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
江敏简直可以用暴怒来形容了，等肖冬兰一坐下，江敏就开始炮轰，“你脑袋进水啦？肚子都这么大了。村里知道，还不罚死你！” 肖冬兰现在也没脾气了，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听着，屋里的老末儿听见声音出来了，被江敏瞪了一眼，赶紧缩回去，顺便把茜茜也拽回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江敏出了气，也冷静了一点，这才开始说正事儿，“几个月了？” “六个月了。”肖冬兰小声的说道，江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恐怕在冯志国离开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媳妇怀孕的事了，“你们家志国呢？他是什么意思？” “知道，我写信告诉他了，他也同意的。可是，后来婆婆听说要罚钱，又不同意了，让我打掉。”肖冬兰现在可是彻彻底底的小媳妇了。 “村里的书记、大队，就没找你？”按理说，现在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很严格了，如果真有人超生，吃公家粮的，直接辞退或者不给长工作，而且还要罚钱，当干部的降级，普通农民也得交上数额惊人的罚款，肖冬兰要是现在想生这个孩子，就得砸锅卖铁。 “他们都不知道，我回娘家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大队长去找我了。说要罚款。我说没有，他们就说，直接拉到卫生院去打掉。” 这就是现实啊！就这么残酷，可惜肖冬兰开始的时候，一定不曾想到，计划生育政策会施行的这样彻底，眼见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找自己的。江敏也不跟她废话，救人是一回事，拿钱出来给他们生孩子，江敏可是不干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嫂子.我把小玲和大吉送我妈家去了，我先在你这里躲躲，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江敏点点头，可是又一想.不对啊！“在我这儿生下来？那你不还得交罚款吗？难道......你想生下来偷偷的养？这不可能，孩子的户口都上不了。” 这件事，在肖冬兰心里是早就想过千万遍的，见嫂子反应快，马上就点出了话里的漏洞，也只能直说了，“我和志国商量了一下.生下来看看，如果是儿子，就留下，如果是闺女，就找个人家，送出去。” “什么？你们不是有大吉了吗？” “大吉经常生病，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要是......没有儿子怎么行呢？”肖冬兰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也不好过。 而江敏心里就更不好过了，在她的观念里，就是自己饿死′也不能抛下孩子不管。怎么就这么狠心呢？闺女难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啊？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就这么舍得？为了儿子，倾家荡产都认了，生了闺女，直接送人，难道就不会想想，孩子送给别人吃苦可怎么办？” 肖冬兰憋的脸通红，双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显然也是舍不得的，“乡里的计划生育干部可厉害了，咱们村里的干部一个个更是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听说已经有人被拉去硬做了人流，都八个月了。我现在去打，我…...” 江敏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做人流对于女人的身体来说，伤害真的很大。再说.只有不是太各色的，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打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着肖冬兰的大肚子，孩子应该已经会动了吧？ 江敏觉得很无力啊！还能说什么呢？现在是打孩子不好，不打也是麻烦啊！江敏应该庆幸，他们两口子没有那么拎不清，让她掏钱。既然还没有到那个最让人失望的地步，那么，让肖冬兰在她这里避难，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江敏重新划分一下住的地方，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和肖冬兰住在家里，让老末儿带着茜茜到梁宅去。江敏看肖冬兰已经很疲惫了，就让她留在家里休息，自己陪着她，然后让老末儿把茜茜和她的东西收拾一下，等晚上让人搬到那边去。 晚饭，江敏就直接在家了做了，其实他们现在一般不怎么在家里做饭了，从学校拿回来就好了，反正江敏也每天都去检查饭菜质量的。 不过两个儿子还太小，江敏会给他们做晚饭的。老末儿临走之前，江敏告诉她，让人给他们送晚饭来，她就不出去了。 今天江敏从学校食堂带回了新鲜的菠菜，家里还有一下鸡蛋，可以给两个儿子做菠菜蛋黄粥。大米已经用水泡了两个多小时了，现在正好可以用。洗净了菠菜，然后烧水，将煮鸡蛋，鸡蛋熟了，捞出来，在把菠菜烫一下。 在小锅里放上大米，加上一下老汤，这老汤也是江敏在学校食堂拿回来的，现在天气凉了，也不怕放坏。 “嫂子，做饭哪？我来帮你吧！”肖冬兰已经脱掉大衣，穿着毛衣走进来了。看她身上的毛衣是灰色的，款式也是男式的，应该是她丈夫的。肖冬兰的神色有些紧张，她也知道，来这里就是为了躲人的，可能要住上几个月，给人家添麻烦，自然不好意思。 “不用了，咱们的饭菜一会儿有人送来，现在做的是给孩子吃的。”江敏说道，手里的活儿也没放下。 “孩子还有单独做饭吗？跟大人吃不行吗？”肖冬兰有些惊讶，像她的两个孩子，都是长牙了之后，就跟大人一起吃的。 “大人吃的饭菜油大，又不好消化。还是单独做的好。” 肖冬兰不吱声了，她觉得自己对孩子已经挺好了，可是还是没法跟嫂子比。江敏也不好让她干站着，说道，“你帮我看着点孩子吧！他们快醒了。” “哎！行。”得了任务，肖冬兰赶紧进屋去了，仿佛自己很有用。 等铁汉送来饭菜的时候，江敏已经把把菠菜泥和蛋黄放到粥里了。稍微的煮一下，放一点点盐，就可以了。 铁汉放下饭菜就走了，他现在很忙，江敏也没多留。这次送来的饭菜有芹菜粉儿、小葱拌豆腐，还有一个蘑菇汤。这做汤的蘑菇还是在早市上买的，都是新鲜的草蘑，还有一点儿淡黄色的小油蘑菇，在老汤里炖了，很受欢迎的。 江敏也没有把这些饭菜重新装盘，而是直接把这些装菜用的大饭缸子放到了桌子上，让肖冬兰先吃。 “嫂子，我等你吧！”主人没吃，肖冬兰哪里好意思先吃啊！ “不用了，我先喂他们两个，你先吃。”江敏手里端着大碗，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了地上。江敏这屋的地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是从江家带来了，那是用她没出嫁前的被褥做的，想要地毯来着，可是江敏没舍得花那个钱，“那好，我吃完就来换你。” “不用，你慢慢吃，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乱折腾。”江敏回头对她说道，肖冬兰听了，眼泪汪汪的。 江敏先把碗放到一边，然后爬到床底下把平平拽回来，又把安安摁着坐到面前，这才开始喂饭。江敏这两个儿子必须圈养，门口挡着木板，不然两个家伙就会爬出来，只是床底下不能用棉被铺上，好在那里也有地板，否则，真的会把孩子冰到了。 这一岁的孩子喂饭，还真是技术活儿，大致上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快来吃啊！真好吃啊！看看你兄弟吃的多好！” 第二阶段，“我儿子可真乖啊！在给吃一勺！” 第三阶段，“快吃！不吃打死！” 等喂饱了他们，江敏也累了一身汗了，把录音机打开，放到桌子上，这两个小家伙喜欢听，录音机也有广播的功能，江敏放一些儿童节目，他们两个就很高兴了，坐在地上可以超过三分钟。他们尤其喜欢听小孩子的声音。 等江敏上桌的时候，饭菜已经有些凉了，肖冬兰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你们这里的灶我不太会用。” 江敏家里用的是煤气罐，肖冬兰没有用过，当然不会用，也不敢用，江敏笑着说没什么，然后领着她进厨房，耐心的教她用煤气灶。肖冬兰要在这里住几个月，难免有用到厨房的时候，如果不会用，弄不好连口水都喝不上。 第二天，江敏见到了父母，说了肖冬兰的事。江恒水关注的是孕妇的身体，而梁二珍首先想到的是，孩子是不能扔给别人的。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扔掉呢？江敏也是这个想法，但是人家的事，谁能做得了主呢！计划吧！计划吧！等这一茬孩子长大了，就得养活八个老人了，赶上运气不好的得养十六个。现在不让生，等将来就算给钱人家都不生！ 家里多了个孕妇，江敏还真是调整了一段时间，渐渐的也想开了，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撵走了不像话，当客人一样待吧！肖冬兰也想帮着干活而，但是江敏可不敢让她做什么，最多出个嘴儿，告诉江敏，她的儿子之一正在咬拖鞋！ 这天中午，江敏下了课就去了梁宅，然后带了两个菜回家给肖冬兰，刚放下车子，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你......你...…”江敏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