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机会
庆榆让芙婳给杨悠然传了个信,芙红请来招魂的婆子来了。杨悠然本来有一计,就是借这个招魂的婆子好好的把凌修媛和芙红吓上一吓。但是,芙红此刻已身陷囹圄,这个婆子凌修媛会不会用,还是两回事呢。 芙婳其实非常不情愿再同杨悠然拉扯上什么干系。在芙婳眼里,杨悠然能死里逃生,换个身份做二皇子身边的大宫女,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宠了,她实在不该,也没有资格再想着插手芙蓉殿的事。 更何况,他们都说了,芙红是皇后的人。“采月”现在又在皇后的宫里,若皇后知道自己放在凌修媛殿里的内线被“采月”用计拔了,还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芙婳觉着,“采月”在玩火。连带着庆榆也疯了一般的相信她…… 可即便不情不愿,庆榆让她来,她也只得来给杨悠然递了信。说完,老大不情愿的撅着嘴说:“采月,不是我说你。如今你事儿都了了,二皇子又那么看重你,何苦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呢。宫里几位娘娘斗法,照我看关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什么事儿啊!” 杨悠然懒得嘲笑她的天真,也懒得给她解释他们几个在宫里的位置——主子们斗法,奴才们就是主子们斗法的棋子,任谁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独善其身不是吗!! “你想想庆榆是谁的人,你以为你就可以不牵扯到这里来?” 芙婳哑口无言,“采月”说的也有道理,但她想的是另一个方面。若是庆榆败露,或者凌修媛彻底倒台,就算她和庆榆都能保个全身而退,以后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宫里,还能不能如现在一般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对庆榆和杨悠然过从甚密这一点更加的不满。 可到底是过命的交情了,她耐着性子竭力的给杨悠然解释道:“既然你知道庆榆是谁的人。现在你又去了二皇子殿里。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该再来往了。你想想,你恨凌修媛,很容贵妃。可她们是我和庆榆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把她们斗翻了,咱们又能落着什么好?难不成皇后还会厚待一个容贵妃安插的太监?” 她这话在情在理,杨悠然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虽是过命之交,人家也有自己的难处。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实在没有能力保住他们二人。与庆榆里应外合两个人都得些益处已经是合作的最大限度了。她的确不能奢望他们与她心意相通,永远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她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尽量不再打扰你们。” 瞧着杨悠然失望的样子,芙婳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宽慰的话来。可杨悠然先她一步开口:“罢了。我都能理解。你该回去了,我再不回去也会有人生疑了。” 从溪水边回院子里只有寥寥百步,杨悠然却走得有些沉重。大胤于她,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她还真是没怎么看懂。 回到院里,二皇子已经从习完了今日的功课。正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杨悠然不欲打扰,缓步退出来。文霈也跟着出来,小声告诉她:“昕然,方才皇后寻你。二皇子说一会子就让你过去。你现在快拾掇拾掇去吧。” 皇后找她?一般没什么事,皇后绝不会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小宫女的。她不敢大意,忙换了件干净衣裳,把头发拢了一把,匆忙的到前头院子里去。 此刻,两名宫女随侍在旁。两名宫女跪在榻前低着头仔细的描画着,旁边还有个小宫女在掌灯。她们正在给皇后的手指甲染蔻丹。 这里并没有现代的指甲油,都是用凤仙花、千层红这样颜色鲜艳的花,摘下花瓣捣烂成糊,加上明矾搅拌过后,抹在指甲上,再用油布包裹上一些时间,就能给指甲染上色了。 这样的颜色自然是没有现代甲油那样明艳的,但胜在自然,由内而外的透着鲜亮的颜色,衬的皮肤格外的白皙。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给皇后的小指头上包上油布。以往看电视剧,古代后宫妃嫔为了彰显自己养尊处优的超凡地位,都会戴上一两个长长的金、玉指套,但是大胤显然没有这样的风俗。皇后胳膊上戴了只玉镯,另外一只胳膊上戴着玛瑙手串,十指上戴了三个戒子,对比她的皇后身份,这样的打扮并没有显得过余的繁复。 皇后免了杨悠然的礼,这会子指甲没染完。人多嘴杂,她显然不欲多说,只让杨悠然随侍在旁。 戴手指颜色染好,大宫女请示是否还需要染足,皇后才挥挥手:“先下去吧。待会再染。”将众人都打发了,杨悠然很有眼色的给皇后又磕了个头。 “免礼了。”皇后蹙眉显出一丝急迫:“今日宫里来了消息,权修媛不出这两日就要生了。” 杨悠然有点惊讶,这么快。她应该生在七月的,看来是提前了! “本宫唤你来,就是与你说此事。”自从被徐敏容先声夺人抢先生下皇子,出尽风头害她的地位下降之后,皇后就痛定思痛。尤其是这几年来,她处心积虑,运筹帷幄,在前朝后宫小心谋略,才在景泰帝都不喜欢她的情况下还勉强扳回了几局。她留昕然在长信宫,本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派的上用场,加之这个昕然确实争气,到了二皇子身边后,屡立新功,让她青眼有加。 皇后抬眸看了眼杨悠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接着说道:“容贵妃那里最近没什么动静,本宫怕她另有后招,原想把你派回宫里守着权修媛。” 她明显下面还有话,却刻意停顿下来。杨悠然犹豫着要不要接话,回去伺候权修媛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就放着嫣青再多猖狂几日罢了。 皇后突然话锋一转:“本宫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问你,你只需如实答来,不需疑虑本宫会责罚你。” 皇后这么说,她知道什么了?杨悠然来不及思考,只好回答:“是!娘娘!” “芙蓉殿的芙红被构陷与太监有染。小厨房的嫣青以为自己要被调去伺候二皇子。这些,和你有什么干系?” 杨悠然骇的瞪大了眼,皇后知道了?都知道了?她自己为做的滴水不漏,皇后怎么会知道呢?这···她斟酌着皇后是否还知道庆榆和她的关系,犹豫着要不要让庆榆反水。 “娘娘,的确是奴婢所为,奴婢做的自然会认。但在娘娘责罚奴婢之前,奴婢斗胆问娘娘一个问题,当初奴婢在芙蓉殿便是这芙红恩将仇报,在凌修媛面前告发奴婢为容贵妃设计华服一事,用计要害死奴婢。这是否是娘娘下的令呢?” 既然皇后都已经知道了,她分分钟都可能会小命不保,倒不如问个明白,死个痛快。 皇后略一迟疑,蹙眉反问:“在芙蓉殿告发你的竟是芙红?” 杨悠然心中大喜,看来,她是赌对了! “娘娘,芙红既然是娘娘的人,这么大的事,难不成她竟然未向您汇报?” 皇后玉手成拳,看来十分的愤怒,着杨悠然去把安思姑姑唤来。 安思来了后,皇后又问她一遍,确认了芙红的确没把杨悠然为容贵妃设计华服一事汇报给长信宫。 需知,当时皇后若能掌握这一条线索,不仅可以掌握先机反将容贵妃一局,而且还能彻底洗脱她身上的嫌疑,可这芙红如此大胆,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将此事按下不报! 安插在别宫的眼线,最怕的就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打算。这芙红为了上位,今日可以背着长信宫出卖杨悠然,明日自然就可以为了上位出卖整个长信宫! 皇后神色凝重:“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本宫最恨卖主求荣之辈,若你说的合情合理,本宫就可以饶了你前面的那些事儿。” 就坡下驴,杨悠然忙把嫣青在小厨房的事儿和听小宫女她为非作歹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安思行动力强,立刻出去核实。 杨悠然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不把庆榆的身份说出去:“娘娘,奴婢只是略施小计让芙蓉殿的人瞧见了嫣青。奴婢猜测芙蓉殿暗线众多,后头才会有人主动出手去构陷芙红。” 她借刀杀人,把这些事与自己推的一干二净。 这边安思姑姑已经来报,杨悠然说的不假,嫣青肆意妄为已久,只是小厨房的人被她的yin威所压制,竟然无一人敢多嘴! 皇后叹了口气,扬了扬手:“行了。这两姐妹是不能留了。先把嫣青带下去,等她meimei的事情定下来,再发落她吧。” 安插眼线并不容易,这么就拔掉了她在芙蓉殿最后的一条线,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她把目光转回到杨悠然:“昕然,既然这话已经说清,你与芙红有深仇大恨,你报仇本宫也能理解。但是,本宫不喜欢有人背着本宫动些手脚,今后,若再有类似的事儿,你必须据实以报,懂了吗?” 杨悠然忙不迭的磕头效忠:“娘娘大恩大德,奴婢绝对誓死效忠。” 这话也就是这样说说,真效忠吗?那她和庆榆还是过命之交呢。她知道皇后不以此事责罚她,是留她还有用。若有一天她没用了,弃子的命运只怕比芙红将来的命运还要惨上一些··· 皇后美目流转,突然轻盈一笑:“既然你誓死效忠,本宫也就给你一个效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