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此舟何去
大周都城，西南方向约五十里，有一座山。 这座山却是不经常出现的，有时路人经过无障，有时河水避让，山凭空出现，也有人笃定说山一直在这，不曾移动。 有人说山的另一面是另一个世界，走进其中就是世外桃源，仙家世界，这或许是最接近答案的一个说法。 今日，山前聚集了很多人，穿着盔甲的士兵围成一层层，驻守在山的外围，他们不是主人，他们的将军，大周最具权势的九亲王也不是。 在大周朝只手遮天，世人不知皇帝老儿是谁，却无人不知的九亲王，就站在士兵之前，他没有昔日的威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甚至那长袖下的手不断哆嗦着。 在大周朝没有人能让九亲王畏惧，反而是别人害怕他，连皇帝陛下也不例外，可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大周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仙人。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不是来自东南修真域，而是来自更远的地方，传说的中府柳家。 与九亲王并列的是一个，长相英俊，剑眉高悬的桀骜少年。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二人身上，九亲王肥硕的面庞一行行汗水留下，而少年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身体一动不动，目光只盯着面前的山。 柳家的人站在众人之前，气氛如烈日一般闷燥。 最前面一个穿着墨绿道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他闭着双眼，只是等待。 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煎熬无比，这里没有例外。 太阳西移，在场的凡人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想必经过今日，九亲王会减去十多斤的肥rou，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过今日。 突然，山已不是山，出现一道道波纹，空气随之发出波动。 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从山里走出来，没错是走出来，就如同从画中做出来一般。 波纹渐渐消失，山又成了山，四周恢复平静，只能听到队伍不整齐的脚步声。 队伍径直走到那墨绿道袍的中年人面前，他们领头的人说了两个字：“没有！” 那中年人猛然睁开眼睛，问道：“你确定！” “确定！”。 等待一天的九亲王只听到没有两个字，如对他命运的宣判，他脸上肌rou抽搐，浑身颤抖，竟然两眼一白，吓得直接昏倒。 中年人没有理会软弱的胖子，在他眼中什么九亲王，不值一提，他走到少年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道：“世侄，你命不好！” …… 再回到苏州城。 明日是林宇与张阳决战的日子。 林宇基本上闭门不出，有诸多想要拜访的人都被拒之门外，所以人们好奇这几日他在干什么，修炼，准备决战么？ 真实情况是，林宇很闲，这几日他没有修行，只是陪在家人身边，若是以前偷闲下来他会无所适从，会辗转难睡，可自遇到她之后，林宇竟然难得享受这种时候。 黄昏渐至，天空火烧云甚是漂亮，整个城市被染上一层红色。 盯着林府的视线并没有注意到，府门突然打开，林宇偷偷出来，撑着把纸伞，消失于红光映照下的人群。 他去了湖畔，上了一只乌篷船。 夕阳埋于湖面，孤舟渐行，泛起点点涟漪，五光十色。 穿上有一桌，桌上有两个酒壶，两个杯子。对面同样是一个少年，白袍银甲。 “先喝一杯。”白袍少年斟酒，却被林宇制止。 “你知道我不喝酒！”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这般无趣。”白袍哈哈一笑，换了另一个酒壶，为林宇满上，“你喝茶，我喝酒。” 二人酒杯相碰，相视一笑，默契依旧。白袍少年一饮而尽，林宇紧随其后。 咳咳—— 林宇眉头一皱，脸变得通红，连连咳嗽。 “你耍诈，两个酒壶都是酒！”林宇气道。 “我可没有！”白袍少年摆摆手，无辜道：“我这杯是茶，你那杯是酒，刚才为你斟自己不要的。” “无聊！”林宇白了少年一眼，一把拿过白袍少年面前的酒壶，重新满上一杯，“重来一次。” 二人再次举杯，这一次林宇再一次皱起眉头。 “两辈都是酒？你太狡猾了。” “你还真信我？”白袍少年捂着肚子，夸张笑了起来，直至无声，这么多年过去，捉弄林宇依旧是他觉得最有成就的事。 白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宇明日生死擂台上的对手——张阳。 林宇没有真正生气，反而倒了了第三杯。 从小到大，欺负他的人很多，可是只有一个人这么做不会让他生气，那就是张阳。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父辈世代竞争，二人从小就是对手，相互较劲，只有他们知道彼此是要好的朋友，对于林宇来说，张阳是他唯一的朋友。也只有他每次都能让林宇吃亏，慢慢的林宇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处处着道。 这么多年了，情况依旧没有变化，张阳依旧聪明，林宇依旧木讷。 等张阳笑得不行了，这才干了第三杯。 “不是我想捉弄你，而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这一次怎么能让你用茶糊弄过去。” “真拿你没有办法！”林宇摇摇头，却没有拒绝。 三倍酒下肚，二人正酣，诸多话头涌上心头，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你想当将军，这一身真好。”林宇目中发光，盯着张阳一身行头。 “你说你想当医生，这一身也不错。”张阳同样赞许道。 二人一杯接一杯，话头不绝，说着小时候，从他们瞒着长辈偷跑出来玩，偷偷捉弄世子，道每一次比试谁让谁……似乎他们永远也说不完。 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明日就要走上擂台，然后只能活一个。 如果真的清楚二人成长经历就会明白，这并不奇怪，两家从来是敌人，而二人一直是朋友。 林张两家的仇恨，经过无数人鲜血的浇灌，已经无法化解，只能残杀直至另一方倒下，两个少年各自背负着家族的命运，唯有拔剑相向，就算他们不情愿，父辈也会cao控他们这么做。 然而仇恨并不能阻止二人把酒言欢，至少今夜需要尽兴。 舟愈行愈远，一盏孤灯昏暗，酒杯成空，人儿昏昏，幽幽夜色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