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回 府门前怒生口角 小两口二进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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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珏这辈子,许多个第一次都给了石猴子这个女人。 诸如,第一次对女人的好奇,再诸如,第一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再再诸如,逮回逃跑的她时,第一次那种又生气又闹心的别扭。 再再再者诸如,当下瞧见她脖子上这还泛着红肿的牙印时,那种自个儿都说不出来的憋堵。 他不瞎,那绝对是个男人的牙印儿。 延珏这会儿觉得自个儿食管里插了一根儿蜡,怎么喘气儿都不顺畅,还上下窜着一股子自个儿都说不出来的怪味儿,以至于—— 他再一次涌起想掐死这个丫头的冲动。 泛着青筋的手变成环,下意识的去圈住眼么前儿那细白细白的脖子—— “哎,哎,哎,你他妈疯子啊——” 大手环紧之前,小猴儿脑子往后一靠,灵巧的朝后退了几步,一手护住自个儿那命途多舛的脖子,一手连连跟那脸青的跟青萝卜似的主儿又是摆手,又是瞪眼的道。 “老动不动就掐,知道嘛事儿么!” “成,你说吧,今儿到底干什么去了?”延珏的声调奇怪的扬起,那狭长的眼儿越眯越成缝儿,始终没离开那脖子上的齿痕。 那眼神儿,直瞧得小猴儿心里憋屈的要炸,那真真儿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放屁都砸脚后跟儿,一屁蹦的不够响,再来一屁齐欢欣。 “你甭眯缝个眼儿瞅婊子似的瞅我!” 小猴儿不走脑的话嗷唠出来,她想不明白,也没去想,怎么着这憋了一晚上的气儿都生生咽了,可让这主儿一个狐疑的眼神儿,就跟那火药堆似的,一瞅就炸。 她窜火的眼珠子死瞪着延珏,朝后头那一众怔楞的女人甩手一指—— “嘛叫今儿干嘛去了,我带着你这帮娘们儿,我能干嘛去!” 这一嗷唠,一旁连主子带奴才的二十几人,瞧没瞧明白门道的,都听明白了。 这七爷儿命里的第一桶醋缸,倒了。 当然,满人的衣服领子极高,小猴儿的那个齿伤,除了延珏自是没人瞧见,可大伙儿都瞧的见七爷儿那平静的脸上,暗涌的情绪。 额头的青筋凸现,脖间的喉结滚动,那时而不时胀动的耳根,可以瞧的出来,他的牙根儿咬的有多紧。 如此这般,瞧在众娘们眼里,滋味各异。 如讷敏般敏感,只一眼,便从心中泛起层层苦涩。 如雷薇般直爽,满心只是想着,她虽不喜这福晋,可若说她偷人这种事儿,她是不信的。 而如舒玉般心性儿狭小,这个关键时刻,又怎能不落井下石? “爷儿,福晋今儿——”雷薇破天荒的窜出头,才屈膝要为石猴子辩一句,然,小腿胫骨的一个吃痛,让她憋住了嘴,抬眼看着那个一旁的侧福晋舒玉,只听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动静儿斥道—— “你什么身份!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下去!” “……”雷薇咬咬下唇,攥攥拳头,低着头不再说话,只忿忿的用余光瞄着那舒玉左拧右拧的轻快步子。 “还请爷儿息怒,舒玉有话要说。”舒玉屈膝在延珏身前,低眉颔首,一副谦恭模样。 “滚!” “说。” 一男一女两个声儿同时脱口,一个怒如火,一个凉如冰,唯一相同的是,这俩动静儿的主人,都没斜过眼儿。 一个始终叨着脖子,一个一直窜火的瞪着眼儿。 “爷儿,您错怪福晋了。”舒玉夹着嗓子,放了柔声cao着‘各种同情’的口吻道,“福晋是瞧我们姐妹久在宅院里实在闷得慌,才张罗大伙儿一同去庙会的,您也晓得,那慈仁寺的庙会从来热闹,人攒着人的,福晋与我们走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你要他妈放屁就好好放,别他妈在那绕弯子恶心人!” 小猴儿一嗓子打断那矫情的癞蛤蟆,收不住那股子被那缝眼儿盯出来的火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一脚给那舒玉卷翻,接着还不等那舒玉的哭声儿飙出来,小猴儿就猛的一甩头,朝延珏走过去,仰头儿死死盯着那高她许多的主儿,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咋也没咋地,你他妈爱信不信!” 咔嚓—— 一声雷劈下,兹瞧着延珏那越眯缝越狭长的眼儿,众人都是心格楞一颤悠—— 完,这主子爷儿火儿还没撤,这女主子犟劲儿又上来了。 呦喂,今儿这王府定是又要掀翻房顶,不着消停了。 这不,您瞧瞧—— “玉堂,备水。” 脸黑透透的延珏挤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的奴才都跟着念上了阿弥陀佛。 …… 且说那玉堂,自打前些日子给小猴儿徒手扒出个窟窿,整修之后,便没人再来这儿泡过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缘分,这头一次燃火儿,进来的又是那猴儿。 自然,小猴儿半拉眼珠子瞧不上这曾经差点儿没给自个儿憋死的破地方,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恁是她一身火气,全身儿手脚齐上,也不免给那不讲理的主儿俩手一抓扛了过来。 燃薪半个时辰之久,玉堂已然热气升腾。 惶惶恐恐的丫头奴才们也按照主子吩咐来回窜着给这堂子里加了许多的油灯,直照的这原本氤氲的澡堂子里头,宛如白昼。 便是如此,也没有一人敢抬头多瞧一眼那两个一个扛,一个踢的‘移动火山’。 可不,谁不想多喘几天舒服气儿? 待一切都备的差不多了,丫头奴才一个接着一个往外退,只剩下那替着伤重的于得水的小太监,将整个身子弯成一个虾子,结结巴巴的道—— “二位主子,奴才就在……再外头侯着,有……有什么吩咐——” “滚!”延珏的一嗓子爆喝,差点儿给小太监吓出尿来。 “谁也不用守着,都他妈给我滚远点儿!” “……喳。” 得了令的小太监是一阵小碎步,一溜烟儿的便没了影子。 半晌,吱嘎一声,再铛一声—— 门,关上了。 “你到底要干嘛?”小猴儿冷冷的一句话,在这空荡的玉堂里的四壁各自一弹,回声阵阵。 许是这会儿热气儿还没充盈满室,那墨玉的石壁上,还能清楚的看到她倒栽葱的挂在他肩膀头子上的影子。 那影子有些模糊,可那两双各自漫着愠怒的眸子,无比清晰。 是的,这一回,小猴儿,也真怒了。 尽管她心明镜儿她今时不比往日,曾经她总算有果相一门撑腰,可如今她只是她,她的命掐在这主儿手里,她也心明镜儿跟他硬碰硬对她百害无一利,她甚至就在刚刚还无数次的告诉自个儿‘你来北京不是陪他耍的,能敷衍就敷衍敷衍’,可没用—— 真正的火气窜上来,恁是铁扇公主的扇子也甭想扇灭它。 当然,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深究,为什么那主儿的一个不信认,会让她通体不顺畅! 扑通—— 还没反应过来,小猴儿便死鱼拍案的给那主儿没轻没重的甩到那织锦软垫上。 “脱。”延珏沉着脸,阴阳怪气的挤出一个字儿。 然而这一个字儿,像是一桶火油浇在了小猴儿一脑袋怒火上,那满胸口的无名怒火充着她,她扑腾撑起身子,瞪眼珠子朝延珏就是一吼。 “你让我脱我就脱啊,你他妈是我爹啊!” “我他妈是你爷爷!” 瞧着眼么前的死丫头一副跟他没有星绷儿关系的模样儿,延珏火蹭蹭的直线往上窜。 那恨不得立马掐死他的手握成拳,胡乱一挥,打翻了身侧一盏琉璃油灯。 啪—— 琉璃茬子四溅,周遭的火光暗了些许,再瞧那延珏,攥紧的拳头上,顺流滴下来的不是粘嗒嗒的血,又是嘛? “疯狗!” 低咒一声,小猴儿翻身起来,可还没等站起,便被一个大身板子罩住,蓬勃的怒气自上喷下,那双大手二话不由分说就没轻没重的开始扯她衣服。 “松手!”小猴儿死死瞪着眼,拽扯着他的手,可那手就跟那铁耙子似的,怎么也扯不动。 嘶拉—— 一声裂帛,一股子玉堂的热气儿无遮掩的熏到小猴儿的脖子处,那原本藏在衣领之下的齿伤,因为那衣襟的剥落而明晃晃的呈在外面。 那泛着粉嫩的皮儿上,一道红肿未消的齿痕,这样的画面,像一个钉子直接钉进了延珏早已盛怒的眼珠子里,那撕扯衣服的手也更是没轻没重的胡乱扯着。 嘶拉——
“赶紧松手!” 嘶拉,嘶拉—— 啪! “我他妈叫你松手!” 一声脆生生的巴掌声儿,阻断了着玉堂里的一切混乱场面。 小猴收回震的麻痒的手,气的直哆嗦的扯着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裳,而那挨了狠狠一个巴掌的延珏,怔楞在原地,缓缓的用自个儿冰凉的掌心贴着那火辣辣的脸。 那比这周遭的墨玉还要黑的眸子里,像是打破了一坛子墨,阴沉的没了边际。 他来回动着牙齿,错着下巴,阴阳怪气的轻笑了一声后,倏的前倾,钳住小猴儿的下巴,不顾她别着劲儿,一使力的抬起,逼她直视着自个儿。 “从小到大,敢打我的,你是第一——” 啪! 话还没说完,小猴儿倏的朝另一边又是一狠抽。 “第二个也是我!” 延珏偏过的脸再正过来时,眼睛里的墨色全然转成猩红,他手暴青筋死死钳着她的下巴,一寸不落的死盯着这个一脸不要命的丫头,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一句话。 “爷儿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迎上那血色狂怒的眸子,小猴儿扯了扯衣衫,一声冷哼,“是我忘了,还是你忘了?” “我姓石,不姓叶赫那拉,不姓你宗碟上那媳妇儿的姓氏——叶!赫!那!拉!” 小猴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吼完,半晌又豁出去的道,“延珏,你留我石猴子一命,不管因为嘛,我都谢你,可介也不代表我奏是你睿亲王府一牲口,嘛都随着你的心眼子!你要瞧我不顺眼,我随时抬屁股走人!用不着你今儿耍驴,明儿撒疯的!我他妈也是娘生的,爹养的,凭啥让你介么磕碜着!” 嗷唠嗷唠的怒吼充盈着整个玉堂,许是这会儿的热气儿窜上来了,又或许是吼的实在用力,小猴儿的脸上这会儿泛着异常绯红的光泽。 这会儿她的心也扑腾扑腾跳着,气儿也呼哧呼哧喘着,瞪着杏眼儿,豁出去的等着接下来眼么前这狠主儿的一切可能性。 结果—— 半晌过去,他竟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连掐着她下巴的手都松缓了力度,从钳着变成了轻挑。 “就那么想走?”凉薄的男声幽幽的,像是呢喃。 “跟谁走?” “他么?” 谁啊? 小猴儿给他哼的一楞一楞的,半晌顺着他那眼神儿斜歪着眼儿到斜歪不了的地儿,才明白—— 这个他,说的是那齿痕的主人。 许是这会儿眼么前的主儿过于安静,又许是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刀刃般的戳人,再或者是该打的打了,该骂的骂了,小猴儿这会儿的脾气也没才刚那么高的情绪了。 清清嗓子,她有点儿不自然的瞥向一边儿小声咕哝道。 “我买了一面具带,被一大老爷们儿认错人了,我屁都没弄明白,就让人当烧鸡咬了一口,我他妈憋屈还没地方说呢,回来你还在介疯狗似的……” 小猴儿越说越小声,越说脸越红,怎么听着自个儿的动静儿都觉得软的想让她咬住自个儿舌头。 跟他说那么多嘛呀! 他谁啊! “就咬你了?”延珏始终簇着眉,那挨了巴掌的脸都肿了起来都不自知,满脑子只钻着这个问题。 好像这问题弄不清楚,他今儿憋堵的这口气儿就怎么都散不去似的。 “不然呢?”小猴儿挑高了声儿! 歪过脑子,斜楞着眼儿瞧着那狭长眼儿一路瞄着她到大腿跟儿处停下—— 好半晌,情商缺弦儿的小猴儿才反应过来,这主儿那话是嘛意思。 也不知道是给热气儿熏傻了脑子,还是受不了这主儿给自个儿眉头中间系的那个疙瘩。 小猴儿一身江湖胆又窜上了身,她直接伸手去扯延珏的腰带。 “干什么?”延珏蹙眉一楞。 但听眼么前那一声娇喝—— “别墨迹,脱!” ------题外话------ 呃…。我今儿有一趴,明儿接着来,呃——你们要吃的那个,明儿有,保证是一盘没吃过的荤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