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萧荣正想得出神,帐帘掀开,随身伺候的小厮冬来进来了,看了萧帧一眼,笑着对他说道:“爷,徐五来了。” 萧帧一听,俊脸就沉下来,说:“这小子,又给爷来马后炮这一招!看爷不抽了他的皮!”回头对萧荣说,“哥,我先回去了。” “慢着!”萧荣阻止道,走到萧帧身边,看着他说,“你以后想过来就只管大大方方过来,用不着再偷偷摸摸的,你只需记得自己姓什么,凡事多思量。你如今也大了,莫总让父王母亲担心。”萧帧面色一怔,端正说道:“我知道了。”掀了帐帘大步出去。 徐玉笙抱了一大包东西斜靠在树身,与冬来笑嘻嘻说着话。萧帧忍不住又气起来,他脸上还疼着呢,这小子倒还是一副悠闲的大爷样。萧帧沉着一张俊脸,马鞭一下一下在手心敲打,缓缓走到徐玉笙面前。徐玉笙见他来头不对,立马摆正姿势,恭恭敬敬说道:“爷,您出来了?” 萧帧想起方才自己对萧荣说的话,强压住挥鞭的冲动,沉着一张俊脸说道:“爷的马呢?” 徐玉笙一愣,看了看冬来,那小子正低着头看脚,凭着不停微耸的肩膀就知道这小子正乐着了。徐玉笙陪着笑说道:“小的马上给您牵来。”萧帧看着他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气,到底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吼道:“还不快去!尽会给爷使马后炮这一招,这会怎地不跑快了?” 孰知他说话声音大了,扯得脸上又是一阵疼,萧帧连忙抽着冷气,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肌肤原本极是白皙粉嫩,因是受了刀伤,军医便抹了一些药粉子在上面,青灰相间的颜色,衬得一张原本极是俊美的脸十分滑稽,他想摸又不敢摸,痛得直抽嘴角。冬来瞅了他一眼,忍住笑,连忙推说还有事,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徐玉笙牵了马过来,萧帧正一边低低地自言自语,一边拿鞭子抽着旁边的树。他不敢靠这小祖宗太近了,隐隐只听着萧帧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话里有着“死丫头,下手这样狠,下次定要给你好看”几个字。 萧帧看见徐玉笙牵了马过来,收了鞭要上马,腿弯被方墨踢中过,一跳之下,顿时痛得呼叫连连。徐玉笙见状,连忙扶住他,萧帧喝骂道:“滚一边去。”到底还是咬牙自己上了马,脸色铁青,黑眸中怒火腾腾的,一路上将马驱得飞快。 徐玉笙连忙也上了马,紧紧跟上。他平时话多,瞅着空儿说些逗趣的话,这时却不敢吭声,怕撩了虎须,那小祖宗正气着呢,没得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的道理。没想这么老实,他却还是逃不过。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萧帧突然勒了马,转过身,对他说道:“徐五,今儿那丫头你瞧清楚了没有?” 徐玉笙想着他一路上的样儿,连忙咬牙切齿说道:“那还用说?那死丫头化成灰我都认得!”他这跟班当得顺畅自是与他的一等一的眼神无不相关,就连脸上也应景摆出同仇敌忾的样儿来。 萧帧一鞭抽到他身上,骂道:“你小子恨谁呢?把牙咬得这般带劲。” 徐玉笙一愣,心道:还不是您恨谁?我徐五就得恨谁,感情这会又拍在马蹄子上了,瞧着鞭挨的,真冤。萧帧又说:“你小子记清楚了,给你三天时间,将那丫头给我翻出来!” 徐玉笙哭丧着一张脸说:“爷,咱这肃北骑了马五天五夜都跑不完,城里人本来就不少,如今流民又多,我连她姓谁名谁都不清楚,您让我上哪儿去找她?要不,小的换一个?” “行。”萧帧一口答应,“一会儿回了王府,你就主动跟王妃说,爷这脸上的伤是你小子用刀划的,具体是怎么弄的,你可要好好编排个事儿来,莫要让王妃和郡主寻出破绽了,爷我可是没有功夫替你遮掩的。” 徐玉笙吓了一跳,“这事还能编排的?伤了主子,那郡主还不扒了我的皮!爷您饶了我吧,这绝对是行不通的,再换一个吧。这一次,我徐五发誓,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你小子竟敢跟爷我还起价来。爷可告诉你了,没得换了!要么你三天给爷把人找到,要么你就把今儿的事整个由头出来吧。”萧帧边骑马边说,看到徐玉笙一脸的沮丧,他心中这才觉得稍微通顺一些。 徐玉笙垂头丧气跟在后面,过了一会,哭丧着脸说道:“爷,小的还是找人吧。” “记得,三天。”萧帧说。 漠北的寒风在肃北城外呼啸,而城里却在夙夜宁静的沉睡之中,两双马蹄踢踏踢踏在青石地上驰过,刺骨的寒风将少年轻慢悠闲的声音转眼就吹散了。 方墨回去的时候,前院之中灯火已熄,她摸进自己房中,苏瑾娘睡得正熟,脸色略有些发红。方墨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外间墙角小炉子上煨着药,她倒了了一碗,唤醒苏瑾娘。 苏瑾娘糊里糊涂醒过来,就着女儿的手喝了药,望着她问道:“墨儿,你方才去哪里了?” 方墨搁了药碗,说:“我出去了。” 苏瑾娘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于床沿,柔声说:“乖女,娘知道你是大本事的,也不问你这本事是哪里来的,只是你记住了你做事的时候,要多替娘想一想。如今,娘也只有你,但凡你心中有娘,行事就莫要行那险招,千万莫要让自己走在娘的前头了。” 方墨觉得自己眼圈发热,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娘,我扶你躺下。”扶了苏瑾娘躺下,苏瑾娘仍然紧抓她的手,方墨就依着她躺下来。屋中灯火如豆,不远处鸡正此起彼伏发出第一阵的打鸣,苏瑾娘睡的并不踏实,时而发出一句两句呓语,时而一阵惊声坐起。方墨守在她身边,至天微亮了,方才睡过去。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苏瑾娘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不少,睡得也深,屋外头有人在说话,“我这里还有热水,周jiejie,你就让宋姨娘兑了水洗吧,莫要去后塘了,那边的水都结冰了,怕是不好用。”周大媳妇一阵压低的咳嗽声传来,“大妹子说的是,宋姨娘,你就兑了热水洗吧。” 方墨推门出去,院子里一溜摆着三个大盆,盆中浸着衣物,孙大娘、余婶子,周大媳妇并姨娘几个正在洗衣。几个人见了她,都站起身问道:“方嫂子醒了没有?可有好些?”方墨笑着说:“好多了。”孙大娘甩了甩手上的水,说:“方墨快过来洗一把脸吧,咱们也是才用过饭,你与你娘的的那份,我放在西边屋里那灶上煨着,你等一会,我马上让牛嫂子给你端来。” 方墨连忙道谢,孙大娘笑着说:“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礼?咱这小门小户的,过日子就图个自在,你与你娘既是住在大娘这里,就不要客气了,只要不嫌弃,就拿这当自己家里一样。”一边扬声让牛嫂子端了饭菜过来。 一个妇人风风火火端了饭菜过来,方墨看了那牛嫂子一眼,约莫五十来岁,褐色肌肤,头上挽着方巾,大脸大手大脚,脸上笑容敦厚朴实,正对她笑着说话,“饭菜还烫着,姑娘小心一些用。” 方墨用了饭,那牛嫂子另端了一碗炖得稠稠的rou粥过来,“这是我另做的,rou已经炖的稀烂,最是好下扣了,姑娘,你喂夫人吃些吧。”。方墨唤醒母亲,喂她吃了半碗,又安置她躺下来。 牛嫂子边收碗碟边说:“谨哥儿几个都到前院耍去了,姑娘若是放心,我老婆子来照顾夫人,你也上前院看看去。” 苏瑾娘睡得深沉,面上也有些血色,方墨心中另有事,笑着说:“那多谢了。” 牛嫂子连忙摆手,“快别说这话了。外头冷得很,姑娘出去别忘记披件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