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所谓团结
门打开，爸爸睡在病床上，普通的病房，旁边还有一张床，爸爸没有输液，只是安慰的打着呼噜，但明显脸发白，瘦了。 糖尿病就是这样，莫名的消瘦，还有就是渴，三餐不到就饿。我见爸爸的嘴唇发白，用棉签沾了水点在他嘴唇上。 我也真的累了，但我不想睡在那张病床上，只倒腾了椅子，趴在爸爸病床前，握着爸爸的手，心里阵阵难过，以前在父母身体好的时候不努力，现在再来努力付出的远比我想象的多。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mama的声音。 “不知道。估计是昨天晚上，我都睡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爸爸说。 “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头发被轻轻抚弄，是mama。 “应该没好好吃饭。”爸爸说：“感觉瘦了／无／错／。” “是啊！瘦了很多。肩膀都不见了。” 我实在装不下去了，呵呵笑着抹抹眼角的泪花，“哪有那么夸张。” 整这时候meimei也从外面进来，进来看着她揉着脖子。 “怎么了？”mama问。 “在车里睡着了，似乎落枕了。”meimei道。 爸爸坐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说：“来干什么啊？耽误事。” 我笑了笑，“一辈子没什么别的追求了，就希望你们健健康康，我能膝前尽孝。不过，别嫌弃我没出息。” “还是希望你能出息一些的。”mama说：“合格了？” 我笑着从钱包里掏出那张纸，全是英文，父母自然看不懂，meimei都认不了几个字，我念一遍英文，然后逐字翻译。 最后总结。“虽然名字不是杜……” 还没总结完，meimei就一脸惊讶外加崇拜道：“哇！英语这么好了？这才离开半年。不一样！果然不一样了。” “都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mama说。 话音刚落，白大褂一闪进来了，医生扶了扶眼睛，道：“杜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爸爸嘴角挂着笑，虽然嘴唇还是有些发白，但总算没有那么干巴巴的。 医生和病人的交流我们插不进去，只能坐到一边听着，看他检查。 “家属来一下。”我站起身。 mama也跟着站起身。“我去吧！” “一起。”我没有勉强mama坐在这里等，这要一开口，她肯定也让我在这等，我哪里坐得下啊！ 转头看着爸爸，爸爸正被护士打针，他说：“我没事！回来再说。” “好。” 跟着mama去了医生办公室，听他分析病情。我对这个病症一知半解，医生说的东西也都很唬人，但最后的总结是——糖尿病。慢性病，最重要的是日常的护理，目前国内没有康复的可能，只是用药物或者胰岛素这种东西控制。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想着还是再找找看看，世界这么大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回来的路上，mama说：“辛亏有那笔钱，不然你爸爸这一生病我真要被吓出心脏病了。” “妈！”我抓住她的手。 mama握住我的手说：“你爸爸这样的也说病就病了。他年轻那会儿身体多壮实啊！现在，你看。” 爸爸年轻的时候，起码我记事以来。冬天光膀子都不会感冒的，现在忽然得病，他心里一定不畅快吧？看他虽然嘴角带着笑，眼睛里却带着哀伤。 他原来一定还有很多计划，但是现在却要这样病着，吃东西小心谨慎，将来面临着并发症，想起来就心惊胆战。 可，即使想了很多眼前的难题，我也不敢做出什么我要回国照顾他们的决定。一个是政策不允许，我再怎么留下，挂着别国的国籍就总有个时限；再一个，我答应他们给他们一个值得骄傲的女儿，我已经辜负他们那么多，我不想未来继续辜负。 我的爸爸已经生病了，将来……我还有多少时间值得我这样荒废？ 我伸手抱住mama，mama却误会了我的举动，她说：“别怕！没事，没事！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病好好照顾不会出事。” “嗯！”我抱着mama点头。 “走了，回去吧！你还没吃饭吧？” 回到病房，一家人吃饭，爸爸念经一样的念叨：“病房里多少细菌，干什么都扎堆在这里吃饭？不健康。”喝了一点粥，吃了鸡蛋，鸡蛋还必须是不带蛋黄的，他说：“还有你呀你，赶紧回去睡觉，你看这眼圈，都不美丽了。好不容减肥成功，再搞出一个大黑眼圈，白忙活了不是？” “知道了，爸爸！”我笑。 “酒店订了吗？”。爸爸问。 “订什么酒店？”我问：“家里不能睡？” 爸爸笑了，“好！心态很好。我还以为你这个女儿回来会嫌弃家里穷。” 我笑了一下，“坦白讲，多少会有一点，但不至于让我认不清，再过几年就说不准了呢！” 爸爸摸摸我的脸，“我相信的我的女儿！” 一家四口坐在病房里，陪着他。所有人都劝我回去休息休息，我说：“你们是好多天没收拾屋子，打算赶我回去给你们收拾屋子啊？” “差不多。”meimei道。 “差不多……”我看着meimei，“你没上班？” “辞了！专心学习呢！”meimei说。 “今天没课？” “没课！晚上有。”meimei说。 “那好，”我说：“一会儿带着我的行李跟mama一起回去，收拾好屋子等我。” 一家三口静了一下，都笑起来，meimei说：“你这是世界第一首富小姐当习惯了吧？命令我呢？” “当jiejie的，命令一下meimei不行吗？”。 “行行！谁让你是老大！”meimei说。 医生下午又来了一趟病房，说明天就能出院了，病情已经稳定，以后定期来查血糖。检查身体什么的。 我又在病房守夜，白天的时候临床来了一个12岁的男孩，男孩眼睛滴溜溜的一副聪明像，小小年纪就得了这个病，父母忧愁的样子，让人叹息。 天黑以后小男孩要上厕所，他爸爸陪着去了，爸爸和那孩子的mama说了两句。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父母的能力，起码我就不想跟人聊天。一聊之下，小男孩出生的时候就被查出糖尿病。十二年，夫妻两个就是这么过来的，早已经习以为常。 “我们家孩子上学，除了课本、文具还要带上胰岛素。”说着对面那中年女人抹抹脸，“我这些年眼泪都干了。不过我儿子很争气，学习很好。” 爸爸忽然握住我的手，我仰头看他，“不舒服吗？”。 爸爸摇摇头，眼睛里有光闪过。他说：“爸爸这辈子已经很好了。” “爸爸，你说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的很真心，不是那种不达眼底的笑。他说：“爸爸五十岁才得这个病，刚得病那会儿自己觉得活得真没意思了。可是，前五十年我活着，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到了爸爸这个年纪。人都多少都有些毛病，就像发动机，永久了。会被油污堵塞，会年久脱落，爸爸就是一个用久了的发动机。” “爸！”我觉得，爸爸似乎悟道了什么。人说五十而知天命，我的爸爸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以后等着你孝顺我吧！爸爸能做就做点，不能做就等着你来养我啦！”爸爸摸摸我的脸，“女儿啊，要争气啊！爸爸已经没什么能给你了，未来也只能靠你了。” 我很希望你来靠着我的，这一句我没有说出口。我现在所做的努力那么微不足道，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我去闯去争！ 夜里的医院诡异的安静有种恐怖的味道，睡在另一个病床上的小孩，住院习以为常，精力旺盛的家伙闹腾到快12点，才被他父亲勒令不要打扰别人睡觉，才老实躺回到床上。 小孩的父亲习惯了陪床，搭了简易床睡在一边，我则又坐在椅子上，趴在床上睡。爸爸似乎想通了很多，9点就闭上了眼睛，在临床的小孩那么闹腾的时候我爸爸已经睡着了。 我抓着爸爸的手，睡得正香，隐隐觉得有人进了病房。那人轻手轻脚，在我面前站定，手指拨了拨我的头发，他身上的味道——艾德莫若！ 是不是在做梦？他怎么会来中国？是因为我父亲生病了，还是想抓我回去？虽然我已经迷糊的转醒，但还是决定不理。这****不止睡不踏实，简直还带着怒气。 早上醒来，mama和meimei已经到了。 我看看她们身后，艾德莫若竟然没来？ 帮爸爸办理出院手续，meimei在一边跟着。 “索菲亚和她老公想来，我说不要大家跟着麻烦，他们就没来。” “你说这个是想他们来，还是不想他们来？”我问。 “这真亲生女儿和假的就是不一样。”meimei说。 明白了！我笑了，“说起来是我们欠他们的，你指望她在爸爸面前演孝顺女儿吗？”。 “她就算不愿意，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啊！不孝顺，落到她老公父母眼里也不是好印象呢！” “不要多管了。”我说。 “那边事很多的。结婚的时候，想让我们拿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当嫁妆。辛亏你聪明，临走的时候将本写你名字的房子转到我名下，不然连房子都没啦！” 我笑了笑，揉揉meimei的脑袋，没再说什么。是啊，辛亏最后关头我想到这个，不然索菲亚和艾德莫若真想挣，我们又能怎么样？ 118、所谓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