未听清,此刻恢复了清明,杨悠然听着这声音格外的耳熟。 “好了,不怨你就是。”那宫女帮着太监束好腰带:“快走罢!久了叫人生疑却不好了。” 他们齐齐转过脸来。 杨悠然骇的差点叫出来! 庆榆!那个凌修媛跟前的大红人!那个容贵妃埋在芙蓉殿中的眼线!庆榆!竟然是他!大白天里钻进秋水苑里乱搞的人竟然是他! 瞧着他们迈步过来,杨悠然慌忙的转身就逃,待跑到那丛锦带花丛边,她心念一动,顿下步来。打理了一下裙摆,好整以暇的候着庆榆公公。 “你先出去,我转一会子再走。”庆榆还在跟那宫女商量。 那宫女杨悠然也是认识的,她是芙蓉殿里的芙婳,专司倒茶熬汤擦洗的小宫女,平时也没看出来她这样胆大,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们俩转过影壁,同时瞧见了杨悠然,交握的两手触电般的弹开,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庆榆公公和芙婳姑娘好雅兴。”杨悠然笑的深沉:“我在这已经等了你们许久了。” 芙婳到底是心思简单的女儿家,面上立马就红作一团,庆榆的脸阴沉的十分难看,他率先反应过来:“采月,这件事同芙婳无关,让她先走。” 反正现在已经暴露,他反而十分坦然,捏了捏芙婳的手,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能够摆平。 “急什么。”杨悠然挪步站在那路中央:“芙婳姑娘留在这,也好做个见证。” 芙婳立刻紧张起来:“你你想要什么!” 杨悠然摇摇头,若有所指道:“我绝不会要你想要的东西。” 芙婳面色更红。 “庆榆公公,我要你许一个诺。” 庆榆定定望着她,却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空口无凭,一个诺就能满足了? 杨悠然看向芙婳:“芙婳,你怕是还不知道,庆榆公公是容贵妃的人吧?” 芙婳骇的瞠目结舌,看看庆榆,又看看杨悠然,只觉着自己的整个世界此刻仿佛都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