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毁容
莫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轻诩与梅灵数千年的缘分不会轻易了断。 露华台上,叶清潭跟着轻诩教习的口诀练习,身法姿态、眉眼神情,就和当年的梅灵一模一样。 轻诩几次想让叶清潭到跟前来,告诉她,当年她随手拂落的花露,刚好染在他的眉颊,他才有了修仙的渴望…… 可是轻诩不能说,他知道,眼前的叶清潭只是一个凡女,虽经历几世轮回,她都不会有任何记忆…… 月升月落,转瞬已过了一天,只待今夜子时,就可,送叶清潭回去。 “师傅,我这样可以吗?”叶清潭朝空中抛出几片花瓣,凌空跟上,双手结印,指尖迸出微芒,笼成一团,将飘落的花瓣聚成一株娇花。 望着自己的成果,叶清潭很高兴。轻诩只教她一招,境随人生,已足够她练习一辈子了。 “师傅,你怎么啦?” 轻诩盯着叶清潭的脸,神情惊诧。 叶清潭从他的目光里看出自己似有不妥,在脸上摸了摸,触手火辣辣的疼。 “不要动!”轻诩的袍袖拂过,叶清潭身子又轻飘飘地,躺到轻诩拈来的浮山床上。 双脚踏上实地,竟到了合欢殿。 轻诩袍袖过处,所有能映出人影的镜子光柱都蒙上了一层雾纱。 “莫黎,你出来。”轻诩掩不住脸上的愤怒。 合欢殿里奔出两个宫娥,“禀帝尊,帝妃今天没来合欢殿,应该是宿在双月宫了。” 宫娥话音才落,轻诩牵着叶清潭已翩然往双月宫去。 两个宫娥对望一眼,伸了伸舌头。她们也不明白一向和气礼敬的帝尊,为什么如此大火气。 下午她们的帝妃从外面匆匆回来,经过合欢殿,她们正在宫门前摘花,帝妃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了。她们俯身行礼问候,帝妃没有半点反应。 她们的帝妃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有帝尊在,哪个敢动白帝城。” 两人正说着话,抬眼看见北方天边腾起滚滚黑云,不禁大骇,可一眨眼的功夫,黑云散尽,竟升起万丈豪光…… 莫黎从黑风崖回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就怕轻诩来找她。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让宫娥把宫门都锁了,正要更衣上床,就听见宫门外轻诩的怒喝声。 莫黎感到浑身发冷,推开宫娥伸来的羽裳,拣起绣着白梅的锦缕披上。 “见过帝君。”莫黎上前深施一礼,她好久没有给轻诩行此大礼,半屈着膝定格一样,等轻诩扶她起来。 轻诩没有扶她,却拂袖将寝宫里的凌花宝镜笼上一雾。叶清雾不明白轻诩为什么要这样做,看莫黎屈膝双脚微微颤抖,近前扶她起来。 莫黎触上叶清潭的脸,赶紧扭过脸去。 “帝君该在露华台教徒,怎会到我的双月宫来?” 莫黎见情形不妙,屏退左右,也不敢近轻诩身前。 “哼!你自己做的好事要我说吗?”轻诩冷冷盯着莫黎。他愿意给莫黎她想要名份地位,愿意旁观她在白帝城极尽奢华,但他不能容忍她的恶毒狠心。 轻诩知道莫黎看出了叶清潭的前世因果,也知道莫黎防着他痴情难忘。却没想到莫黎狠毒至此,毁掉一个女子的容貌真比杀了她还毒辣。 “帝君说的是什么,臣妃真的不明白,臣妃愚钝,还请帝君明示。”莫黎装糊涂,目光却不敢多看叶清潭一眼。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 轻诩身形一闪,莫黎觉得眼前发花,定睛看时,叶清潭五官模糊的脸近在眼前。 莫黎情不自禁的叫出声,她也没想到她的毒药那么厉害,叶清潭的脸根本没法看了。要不是轻诩在跟前,她想让叶清潭立即消失。 “看清楚了?你告诉我,这里除了你擅长丹药,还有谁会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叶清潭立即明白了轻诩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怎么了,她很想看看,在屋里寻找镜子,只要能出人影的东西,她还未到,轻诩的拂袖已先她一步遮蔽。 “你马上给她治好,如若不然,你会知道后果。” 轻诩冷厉的目光让莫黎双腿发抖,她很怕轻诩说从此与她缘尽意绝…… “我也不是成心的……其实我也是为了她好……那药膏我还没完全掌握化解的药理。”见轻诩脸色越来越阴沉,莫黎吞吐着,“我只能暂时化解她体内的一部分毒药,要想完全根治,怕是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话?!你必须恢复她的容貌。” “容貌!”叶清潭双手捧脸,不顾灼手焦热,摩挲着扭曲变形的脸,顿时骇得大哭,伏在墙上,再不敢轻诩一眼。 轻诩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手按在腰上无影光剑上,不时爆出刺目的光。 “好,我马上调配复容粉给她化解毒性。” 莫黎慌张地端来解药喂叶清潭服下,“只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叶姑娘就可恢复容貌。”莫黎说得心虚,不敢回头看轻诩的目光,双手身不由己地发抖。 “好,我就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以后,她还不能恢复容貌……” 莫黎不等轻诩说完,急忙打断:“能,肯定能的,叶姑娘肯定能恢复容貌。”莫黎偷瞄轻诩神情缓和了些,抹了抹额上惊出的冷汗。 叶清潭面对着墙,挨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以后就是子时了,轻诩说好要送她回家。她不要回到花轿上,轻诩已经答应她了。可是她能去哪?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从莫黎又惧又厌的神情也能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吓人! 她不明白莫黎为什么要害她,她恨莫黎,却不能和莫黎动手,她只能听天由命地等待奇迹出现。 时间仿佛停止了,屋里的三个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呼吸打破深水无声的寂静。 子时到了,轻诩几步到了叶清潭身后,“你转过来看着我。” 叶清潭感到脊背已经僵了,身子根本不能动弹。双手垂在身前,不敢去摸自己的脸,她怕,她怕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