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血盟

    小堇，典籍里什么都有呢。

    苏小堇耳边响起东郭明的话。她对这些黄白之物实在没有什么心思，既然没有法宝灵器，那就多带几本书回去吧。想来东郭明是喜欢的。苏小堇拍了拍那些脏兮兮的书上的灰尘，将它们叠成一沓。

    “这位师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该不会是秘籍吧？我们凌波城的秘籍不能外泄的。”有凌波城弟子凑了过来。

    苏小堇嘲讽地勾了下嘴角：“这些可是你们刚刚扔过来的。既然是你们不要的，我带走又如何。更何况，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凌波城的秘籍？你喊它一句试试。”

    “你！”那个弟子也甚是胆大，上前就要对苏小堇动手。苏小堇一个掌风过去，弟子身子被击飞到石壁上。

    苏小堇看向正欲过来的谢临：“谢师兄，虽然这是在你凌波城地界，但谢师兄这般深明大义，肯定不会仗势欺人吧。方才可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

    说话间，苏小堇提起修为，将妖气向谢临压了过去。谢临虽然已是金丹大圆满，却不过相当于妖族的妖丹大圆满，如今苏小堇已是化形中期，这压迫之力逼得谢临想要后退。可是凌波城大弟子的尊严让他逼迫自己死死站在原地不动摇，一口血腥之气瞬间涌上喉口，谢临却是攥紧了拳头，强行咽了下去。

    傅宁光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小堇，他总觉得自己这位师妹，似乎变了一些。不再像过去一样总是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苏小堇却没有在意傅宁光的目光，她将余下的书籍又挑拣了一番，其中有一本书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拂去尘埃，上面写着：浮生札记。

    将札记打开，里面都是禾月平日的一些琐事。她翻看了几页，心中忍不住涌起悲凉之感。像禾月这般，就算身前再怎么接近仙道，但是只要身陨魂散，世界种种再无关系。他的黑蛟，再无主相随，他的密室，也再无人守护。无论多长久的生命，总有结束的那一天。既然韶光短暂，那么何不活得快意一些。

    苏小堇进室之后，就发现在石壁各处都有一些打斗的痕迹，如果她没有猜错，恐怕这石室早就被洗劫过一番。如今这些金银和书籍，不过都是被舍弃的罢了。

    灵宝法器，不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看，这下面一定有什么。”有个弟子突然发现一个金银箱子被锲在了地上，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一种狂喜瞬间流遍他全身，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喊了出来。

    其他弟子都一股涌了过去，他们推了推箱子，又用力搬了搬，都不能提起箱子后，便也猜测这箱子下定有什么机关。

    谢临站在远处看着弟子们试图挪动箱子，他发现箱子能微微转动。于是他走过去，将箱子往左转了一下。没想到，这箱子不能强行搬起，却真的能转动。

    所有弟子欣喜地退开几步，让谢临进行转动。不过小梁山和凌波城的弟子却明显分成了两派，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中央的箱子，又时不时提防地看着对方。

    谢临转了箱子许久都没有一个所以然出来，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汗水，他抬起手欲擦拭汗水，目光从石门上滑过。他突然就想到自己刚刚只是一味地往左边或者右边转动。也许他可以试试石门上的算珠排列。

    向左移动一下，再向右移动一下，接着再向左一下，复又向右，最后继续往左移动一下。哐当一声响起，整个箱子竟然真的与地面分合。

    谢临尚未将箱子抬起，两边弟子就互相拔出兵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苏小堇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冷冷劝道：“箱子下面到底是宝藏还是机关还不确定呢。如果一拥而上，却射出不少箭来，那么……”

    听了苏小堇的话，两派弟子便都有些犹豫，没有再上前。

    谢临心中也有些慌张，如果是宝藏固然好，但如果是机关呢。因此他主动朝傅宁光道：“傅师兄，我们凌波城绝对不会私吞宝藏。不如你与我一同移开这箱子吧。”

    傅宁光如何不知道谢临的心思，但福祸本就相依，若下面真是灵宝法器，被凌波城独吞了，他也是万万不甘心的。因此傅宁光走上前与谢临一同抬开了箱子。

    箱子抬开的一瞬，一阵金光射出，越是瞪着那处的弟子，越是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苏小堇因为一开始就不是十分关注这宝藏，因此倒幸免于难。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一众弟子都因为伤了眼睛或在地上打滚，或靠在墙角，根本没有注意到整个石室已经逐渐在裂开。苏小堇伸手摸上石壁，石壁的颤抖十分明显：“不好，石室要垮，大家快出去！”

    未等苏小堇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手紧紧拉住了自己，苏小堇抬头，是苗浩，他拉着她拼命往前冲。

    所有弟子才走出石室，整个石室就轰然倒塌。就在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有弟子惊喊起来：“这个洞xue也要垮啦！”

    苏小堇望过去，整个洞xue上方确实不断地滚落小石头，下面的土地也在不断地在颤抖，甚至有裂开的痕迹。苗浩并未松开苏小堇的手，他拉着她继续往前冲。

    “走这边！走这边！”石头已经越落越多，大家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早已分不清方向，听到谢临在引路，便齐齐跟着他走。

    苗浩带着苏小堇走得稍远，想折回去跟着谢临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砸落下来，死死横在了洞xue中间，两边间隙根本不足以通过。

    眼看着这头已经没有办法通过，洞xue中又不停地在掉落石头，苗浩咬咬牙带着苏小堇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阵哀嚎之声突然响起。声音极其悠长嘹亮，苏小堇和苗浩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苏小堇朝着声音走去，苗浩因为担心苏小堇便也跟在她身后。他们很快见到了哀嚎的来源——黑蛟。

    黑蛟已经苏醒，洞xue的倒塌让它明白，守护的密室已经没有了。他在这儿滞留百年不过是期盼故主重归，如今就连这个等待的地方也即将不复存在。坚持百年的信念丧失，他痛苦不堪。

    苗浩看着在地上哀嚎的黑蛟，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

    “你要干什么？”苏小堇拦在苗浩面前，终究黑蛟与她同是妖族，“就算你不杀他，他如此这般，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苗浩将匕首从刀鞘中拔出，将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掉落到地上。

    苏小堇被惊得忘记拦阻苗浩，苗浩一步一步走近黑蛟，眼看黑蛟就要摆尾砸向他，他却一个闪身错过，将手腕放到黑蛟嘴边，鲜血挨上黑蛟，趁着黑蛟愣神的瞬间，苗浩用注入灵力地匕首扎入黑蛟尾部。

    黑蛟痛苦地滚动起来，他将匕首试图甩出去，却因为砸动，匕首扎入血rou更深。黑蛟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苗浩将手腕上的鲜血与黑蛟的鲜血汇合在一起，他用手捏了法诀，引起地上的鲜血，凌空画出一个图案。

    苏小堇此时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苗浩这是在与黑蛟强行建立血盟。虽说建立血盟是需要双方自愿的，但是苗浩方才给黑蛟饮了自己鲜血，然后人妖鲜血又融合，恐怕确实会被蒙混过去，当作双方自愿修成血盟。一旦血盟建立，黑蛟再不能离开苗浩，只能为苗浩所用。而且苗浩死伤，黑蛟依然。

    苏小堇指尖弹出灵气，将苗浩的画了一半的血盟破碎开来，她飞身靠近黑蛟，试图将匕首从黑蛟身上拔出，却不想被那匕首身上的灵力击得反弹开来。

    怪不得黑蛟也不能反抗，这匕首上的灵力根本不是苗浩的，而是合体期的大能的。苏小堇擦去嘴角的鲜血，这次万桑洞之行，凌波城确实早有计划。

    她逼近苗浩，伸手制住苗浩：“快将匕首收回。”

    “小堇，他的主人已经死了。而且他的主人原本就是我凌波城之人，所以他重回我凌波城有什么不对。”苗浩虽然被苏小堇压住，却没有怨恨，只是想说服苏小堇。

    苏小堇却是摇了摇头，她坚定地看向苗浩：“也许在你们看来，我们妖依然是动物，可以被圈养。可是我们与你们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有血有rou有思想。你愿意被人圈养起来吗？将心比心，如果你们不放心他，就让他这样死去吧。有尊严的死去，也好过无尊严的活着。”

    苗浩有些犹豫地回答：“可他曾经就是灵宠啊。他是愿意的。”

    苏小堇的目光有些悲伤：“你还不明白吗？禾月真人既然已经身陨，这黑蛟却活着。那就只能证明，黑蛟与禾月真人之间根本没有建立血盟。想谁愿意做金丝雀，被束缚在笼中呢。黑蛟守护这万桑洞，并不是因契约，不过是与禾月真人的情谊。”

    苗浩看向那黑蛟，黑蛟的血已经越涌越多，如果匕首再不拔出，他恐怕不等到建立血盟，就会死去。

    苗浩看向那把匕首，神情十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