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救或不救
第三百五十五章 莫思归刚开始救治安久,一方面是因为对她的病情感兴趣,一方面则是觉得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被智长老毁掉经络。 “一身经络就能包你一辈子,你得被多少人包?”楚定江对他的用词不满,回话颇有几分讽刺之意。 莫思归却浑然未觉,仔细想了想楚定江的话,觉得极有道理,“也对,说到底还是她的性情对我胃口。” 楚定江也懒得去与他计较,“你没有事情想让我帮忙?” 莫思归看似十分记仇,可是仔细论起来,他的心性很难生出像楼明月那样激烈的爱恨情仇,只不过是常常喜欢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找点趣味,这次没有趁机刁难并不是看在安久的面子上,楚定江觉得,他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应该也是有什么事情想求自己帮忙。 莫思归把烟斗在桌面上磕了磕,“我还没有想好。” “想让我帮楼明月杀耶律凰吾?”楚定江再次戳中他的想法。 莫思归瞪他,“什么都能猜得到,你活着累不累?” “报仇这件事情,始终是要自己做起来才有意思。”楚定江虽觉得楼明月这么做实在不算聪明,内心却还是挺欣赏她的,所谓缺什么便羡慕什么,楚定江便缺少这一股劲头。 “有意思?”莫思归拔高声音,“我怎么就从来不觉得替死老叟报仇很要紧?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我知道他最想我在医道上有所成就,这个不比报仇更紧要更有意思吗?” 他口中的“死老叟”自然是梅花里的神医启长老。 楚定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他的话不予评论。 心性淡薄豁达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狭隘和偏激。“感同身受”这个词其实只是虚话,没有谁能够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的心情。 恨意从没有到达某一个高度,自然不能体会楼明月的心情。楚定江没有说出来,这些东西能够想通的话早晚都会想通,若始终无法理解。就算旁人把话说的再直白也不过是仅仅明白道理罢了,然而感情这回事,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至少有三成可能,魏予之会给心头血,并且不会要顾惊鸿的血。”楚定江突然岔开话题。 莫思归怔了一下,“不能够吧?他近来傻了?” “就因为不傻。”楚定江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骄傲,他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血来换?他若要牺牲心血也是因为喜欢阿久。” 拿自己的血换顾惊鸿的血,是一举两得,但是既然是交易。那么他与安久之间也就没有感情可言,且以他的骄傲,绝对不会认为想要达成目的得牺牲自己来换。 莫思归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楚定江道,“没有什么好吃惊,最聪明的人,往往有着最愚蠢的一面。” “不是。”莫思归缓过神来,“我吃惊的是,阿久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招人喜欢了?” 楚定江略有点不悦。“她这样优秀的女子,自然招人喜欢。” 好吧,说安久优秀,莫思归勉强承认了。毕竟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挺让人佩服,但是形容她是“优秀的女子”这就太过分了!难道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吗?把安久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她能及格的方面都没有,还优秀?真没看出来楚定江这么幽默! 莫思归颇为天下女子愤愤不平。“她也就长得好。” “她是块璞玉。”楚定江笑的很温和,并没有因为莫思归的评价而恼怒。 莫思归惊悚的感受这忽然柔和的气场,心中默默想。说是鎏金的铁块还差不多,看安久那闪亮亮的外表,除了外表她还有点啥?真的不像他家明月那样秀外慧中。 楚定江不知莫思归心里正在琢磨这个,他们也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好友,话说完便告辞了。 莫思归想起楼明月,思绪又纷乱,刚刚抽那些助眠药烟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困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于是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簌簌飘落的雪花,又点上了一斗烟。 在边关与楼明月相处的那些日子,莫思归窥见了她藏在刚硬、执拗之下的脆弱,她那样用力的武装自己,却教莫思归更加心酸。 情深情浅,莫思归不知道,只是他心里再也不能容自己作壁上观。 莫思归抽完一斗烟,提笔在纸上写:生当复归来,死作长相思。 然后又划掉,在旁边又写了一个“仇”字。 他觉得自己心中还是无法生出刻骨的爱恨,却终于把楼明月的仇当做自己的仇,至于医道,再勤奋一点便是了。 困意渐渐袭来,莫思归觉得压在心头的大山略轻了一些,拈着那张纸凑近火盆,眯眼看它被烧作一团灰烬,起身晃晃悠悠的睡觉去了。 汴京深雪掩埋的宅院里。 一袭青衣坐在火盆旁边入神的看着一封信,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看穿。 温雅的面容上显出病态的白。 屋外的守卫几次看屋内的亮光,终于忍不住敲门,“先生,已经过子时了,早些歇息吧。” 魏予之抬头,轻咳了几声,并未答话。 那护卫知道自己无法左右他的意思,只好闭嘴,隔一段时间便提醒一下他。 梅十四。 魏予之嘴唇微动,没有说出声。 他心中有丘壑,纵喜欢一个女子,也仅仅是人生中微小的一部分,谋略之外的调剂品罢了,他为了与她有一丝瓜葛,也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甚至可以纵容自己为难、伤害她,如今这个状况,是在他预料之外,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面临救不救她的问题。 那个姑娘要死了,需要他的心头血来救命。 “我尚且恨自己的寿命太短。”魏予之喃喃道。若因此须得再缩短仅剩的光阴,由不得他不慎重。 想到这里,魏予之不由得一怔,自己潜意识里竟然考虑过救她? 他抬手隔着厚厚的衣物触摸胸口的伤痕,这是安久当初留下的,尽管是他先捉了她,但这一剑确实令他病情恶化了,计较起来,他们之间算是仇敌。 魏予之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想救她。 “先生。”外面的人又敲了敲门,提醒道,“时间不早了。” “知道了。”魏予之无奈的答了一声,熄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