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赌神 第六章 灵媒
离得近了,小夏才看清何富贵的双耳上各有一枚红宝石耳钉。 以前只觉得他浑身都是爆发户的俗气,恨不能十根手指上都带上足金的巨大戒指,脖子上的金鍊子粗得像自行车的链锁,从没注意到他的耳钉是那麼古朴、小巧而又精緻。 只是那红宝石不知是什麼质料,稍一靠近就寒气袭人,而且衬得何富贵的脸有点异样的苍白。 小夏冲口问出。 何富贵向后退了一步,不知為什麼小夏觉得他有些戒备, 小夏知道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心想果然是古物,否则以何富贵的品味怎麼可能有这种东西。 何富贵对小夏招了招手,带她回到房间。 小夏把晚上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会一点小法术的事实。她一边说一边偷看何富贵的脸色,只见他越听越怕的样子,有时还发呆,似乎在听其他人说话,沉吟了半响才问, 小夏敏锐的意识到了什麼。 何富贵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怒的道, 小夏道歉,但心裡却觉得何富贵言语闪烁, 何富贵煞住话头,又愣了一下才道, 他这样说,小夏只好答应,见他脸色不悦,知趣的告辞离开。她被折腾了一夜,实在太疲惫了,新的房间很向阳,她大开窗帘,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才敢入睡。儘管如此,她睡得仍然极不安稳,一直做著各种各样的怪梦,梦到阮瞻那孤单且帅气十足的背影,让她心疼不已,却触摸不到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湿漉漉的小巷裡被许多隻恶狗咬;梦到一条绳子一直试图往她脖子上套;最后梦见她闯入一个房间,见何富贵坐在裡面,可他有三颗头除了他自己的脑袋,还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长出一颗,每一颗都是红彤彤的女人脸,闪著石头的光泽! 这个梦把她吓醒了,而且再也睡不著。万里说过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难道过去几个小时的事又对她造成了什麼心理阴影吗?她一直强迫自己坚强,可目前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和阮瞻的初次共事的情形,心裡又是一阵酸楚。下定决心不去想他的,可是如果理智能战胜感情,那感情也就不是真感情了! 看看表,快中午了。小夏知道何富贵和保鏢还都在蒙头大睡,乾脆起床梳洗,决定先上街逛逛,然后换一家酒店。 小夏走在这深秋季节的繁华城市裡,感觉清爽而舒服。她没什麼目标,只是四处乱走,渐渐远离了市中心。来到类似於老城区的一片旧巷子中,七拐八拐的,她这个有名的路痴开始迷路了。不过她并不慌乱,只要找一辆出租车,直接回酒店就可以了,迷路不迷路,在现代都市而言并不是大事。 她依旧慢慢地走,顺便观赏这些老式建筑的风采,东张西望之中,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忙不迭地道歉,那个人却没有理她,只是哭。她疑惑地看著来人,见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满是泪水,说不出的悽凉和伤心,让看到她的人都禁不住悲伤起来。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小夏一跳,她只顾看著那个中年女人脚步踉蹌的身影了,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小夏重复了一句,以為是本地的方言,让她误会了意思。 站在她身后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好像正要出门,因為小夏撞到那个人时正巧在人家的家门外,她还以為小夏与其他人是一个来意。 小夏有点好奇。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小夏攀谈两句,她迈出门槛,向前一指。 小夏这才发现这条小巷是死胡同,最裡面的地方有一座外墙灰白的大屋,大约两层楼高,乌漆漆的大门和窗子有些歪斜的镶崁在墙上,好像随时会倒下来。总之,整个房子都让人觉得很沉重,很碍眼,彷彿是硬挤在巷子中修建起来的。 中年女人很健谈,但是表情有些神秘和敬畏, 小夏有些好奇。 中年女人压低了声音, 原来是灵媒! 小夏恍然大悟。随即心裡一动,一个念头直冲脑海。於是她和中年妇女道了个谢,抬脚向巷底的灰屋走去,也不理那女人惊讶和不以為然的神情。 既然是灵媒,既然有这个本领,那就让这老人帮助她也见一见去世的奶奶吧!她也有很多话,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人生总是有许多遗憾,如果能够弥补,该有多好! 吱呀-- 木门发出可怕的呻吟,木门内一片漆黑和寧静,小夏不禁苦笑,為什麼这种地方,总是有一样的气氛? 她瞇起眼睛,适应著昏暗的环境。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同时随著『卡噠』一声响,室内的几个白灯同时亮了起来,让才适应了昏暗的小夏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鐘才能睁开。 一个老人艰难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个子特别矮小,很瘦,中式衣服虽然旧了,但却乾净整洁,灰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乱。和小夏想像的不同,她没有一点『灵异』的感觉,反而慈祥可亲,和每天在公园裡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小夏见刘大娘的腿脚不太方便,忙上前搀扶,可是她的手才一碰老人,刘大娘就『咦』了一声,上下打量著小夏。 她拍拍小夏的手,掌心粗糙而温暖, 小夏禁不住哽咽了。 老人嘆了口气, 不等小夏做决定,刘大娘继续说, 小夏一惊,没想到被这老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本不想对外人讲的,可这老人似乎有魔力似的,使她完全没有戒备,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事告诉了老人,包括对何富贵的怀疑,但还是没说她会一点法术的事。 老人想了很久,才说,老人看了一眼小夏胸前的玉菩萨, 小夏没说话,但是心酸得瞬间落泪了。奶奶,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是她去了;至於把她的护身符加上法力的人,真的是爱她的吗?為什麼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但又抓不住这种感觉? 老人继续说, 小夏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已经乌云罩顶了,小夏想起了那对特别漂亮,但又让她极不舒服的耳钉。 她经歷过很多灵异事件,知道这种古物上最容易附著东西。何况,何富贵也确实古怪,他究竟是干什麼的,為什麼总是昼伏夜出、神神秘祕?钱又多得用不完?她太急於找一份工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什麼,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又踏入了一个陷阱?这一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要对付的又是谁?她被选中做了何富贵的秘书是有意还是无意? 老人嘱咐。 听人劝,吃饱饭,小夏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不想惹事,於是决定听老人的话。可是她不能直接离开,她没有钱,况且还要做得自然点。假如何富贵真的有问题,她突然要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她感觉何富贵目前对她没有恶意,於是她想装做什麼也不知道,再耗两周,就拿钱走人。 决定了自己今后要做什麼,小夏和老人又聊了一会儿,还出门买了点吃的东西送回来,约定以后来看望老人,这才离开。 她订好新的酒店,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才一进酒店就看到何富贵不耐烦地在大堂裡走来走去,见小夏走过来,厉声道, 小夏皱起眉头,有些火大。她虽然知道出来工作难免受气,可就算是潘主任也没有当著那麼多人的面数落过她,现在这个背景神秘,有可能胡作非為的土财主竟然这麼羞辱她!不过这样也好,跟他扯破脸皮,辞职时也有藉口了。 小夏冷冷地道, 她说得又大声又理直气壮,骇得酒店大堂中的人都惊讶得看著这一幕,等著看老闆怎麼发飆。何富贵自从赌无不胜来,哪受过这种气,而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脸气得通红。才要发作,突然又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麼,然后奇怪的点了点头,对小夏道, 小夏盯了何富贵一眼,见他满眼怒气却竭力忍耐,觉得事有古怪,但她此刻也不好说什麼,只把酒店的新名字告诉了何富贵,就上楼去了。 目睹这一幕的人窃窃私语著,而何富贵只听得到两个声音。 呆在他左耳边的三寸金莲道, 右耳的天足说, 三寸金莲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