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预备搬家
晚饭后,都收拾妥当,夫人那里有香姨伺候,不用别人在身边,李文芳也乐得在屋里专心打磨买来的竹棒,她要做四根毛衣针。 毛衣针和纱线,组合在一起就是白纱手套,也就是俗称的劳保手套。毛线活这东西李文芳是很得意的,她从读大学起的时候,就不怎么买毛衣了,各种厚薄线衫毛衣羊毛衫,只要能买到漂亮的毛线她都能自己打。 杂货店里有纱锭卖是今天的意外发现,倒是帮了李文芳的大忙,一个纱锭能打好多双劳保手套,没准日后她还能靠卖劳保手套赚点零食钱。 春蕊春蓉她们当然很好奇李文芳在忙活什么,李文芳顺手就让她们也帮着打磨毛衣针,一晚上她们三个女孩子就坐在炕上一边打磨毛衣针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梁大人回家。 快一更的时候,梁俭德终于回家,下人们一起到大门口迎接,一辆双轮单马的出租马车将梁俭德与程世安送到门口。 梁俭德离京三年终于回来,家里老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把梁俭德团团围住,连声唤着“老爷”,多人都声音哽咽。 在这种气氛下,李文芳她们七人的心情也受到影响,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涌现。 梁俭德的心情也一样,看到久违的家人,他也难以自抑,脚步都有些踉跄,幸好程世安一直在边上扶着他。 香姨从后面出来,只轻唤了声老爷,就手帕捂脸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了情绪,仍只说了一句话:“老爷,夫人在等您。” 听到夫人,下人们纷纷散开,簇拥着梁俭德去了后面。 梁夫人站在上房门口,见到久违的丈夫进来,几步奔下台阶,扑进梁俭德怀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老爷!” 香姨连忙上前扶住夫人,劝她保重身体,李文芳跃到门边,打起竹帘子,“老爷,夫人,先进屋吧。” 夫人冷静了一些,擦擦眼泪,伸手挽住梁俭德,“老爷,快进屋歇歇。” 梁俭德也反握着自己妻子的手,二人温情脉脉又体贴地互相搀扶着跨过门槛。 梁一夏冲大家招招手,门口众人马上散开,春蕊春蓉插不上手,只能先让弟弟们回房睡觉,她俩站在上房门口等吩咐,看着李文芳进进出出,一会儿去厨房打温水给梁俭德洗脸,一会儿又是梁管家送来热茶,上房灯火通明,窗上映出屋里人走来走去忙碌的倒影。 该送的东西都送进去后,众人默契地把时间留给了老爷和夫人,李文芳与香姨都呆在厅堂,梁一夏则去看看程世安。 卧房里,夫人亲自伺候自己夫君洗脸更衣喝茶,夫妻间说些体己话,一叙三年别离,夫人激动得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梁俭德一直和言安慰。 “这一天我都忐忑不安,一直到兵部派人来送口信,我才彻底松口气。我不指望老爷能官复原职,只希望不要再过这种夫妻分离的日子。” 梁俭德握着夫人有些粗糙的双手,心下愧疚,“这几年辛苦你了,我保证再不会了。” 夫人淡笑摇头,“老爷,这事你没法保证,我只希望日后你再做什么决定时,能多考虑一下,别轻易再上当,那些工匠别看经验丰富,说的话也不是那么靠谱,尤其是那几个银牌冶炼师,老爷大概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梁俭德捋捋胡子,“金牌冶炼师虚位已久,我当然知道他们打的算盘。但这事上倒也说不上是上当,我们要做全新的火器,失败多少次都是正常的,不过这次代价大了点而已。” “我知道,你一定要弄出一件新火器,老太爷在任上就是为这事病倒的,你要替父达成心愿,这个我明白,皇上和你的同僚也都明白。你不在京城的这几年里,我多少也听到过一些流言,听得多了就觉得当年那事本身是不是就有什么问题,你如今官复原职,不如就着手调查一下,也是个安心。” “查是一定要查的,今日皇上就单独跟我说了这事,一定要弄清楚当年失败的原因在哪里。这几年兵部进口了很多新式火器,虽然还是大同小异,但在材料工艺等细节上外国跟我们的差距已经越来越近,我们要是不加紧迟早要被别国追上,将来这对我们很不利。” “要调查失败原因,这并不容易吧?” “是不太容易,但找不到失败原因,新的火器永远出不来。这就是矛盾之处啊。” “钱大人那关呢?他要是不肯拨款,老爷要怎么办?” 梁俭德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眼睛微眯胡子一翘,“我回到兵部衙门时,其他四部都派了人来跟我说,这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 夫人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钱大人这毛病,让人放心又无奈,也就老爷能从他手里拿钱。” “钱鑫钱四金,他生来就跟钱过不去,幸好他做的是户部尚书,要是商人,搞不好就是个头号大jian商。”梁俭德说句玩笑话。 “该庆幸他现在是户部尚书吗、内阁阁老之一吗?” 梁俭德抓起扇子摇了摇,闷笑点头,“是该庆幸,jian商不好对付啊。” “不好对付,老爷不也已经对付了一个了吗?” “那是顺手,对付jian商最有手段的还得论钱大人。” “这叫以毒攻毒吗?” “算是吧,呵呵。”梁俭德一手摇着扇子,另一只手喝茶,舒坦地长出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啊。” “这几年老爷在外地过得还好吗?” “不坏,县令对我还算照顾,倒是夫人辛苦了,里里外外都得你一人打理。” “我也还好,孩子们都离家了,我也没别的事做,权当打发时间,有香兰和一夏帮我,也没什么要cao心的地方,而且这几年庄子上的收成都不错,别看屋子破旧,那是懒得收拾,其实手里银钱不少,如今赐还宅子,正好用来应付开销。” “好,宅子里的事就有劳夫人了,皇上放了我三天假,歇过这三天,我就要忙起来了。李玉来今日在衙门见到我就是一通大哭,一直哭诉户部怎么抠抠索索,削减预算经费,哭得我头疼,歇过这几日我就要全面查账,实在没有精力顾暇其它,这一个月夫人要辛苦了。” “李大人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他才是最辛苦的,老爷只管专心公事,家里有我呢。哦,对了,今日下午几位尚书大人都派家人送了贺礼来,礼单都整理好了,老爷要看看吗?” “不用了,他们送的什么我都知道,收下就是了,但其他人送的就一律不能收了,一切都照老规矩。” “老爷放心,大家都记着呢。时辰不早了,一路旅途劳顿,我让人送热汤来,好好泡个澡早些歇息吧。” 梁俭德捶捶有些酸痛的肩膀,感慨岁月不饶人,梁夫人开了房门,唤李文芳让厨房送洗澡水进来。 梁俭德舒舒服服泡了个缓解疲惫的药浴后就上床休息了,主人家歇下了,这个两进的小院子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忙了一天的人们各自回屋睡觉,打发了四个男孩子去睡觉,三个女孩子也关上了房门。 女孩子们并排躺在炕上,身上搭着薄被,手脚都露在外面,明明已经很晚了,却谁都没有睡意,仍兴奋地叽叽喳喳聊天,猜测着等她们都搬去尚书府了又会是怎样的日子。 李文芳也很好奇,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官宦人家的规矩是不是跟她前世从历史书中了解的差不多,她希望差不多,她好快一些融入新的环境和新的生活,别弄得春蕊春蓉她们几个都适应了,她还一副搞不清情况的样子。 身边的春蕊春蓉关心的就不是这个了,她们讨论的是二环线内的生活情况,尚书府附近有没有繁华大街可以经常去逛一逛。 李文芳听到她们谈论的话题,睡意一下子飞走。 对了,还没打听兵部尚书府的地址在哪呢,不知道离三环西北角上那个最大的作坊工场聚集地远不远,等搬进了尚书府,肯定没现在这么自由了,她又要在屋里伺候,哪有时间经常让她往街上跑,唉,真难办啊。 李文芳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祈祷等夫人把人手都配齐后,就把她打发到底下去做粗使丫头,她就有充裕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正胡思乱想着,春蕊春蓉又起了新话题,并把李文芳也拉进来讨论,猜测等搬进尚书府后,下人的新衣裳会做什么样式。 李文芳翻个白眼,这种事情哪轮得到她们来cao心,既然梁大人以前就是兵部尚书,规矩都有,照着以前的规矩重来一遍就是了,样式好看不好看都得穿,没得挑剔的资格。 春蕊春蓉二人被李文芳这盆冷水泼得好没趣,嗔怨几句,翻个身,渐渐瞌睡上来,无人说话了。 次日,宁静了几年的小院里开始忙碌热闹起来,邻居们都觉得奇怪,怎么这家子当家的男人昨天回来,今日就一拨一拨的访客,那礼盒多得都拿车装,主人家还都不收,客人怎么送进去的怎么拿出来。看在这些不明真相的邻居眼里,那是什么情绪想法都有。 不会是这家住了什么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