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殊途志在线阅读 - 第十九章 暴发吧,小宇宙

第十九章 暴发吧,小宇宙

    今天两章,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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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演会,全称是“永安太学为大青山地震筹募善款义演拍卖会”。参加表演的全是永安太学的学子,换言之,百分之八十为世家子弟。这些子弟的家族自然要来捧场,更何况,这个义演会的发起者是上八大世家的太学生。

    表演结束后,家族代表们将粉墨登场,拿出一些称不上特别珍稀但算得上珍贵的物品,现场举行拍卖会,拍卖所得将全部捐给受到地震波及的大青山附近三省五城灾民。此外,还将进行捐款仪式,除了在座所有人都奉献爱心外,最主要的是那些商行商会、富豪财主们的捐献。

    白寂偊的任务不轻,她要在第一单元太学生表演时,以特别嘉宾的身份出场演讲;在第二单元的拍卖会上,她负责传送拍得宝贝者的爱心号牌;而最后的捐款式,她要捧着个大箱子,走到观众席中募捐。

    归海溶衡特别关注的是她在第一单元的表现,然而白寂偊让他失望了。这丫头虽然是声泪俱下地念完那篇讲演稿——她分明可以一字不落地背下来,看她表情神态也是全身心投入,并且从她开始回忆昔日全家幸福生活时,就有人在抽泣,可是没有任何意念术法的波动。归海溶衡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可以确认!那么,她之前的行为,又是什么用意?!

    不得不说,白寂偊是个尽心尽力尽责的好员工,她既然与归海溶衡达成了协议,便下足了力气把工作做得完美。归海溶衡惊叹她的表现,与这些天相比,她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无论是适时的掩面低泣、偶尔用水汪汪的眼眸无声的催促人们速速掏钱,还是面对大人物们和蔼可亲的问话、很是羞涩得有些畏怯的神情,甚至是轻飘飘大病初愈的脚步、明明累极却咬牙勉力支撑的瘦弱小身体,一切的一切都自然之极,仿佛她这人天生就是这般!

    几乎所有人都为白寂偊的可怜可爱慨叹一声苦命的娃儿,归海溶衡却全身发寒,他怎么也想不通,白寂偊为什么能做到这般地步?对她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不是吗?像个失去所有的乞儿一般哀求怜悯,这还是白寂偊吗?!

    归海溶衡当然想不到,白寂偊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人告诉她,在一个人面前示弱怎么比得上在全天下人面前示弱,暂时的委曲求全会得到丰美的报酬!

    义演会结束后,那些大人物们纷纷退场了,无论从演员阵容、出场嘉宾以及到场观众规格还有拍卖品、募集的善款来看,这场义演会是极其成功的,当然,军功章里也有属于白寂偊的一小点镀金。

    她累得不行,身体的不适全是装的,真正累惨了的是心。不知有多少次,她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狠狠砸在地上!尤其是有几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大官巨富,借着嘘寒问暖之名,揉着她的手不放。呕……白寂偊当场差点暴走,她在心里发誓,君子……嗯,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的小可怜样,尤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她的前朝遗族身份,不仅激起了人们的怜惜,更让有某些特殊嗜好者的心里蠢蠢欲动。白寂偊若是知道那些家伙当时转着的龌龊念头,只怕连杀人的心都有。

    散场了,只留下几个负责洒扫的太学职工,白寂偊听到几耳朵,说是还有盛大的晚宴,那种场合她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事实上,归海溶衡邀请了她,但话还未说完,便被她冰冷生硬地拒绝了,她说,我已经很担心在未来一个月都会吃不下饭,你还想让我在一年里都……

    她一个人走了,午时阳光正暖,她却瑟缩起肩膀,似乎正身处凛烈寒风中。归海溶衡的浮游开过她身边时,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她的眼泪,在金色阳光里寂寞孤凄地消融。

    她,其实只是一个孩子!归海溶衡想,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回到行馆,白寂偊倒头大睡,在梦中,她又见到了镜中人,她抱着镜子嚎啕大哭了一场。

    她大约是哭着哭着便睡着的,醒来已到了晚上,被小央持续的轻轻敲门声吵醒。小央隔着门,很小心地叫她:“寂偊少媛……”

    “让他滚!”白寂偊脑子还不清楚,但已经吼了出来,这是她此时最想说的话。

    “唔,寂偊少媛,我只是想问问您,您想吃点什么吗?”小央似乎被她粗暴地吼叫吓着了,半响才又怯怯地问道。

    房间里沉默了半响,白寂偊拉开门,她的眼睛肿成了桃子:“给我煮碗面吧,要热腾腾的。”

    小央柔声应是,担忧地看她苍白面孔,悄悄叹了口气,寂偊少媛看上去很憔悴,和早晨的活泼清纯相比,竟好像老……嗯,是大了几岁。

    小央看着白寂偊坐在床上吃面——大碗热气腾腾的面。她不怕烫地大口喝着面汤,似乎要用滚热的汤水把冰凉的肠胃暖过来。小央提心吊胆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一杯凉白开,准备随时递过去。

    热腾腾的雾气里,白寂偊的面孔显得很模糊,小央突然想,寂偊少媛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了?她看上去很累很伤心,只有回家才能医得了她吧?小央犹豫着,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该不该问。

    白寂偊把一碗面吃得精光,连汤水都喝得涓滴不剩,她甚至打了个饱嗝,很不好意思地瞟了小央一眼。

    小央却没有笑,她甚至是有些忧伤地看着白寂偊,她终于问了出来:“寂偊少媛,您就要走了么?”

    白寂偊一愣,抬起头看她:“为什么这样说?”

    小央垂下眼,不说话。白寂偊咧开嘴,笑得比较难看,她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忙一顿翻找。她把头天和李琮翌一起打的结全都拿出来,塞到小央手里:“这些送给你,你知道的,我只有几身衣裳,没有别的好东西。”

    小央惊慌地把那些颜色鲜艳、精巧可爱的乾元结放在床上:“不行,不行的,这些结很贵重,小央不能要。”

    “小央,”白寂偊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道,“这几天你照顾我,能够容忍我的坏脾气,我很感谢你,所以才送你东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对我好总是一片真心,我知道。”

    “寂偊少媛,”小央想哭出来,她心里有很不详的预感,但她说不上是什么,“这是小央的职责。”

    “别对我说什么职责,”白寂偊立时觉出自己的烦燥,闭了闭眼,柔了声音继续说,“这些结是朋友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我只问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小央……身份低微……”小央呐呐道,她是从小被孤儿院收养的孤女,不知道家乡也不知道父母,长大后专门受了培训,到行馆来当了女侍。

    “身份低微?”白寂偊笑容古怪,她突然猛地跳下地,激动地挥着手臂,“去******狗屁身份!谁不是爸妈生下的?谁又比谁多长了两只眼睛四条胳膊?谁又比谁更高贵?谁又能勉强得了谁?!”

    她情绪亢奋,吓得小央连连后退,直到站不住脚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仰面见她望着窗外轻蔑一笑:“去******狗屁身份!”

    “寂偊少媛,您还好吗?”小央跌坐地上,惶恐地瞪着白寂偊。

    白寂偊重重呼吸,似乎要将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她走上前用力拉起小央,替她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笑吟吟道:“小央,你能不能当我是朋友,哪怕就是这一日?在这里,我没有一个朋友。”

    小央眨眨眼,想说什么,却见她深黝凤目里竟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时间竟被这团火烧得心中guntang,她声音有些颤抖:“寂偊少媛,小央会做少媛一辈子的朋友。”

    “那就收下这些东西,并且,以后叫我阿偊。”白寂偊把那堆结一股脑地塞入小央怀里,不由分说推着她出了房门,嘴里喊道,“我要睡了,好小央,明天记着喊我起床,归海溶衡说了要请我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