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全家大会
不过,韩无畏没有再逼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春荼蘼的性子外柔内刚,惹了她,她不管对方是谁,小爪子小尖牙齐上。就算以权势相压,她也能挣扎出不一样的局面。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活得像她这般顽强,那纤细的小身体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要的。所谓京中贵女,策马扬鞭、潇洒豪情,那都是表面。春家的丫头,是骨子里的强悍和心底深处的骄傲、自信。 “我不答应你,你不会就生气了吧?”春荼蘼见韩无畏不语,放软了身段道,“小气巴拉的,还是贤王世子呢。” “是啊,生气了。”他换上皮皮的表情,“改天请我吃顿好的,我满足了口腹之欲,脾气就会好很多。不如,你再做几个三文治给我吃?” 春荼蘼失笑,“那是什么好东西?若吃还不容易?”那是上回一起春游,她随便做的,难道竟然十分合他的口味吗?他还真是好养活、好侍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不过…… “再帮我个忙,成吗?” “说。”不管什么,他总是会帮她的。 春荼蘼凑近了些,低低地道,“请韩大人明天一早,把我们春家体面地‘请’出去。” 韩无畏挑挑眉,“这又是给谁看?” “若要打击别人的信心,就得到绝望的地步才能令人放弃。”春荼蘼笑眯眯的,一幅人畜牲无害的模样,“我谋划的事吧。本来还欠点火候,因为人家认为为韩大人是我的靠山。但韩大人神兵天降,稍微演场戏就齐活了。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绝这种事,最打击人。”这样,大房和二房就彻底断了念想。不然。他们会认为三房仍然残余的利用价值。 “我是你的靠山吗?”韩无畏微笑着反问,却不等春荼蘼回答,就又说,“之后呢?” “之后?”春荼蘼也不理前半句,只拣起后面容易的答,“等事情清理了,还请韩大人在我家修房子期间。把别院暂时借我们住住吧?” 韩无畏一直释放善意,肯定也有类似的打算,若她执意推辞会显得故意保持距离,倒不如主动提出来,直承了这份情。韩无畏帮春家良多。她不会矫情装清高,伤害人家一片好意,又因为是现代灵魂,并不认为交朋友要分阶级等级,所以一旦放开,和韩无畏关系密切也毫无压力。再者,人情就是有来有往,有借有还的事,婆婆mama的算计着、小心着。倒没意思了,大方些便好。 果然,听她这样说,韩无畏很高兴,伸指虚点了她的额头一下道,“在这期间。你就住在邸舍吗?” “将就两天呗。”春荼蘼摊开手,“放心吧,不会耽误太久。”她太了解春家大房和二房的那帮子人了。有rou吃时,冲向锅子的速度比谁都快,生怕自己少吃,让别人多占。可若临到了大难,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绝对是散得最快的那批,甚至是在树还没倒的时候。 不过嘛,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她不会演得太过火,所以才叫韩无畏客气地“请”春家人出去,而不是赶,或者闹得很凶。 于是第二天,当春青阳带着家人才在一间邸舍安顿好,玉鸡坊那边的春家大房和二房就炸了锅,就像开全家大会似的,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依我看,咱们还是回到范阳县去,到底根基在那儿。”春荼蘼的二姑夫江明道。他是个机灵人,这种人若是人品不好,就会变成见风使舵的那类。看似占便宜,往往最后两头不到岸。 “那不行,好不容易拉家带口的攀上去,这么随便就走了,之前的苦不是白受了?”春荼蘼的大姑春大娘是个混横不讲理的,遇事,有一股死赖的狠劲,滚刀rou似的,最难对付。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俩两房都挺不容易的。可有力气占,也得有命拿才行。”江明愁眉苦脸地道。 这话,若是让春荼蘼听见,又得气得不行。他们两房不容易,难道三房辛苦求生存,努力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就容易了?合着,他们吃三房喝三房,还吃喝得辛苦起来了?有些人的逻辑,实在是正常人没办法理解的。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如同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大老太爷问。 “还不是三房那个死丫头!”春大娘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那是个不中用的,看着聪明,其实让猪油蒙了心。开始还当她做了状师,大把银子往家里搂着,能攀上英家,以后的好日子就更好了。有钱人家的狗,都比咱们家过得富贵呢。哪成想她倒真能惹祸,又去招惹了潘家。招就招吧,你倒是把英家侍候好了啊?可结果,两边得罪!现在让人整治得像过街的老鼠一般。” “咱分不到钱了?”二老太爷贪婪、粗鲁的令人厌恶,但是够直白。 “钱嘛,还是能弄到一点,但长长久久的,是不用想了。”江明接过话来,一脸rou疼,好像是别人断了他的财路,或者是抢劫了他家,“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大姐夫,带着阿大和阿二盯着三房那边事。她那官司没打好,英家不满意,潘家又恨上了她。你们都知道,前个月,大山才让潘家找由头打了一顿,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潘家不过碍着英家的面儿,不敢下死手。可现在不同了,英家摆明不会插手,那潘家还不撒开了来?潘家是豪强,三房和潘家斗,人家伸根小指头就能辗死他们。可是之前为了给三房造势,我们可到处宣扬咱们是一家。这样……到头来好处没吃到,瓜落儿可有的是。” “我就知道三房的丫头没这么大本事,还学人家打官司?在范阳县那小地方还行。可洛阳是什么地儿?陪都!”精明世侩的二老太太问江明,“不过,你确定三房混不下去了?” “绝对是没错的。”江明脸色白了白,可见胆小如鼠。“我怕三房搞鬼,把钱私密起来,不肯分帐。所以这些日子起早贪黑,一直盯着他们来着。我亲眼看到英家和潘家对那丫头摆了脸子,也撂了狠话,最近三房出的那些事……唉,一桩桩都是冲着命去,绑人都算好的。昨天荣业坊那边还走了水,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不是天灾。” “不是他们自己做的?”窝囊的春二娘差点真相。 “哎哟我的傻老婆,哪有人舍得把那样的房子烧了?我亲眼看到,三房的丫头差点给裹里头出不来!”江明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那丫头的运道真是好,有过路的游侠儿。把她拎出墙外,不然铁定没命的。” “韩都尉不是来洛阳了?”春荼蘼那一向惟妹夫马首是瞻的大姑夫陈冬道,“他可是皇上的亲侄子,有他护着三房,应该……会没事吧?”在洛阳,在玉鸡坊,他的日子好过多了,老婆不再逼他出去找事做,不再骂他废物。他真的……不想走。 “先前我也这样想来着。”江明却摇头道。“三房最近出这么多事,我还琢磨劝他们回家乡去。那边有韩大人帮衬着,赚不了大钱,吃喝总是不愁。靠着三房,也能给jiejie、姐夫家的侄子们成家立业,再给我们二房的几个丫头找好个女婿。大富贵没有,日子总还能过得。可哪想到,今天早上我去偷看,韩大人居然把三房从自家别院给赶了出来。他们一家如今栖栖遑遑住在邸舍,早上请了大夫,说是荼蘼吓病了,她那贴身丫头也有些个不好。雪上加霜的是,衙门还拘了人问事,大山只好一瘸一拐的,由那个老仆陪着去的。听说,昨天韩大人正经和潘老爷见过面,谈到半夜才回。若说其中没古怪都奇了,好歹相识一场,哪有这么没同情心的。” “韩大人不是惦记荼蘼那丫头吗?”春大娘粗鄙,说话格外刺人,“她长得不错,又惯会拿架子钩男人,成天价也不顾脸面名声,净往公堂上跑。过年里,那些官大人送了好些东西给三房,那意思不是很明显?怎么,姓韩的人模狗样,如今连自个儿的女人也保不住?我就是不信了,有勾死鬼儿在,他就真放心让三房被人欺压威胁?” 春大娘就是这种人,从别人处得到利益好处,却在背后还泼脏水,事事不如她意,给她金山银山都觉得应当,连基本的良心也没有。 “你给我闭嘴!”大老太爷春青木难得地吼了女儿一声,却不是为侄孙女出气,而是怕惹了祸,“韩大人是什么身份,皇家中人,真龙血脉,你这样说话是嘴给身子惹祸,纯粹找死!” “他又听不到。”春大娘不服气的嘟囔着,却也不由向墙外瞄了瞄,好像韩无畏真会知道似的,随后又不服气地补上一句,“我就是觉得,狼见了那口鲜rou,还没吃到嘴,怎么可能就能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