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痛快地哭一场
转眼就是五一，石榴的婚礼。 因为石榴的老家太远，桑梓把她和俞恪凡的房子借给石榴，她的父母及亲人都住在那里，石榴也从那里出嫁，搬进她和邓超爱的小窝。 桑梓赶到的时候，石榴已经化好了妆，正坐在床上，长长的婚纱下摆几乎铺满了床，一束鲜红的玫瑰与窗上的大红喜字呼应着，营造出一室的喜气。 房间里热热闹闹，石榴的亲戚同学和桑叶的老师挤了一屋子。石榴被簇拥在中间，笑靥如花，嘴里还不忘叽哩呱啦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新娘子的娇羞和矜持。 “鱼，快过来，让我跟咱儿子照张相！”一见桑梓，石榴就扬声叫。 她mama见过桑梓，知道桑梓是校长，忙嗔怪石榴：“这都结婚的人了，一点礼貌也没有，怎么叫纪校长呢？” “哎呀没事，她习惯了。”石榴一点没有被批评的自觉，拉着桑梓的手和她并排坐着，还对摄影师说：“师傅，注意她的肚子，拍漂亮点啊！我们的儿子在里边呢！”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人都笑起来，桑梓嗔她一眼：“想要儿子自己抓紧生，我可没同意我儿子认你当干妈。” “你说了不算！等他出来我跟他商量就行了。”石榴赖皮赖脸的，还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摸了摸桑梓的肚子。 桑梓无奈地笑，这个石榴，指望她一结婚就变成大人，实在有点困难。 一张照片拍完，学校里的老师也凑上来，又拍了不少合影，再加上石榴的小姐妹和同学也来掺合，大家吵吵嚷嚷的，愣是没听见外面报信的声音。 直到石榴的一个表哥走进来，扬高声音叫了一声，大家才听到。立刻，一屋子的人都进入备战状态，要给邓超和陪他一道来的几个男老师出难题。 题目是几个女老师早就核计好的，什么跳《四小天鹅舞》，用五种方言说《我爱你》，宣读《灰太狼宣言》，准确回答出五个“第一次”的时间……当问到什么时候第一次zuoai时，一向老实的邓超狡猾地答道：“预计在今晚十一点钟以后。” 嘘！他刚说完，屋子里就一片嘘声。跟他们一批到校的一个老师叫：“骗鬼呢吧！石榴，她吃了饭还不认帐，咱不嫁了！” 话音刚落，石榴先急了：“不行不行，不带这么问的！我们家邓超多老实的人，都被你们逼得撒谎了。” 她这一招认，大家更是一阵爆笑，好几个人眼泪都出来了。石榴的父母在一边又是摇头又是想捂脸，而石榴呢，一脸的理所当然，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拦在门前的几个人：“我说你们，差不多就行了。我家红包你们也都分着了不是吗？” 这还没过门呢，就帮邓超心疼钱了！ 石榴父母彻底无语，老师们可不干，也不知是谁弄出两张卡片，附带两支笔，一份给了石榴，一份递到门外，非让他俩写出第一次的时间，说是两人答案一至了才放人。 显然这是早有准备，预防石榴中途倒戈。 石榴先是把那几个出主意的老师挨个瞪了一番，然后对门外喊道：“老公，还是实话实说吧，免得他们折磨你。还有，咱今天掏了多少红包，你记着啊，回头他们结婚时必须捞回来！” 邓超在门外应了一声，听声音很是难为情，这让大家胃口更被吊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屋外的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两人的秘密。 石榴把人全轰到一边，自己捂得紧紧地写完了，门外的答案也塞了进来。 有人把两个答案拿到一起，紧接着就是一片尖叫——答案一模一样，离现在正经有些日子了，这绝对是猛料啊！ “超哥，太牛了！” “神速啊！佩服！” “石榴你是不是对邓超用强了！” …… 乱七八糟的喊声中，石榴的脸不红不白，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桑梓实在不忍心看这些被骗了的人笑得这么无邪，拍拍手道：“同志们，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了，他俩写的，是石榴进桑叶的日子！那时候他们要做这个，我觉得……难度系数有点高。” “啊？我说怎么不对劲。” “敌人好狡猾啊！你们俩怎么串通的？” “是不是事先定了暗号？要不就是石榴你偷题！” 一串恍然大悟加严辞质问，石榴果断地挥手打住：“刚才说得明白，只要答案一样就可以让他进来。快开门，我等戴戒指呢！” 哪有这么猴急的新娘？屋里的人几乎都被石榴干服了，到底把邓超放进来，不过，还是把两人一起又折腾了一番，才送他们上车。 到了典礼现场，石榴一改刚才的狂放作风，小鸟依人地站在邓超身边，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在向四位老人鞠躬时，她甚至还掉了眼泪，这一落泪，她的父母也忍不住了，桑梓在下面看着，竟也湿了眼眶。 其实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哭，感觉很复杂，但这泪，整体来说流得不算辛酸。 到场的宾客并不多，但大多彼此熟悉，喝起酒来自然就是一顿好拼。桑梓有孕在身，当然没人攀她，她喝着露露看着吵嚷笑闹的人，不禁想起了俞恪凡。 她和他，好像还没举行这样一场婚礼。当年他是和纪帘幽走进的礼堂，后来和她领证时，他也提过再办一次婚礼，可她没同意，在别人眼中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何必再多走那一个形式？何况她本来就不在乎这些。 今天她却有点羡慕了。这样热热闹闹地闹一场，一定会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她每天跟俞恪凡说话时，也就会多出一个快乐的话题来。 等到大家都吃完了，她才离开。走的时候，邓超和石榴的父母拉着她又是一通感谢，虽然她一再说她更应该感谢他们两个，可四位老人却比她更坚持。尤其是邓超的父母，直说幸亏她愿意用邓超这样实诚的孩子，才让邓超有了今天的出息。 桑梓不再与老人争论，老人执意地想表达谢意，她坦然地收下，才更能让他们安心。 嘱咐邓超带着石榴好好玩，坚决不许提前归校，她告别了那一大家人，开车回到老宅。 直接上楼回了房间，洗过手换过衣服后坐在俞恪凡身边，看着他依旧安静的脸，再想想刚才那些热闹，她心里一时难过得厉害，就趴在俞恪凡身上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痛快。自从俞恪凡昏迷，她是第一次这样放纵地哭，长期压抑着的泪一找到出口，都争先恐后地往外涌，转眼就把俞恪凡的睡衣湿了一片。 她也不管，任那泪渗透衣服沾到他的身上，他消瘦的身体也随着她的抽泣一颤一颤。 这几个月，除了他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她每天都会偎到他身边，跟他亲近一会儿。但总是很小心地，像捧着个珍爱的宝贝，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他瘦弱的身体禁不住自己的依靠。 可是今天，她一点也不想控制，就那样把自己整个地扑在他身上，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宣泄她的情绪。 她不喜欢他这样躺着；她不想每天跟他讲那么多话，他却一个字都不回；她不喜欢给他擦身体时，他老老实实地任她摆弄，而不会像以前一样地逗弄她，对她上下其手。 她边哭边叙叙叨叨地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反正那些委屈和牢sao都痛快地宣xiele出来，哭到后来，嗓子哑了，眼泪也不往外流了，她就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心跳。 还好，它还是那么清晰，那么有力，尽管不会因为她的贴近而乱了节拍，但起码，能让她真实感受到他的存在。 就那么听着，听着……周围的一切都退却了，只有那一下一下敲击着她鼓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安抚了她皱成一团的心…… 竟然就那么睡着了，被秦姨叫醒的时候，她的手还抓着俞恪凡的手，脸贴着他的胸膛，在她的脸下面，他的衣服还微微湿着。 糟糕，怎么忘了给他换衣服？ 她连忙站起来，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秦姨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犹豫一下，伸手抓了下她的手：“桑梓。” “我没事儿。”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明显，桑梓冲秦姨挤了个笑，抽出手，转身去开衣柜。 “奕飞和欣欣回来了，我来叫你下去吃饭。”秦姨没继续刚才想说的话题。 “好，我一会儿就下去，您先去吃吧。”桑梓找到睡衣拿出来，对秦姨说。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秦姨看看俞恪凡开口问道。 这些事，桑梓从来不让他们帮忙，总是一个人把恪凡照顾得很好。可是恪凡现在虽然瘦，毕竟个子在那摆着，她一个人给他换衣服，一定很吃力。 “不用，我习惯了。您去陪俞欣他们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姨没坚持，带上门下了楼。 桑梓帮俞恪凡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就下了楼。 尽管眼睛很难看，但躲在房间里更不好。秦姨不可能不把她哭的事告诉老爷子和俞欣他们，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告诉他们：她哭过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