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拔萝卜、拔萝卜

    站到成衣铺里，苏小堇习惯性地去看那些白色的裙裳，她的手放在白色裙裳上，滑溜溜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衣服原来是这个感觉啊。

    手指从裙裳上细细抚摸过去，苏小堇看到白色裙裳旁边是五颜六色的裙裳。浅嫩的粉色、鲜艳的明黄、沉稳的紫色，还有，如湖水般的绿色。

    苏小堇站在湖绿色的绫罗裙面前有些犹豫，东郭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试试吧。”

    苏小堇摇了摇头，选了一套白色的裙裳进了里间。平日里看着女修都是裙裾飞扬，但是真正自己穿确很多都不会，这根带子该系哪里，这处又该如何。幸运的是店里的大娘跟了进来，见苏小堇有些手足无措，便教她这般、那般的系上衣服了。

    走出里间，苏小堇有些忐忑地看东郭希，她并不知道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是何种身姿，唯有从东郭希的眼眸中进行揣摩。但东郭希终究是个孩子，对女子的装扮完全没有兴趣，苏小堇略微有些失望地跟着东郭希出了成衣铺。

    街上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东郭希十分欢快地拉着苏小堇尝试各种各样的小吃，又买了不少孩童的玩意儿：糖人、面具，通通塞在苏小堇怀中。

    苏小堇好奇地看了看怀中的面具，她学着东郭希的将面具带到脸上，只有两只眼睛透过面具上的洞往外看。她看见带着猪脸面具的东郭希挤入了人群之中。苏小堇便也急匆匆地跟上去。

    东郭希兴致勃勃地看着卖艺的摊位，又跑到酒楼里，听了一会书，待他想回头跟苏小堇攀谈时，却发现苏小堇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苏小堇正有些着急，她跟在东郭希身后，拐了几个弯以后，就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拉了路人一个个的问：“你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男孩吗？”

    起初路人们还只是诧异地看了苏小堇一样，然后摇摇头就走了。之后，便有些路人们干脆绕开了苏小堇。

    苏小堇正要伸手去拉一位老妇人时，却见那妇人侧了下身子，正好避开苏小堇的手，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苏小堇十分纳闷，她又伸手去拉一位擦身而过的男子，却不想因为她拉得突然，男子没有准备，怀中捧着的书竟全部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来帮你捡。”苏小堇连忙蹲下去帮着男子捡掉落的书，“对不起，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小男孩。”

    苏小堇抬头看面前的男子，他长相十分清秀，唇红齿白，一双眼极其细长，长长的睫毛如羽毛般覆在眼眸之上。他扬起眼帘看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

    “为何你们都那样奇怪的看我？”

    不等苏小堇话音落地，她就看到男子伸出手覆上了她的侧脸，苏小堇猛地一退，却见男子手中拿着一个面具。

    面前的书生微微扬起嘴角，声音温润如玉：“这下明白了？”

    苏小堇将面具接过，神色有些赧然：“我忘记了。我忘记我还在带着面具了。对了，我要找的小男孩，也带着一个这样的面具，你有见过吗？”

    书生摇了摇头，苏小堇有些失落地将书都递回给对方。

    “东郭希，你去哪里了？”苏小堇嘀咕了一句，却见那已经迈步准备离开的书生又转过身来：“姑娘，你刚刚说什么？你找的小男孩叫东郭希？”

    苏小堇心中产生了一个怀疑，不等她开口问，东郭明就向她表明了身份。

    “在下东郭明，是东郭希的兄长。因为我白日里总是要教导学生，舍弟又有些顽劣，便经常从寨中偷溜到集市上玩耍。姑娘可否告知舍弟是如何不见踪迹的。”

    苏小堇便将她今日见到东郭希的始末全部说了一遍，在说东郭希将兄长会看相，知道自己能化形时，她盯着东郭明的眼睛一动不动。

    东郭明自然也察觉到了苏小堇的注视，他将怀中的书露出书面给苏小堇看：“原来姑娘就是那只小狐狸。不瞒姑娘，平日里，我确实喜欢钻研一些这样的奇道。不过成绩始终不明显。”

    “就像看姑娘，我观你面相，揣测你过些时日恐要化形，让小希给你送一套我的衣服过去，也是认为你化形后定为成人模样。却不想，你化形如此之早，而且模样很稚嫩。”东郭希低着头看苏小堇，苏小堇才到他胸口位置，看上去真的和东郭希年龄无甚差别。

    苏小堇想到自己化形其实是吞了化形丹的缘故，对东郭明的说法便有些半信半疑。但如今遇到了东郭明本人，苏小堇便与他一边寻找东郭希的身影，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他救自己时的情景。

    “东郭公子救我时，可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东郭明顿住脚步，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然后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我本是进山腰处草屋避雨，进去后却意外地看到你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初见你一身鲜血，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过，我略懂岐黄之术，看你受伤这般重，心脉依然稳固，便揣测你定是山顶那处的修仙者。于是便将你送到了门口。”

    东郭明侧了身子，十分认真地向苏小堇解释道：“修仙之人多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因为我不宜贸然进入石门其中，但我守在一边，见一个男仙长将你抱进去了，才离开的。”

    “你懂得看相，又似乎对修行之事颇为了解，为何没有修仙？”苏小堇跟在东郭明身后，不想迎面有个男子拉住东郭明说话。

    东郭明突然停下脚步，苏小堇猝不及防就撞到了鼻子。

    东郭明连忙转身，见苏小堇捂住鼻子有些吃痛，便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帕子递给苏小堇：“没事吧？”

    苏小堇摇摇头，没有接帕子：“刚刚那人说见到小希回去了？”

    “恩。王二哥说小希回了平乐寨。小希素来有些顽皮，总是独自溜出来。姑娘，跟我去寨里看看吗？”东郭明捧着书对苏小堇笑了笑，他的笑极其浅淡，但是却给对方一种春风拂面之感。苏小堇一时间有些愣神。

    平乐寨的寨门十分简单，不过几根木头搭建而成。寨里的房子也远不如凌波城和小梁山的。但是却很是热闹。

    几个孩子在平底里跑来跑去，有一个孩子眼睛上蒙着布，伸出手东摸西摸，就在他即将要摸到苏小堇的时候，苏小堇感觉自己被拉了一把。

    东郭明又对着她笑了笑，将她拉到一边：“孩子们在玩捉迷藏呢。”

    “捉迷藏？”苏小堇疑惑地重复道。妖族里，但凡化形了的多是成人姿态，这般童真童趣苏小堇着实未能见过。

    走到寨子里面，房子旁边是一片土地，上面种着大大小小的菜，周围还围着个栅栏。

    “这是？”苏小堇见过其中一种。那夜，师父李长歌为大师姐李九安煮面条时就切了这其中的一种菜。

    “这是菜。是食物的来源。很多食物都是用菜加工而成的。”东郭明将书递给苏小堇，将两边的袖子卷起来，又将栅栏打开，走了进去，“今日你第一次来平乐寨做客，我给你做几个菜。你平日里，吃这个应该不多吧？”

    苏小堇想起师父那日精心为大师姐下厨的模样，还有那食物的香味，她拒绝的念头就压了下去。见东郭明在菜地里，抓住一颗菜，然后左右摇动两下，又用小锄头给那颗菜松松旁边的土，然后用力一拔，一颗沾着泥土的菜就拔了出来。

    苏小堇将书本小心地平放到打开的一间空房中，然后学着东郭明的卷起袖子，带着一丝好奇和欣喜地道：“我也来拔菜。”

    东郭明见面前的小女孩一双黑眸发着发亮，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便弯下腰一步一步教苏小堇：“对于大一点的菜，你就要靠这个锄头帮忙。小的菜，你拉住它靠近根的部位，左右摇晃两下，就可以拔出来了。既然是做给你吃，你就拔一些你喜欢的菜吧。”

    苏小堇本就有此意，见东郭明开了口，便十分兴致盎然地拔起菜来。她首先学着动东郭明的模样拔一根萝卜，可是土没有松好，她几次施力都未能把萝卜拔出，于是苏小堇使了些灵力，狠狠一拔——握着萝卜一屁股坐到了土地。

    东郭明伸出一只手去拉苏小堇，见苏小堇一脸狼狈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起来，可又怕苏小堇尴尬，便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低下头想掩饰神色。

    苏小堇拉住东郭明的手站起来，她看到他的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轻垂着，他的眼角微微上扬，掩不住的笑意。

    有了一次教训，苏小堇便学乖了。她没有再去拔萝卜，而是选择了小一点的菜尝试。果不其然，拔萝卜，她没能掌握敲门，可是拔小一点的菜，不过三次，苏小堇就十分熟练了。想着东郭明让她拔自己喜欢的菜，又为了一雪前耻，让东郭明忘记自己方才的窘迫，苏小堇便卯足了劲地拔菜。

    于是，待东郭明将拔出的红萝卜土抖干净，又将摘好的辣椒放到一起，再看苏小堇时，她的手里已经有了很大一把的，或者直接说一捆比较好。

    一捆翠绿欲滴的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