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如烟散尘风
当时，整治完玉无瑕之后，玉家姐妹言笑晏晏地携手出现在岑菊苑外，看着岑菊苑外张灯结彩的热闹场景，玉无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她玉无夕……终于成了正经的嫡女了。 玉无夕端起小姐的架子，拉着玉无娴，倨傲的抬起头，施施然便进了正厅之内。正厅里早已坐满了各家前来贺喜的夫人小姐们，见了正经主子进了来，都纷纷说着吉祥话，恭喜讨彩的各色声音不绝于耳，一时间变得热闹无比。 而借着这股子势，玉无瑕悄悄从桌子下爬了出来，从她躲着的桌子上端了好几碟子点心赛在了桌子下面，接着又钻进桌子下大嚼特嚼，狼吞虎咽。 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玉无夕和玉无娴的身上，自然是不知道身后玉无瑕的一番动作，除了一人……她一直淡然的坐着，看着玉无瑕频频的偷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玉无瑕躲藏处的眼光里带着浅浅的悲悯。 玉无夕拉着玉无娴含蓄的笑着，落落大方的姿态完美的无可挑剔。而玉无娴虽然不若她的jiejie出彩，但她年纪小，娇俏的容颜更透着几分纯真，让夫人们直夸两人一个如珍珠般温雅，一个如美玉般灵透。 道喜的吉祥话听得差不多了，玉无夕便拿起早为宾客准备好了的璎珞佩子一一送给各位夫人和小姐。那些佩子都是顶级的玛瑙和珊瑚，绛红色的玛瑙送给夫人们，更加明彩的珊瑚送给各位小姐。她一边打点着，一边笑着对各位宾客说：“今天是父亲和母亲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府上难得的一桩喜事。多谢各位贵宾来给家严家慈又添上了一份喜气，夕儿仅能以此小小心意来表示我们姐妹的谢意，还望各位能担待一二。” 她这一席话更是让本就热烈的气氛填上了足足的热闹，正当她享受着这种迟来的瞩目时，那个脸上淡漠无表情的贵妇不仅吸引了躲在桌下填饱了肚子的玉无瑕的目光，也引起了玉无夕的注意。那位夫人的年纪与丁氏仿佛，但比起玉无夕的母亲，她的眉宇间更多透露出来的不是妩媚，而是英气。她又仔细地看了这位夫人身穿的水蓝色窄袖对褂长裙，简单地盘缀的东珠头面，腕上也只戴了一枚金镶玉镯。她就那样坐着，也不说话，但正是这样才吸引到了两人的注意。 此时已经有很多夫人小姐将玉无夕刚刚送的璎珞佩子系在了腰带之上，没有当场系上的也仔细地收了起来。毕竟要给主人家一个面子，而且玉无夕送的东西也真的是很不错。但是这位夫人却只是将那锦盒放在她的手边，连打开看一眼也不曾。玉无夕想了想，走上前去恭敬地问道：“这位夫人，敢问您的名讳？夕儿今天高兴，未免轻狂了些，请您见谅。” 放下了端着茶杯的手，看着面前恭敬低头的玉无夕，辛瑛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到那桌下的小小身影，呼吸一滞，接着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 玉无夕没想到她这一番恭敬换来的却是她的软钉子，意气风发的她也有了些许的恼怒。因此，她做了一件极为冲动的事情，也成为了她自己一场打脸风波的起始。 透过桌帘，玉无瑕看到了玉无夕脸上的不忿，又看了一眼那位夫人身居高位的天成气质，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终于能看到玉无夕吃瘪了。 “这位夫人，既然您对我赞赏有加，夕儿也就却之不恭了。夕儿为您准备下的这份小礼物，依我的愚见，和您是顶顶相配的，您何不给夕儿一个薄面，带上看看呢？夕儿相信，这璎珞佩子一定更能衬托出您出众的气质的。”玉无夕直起刚刚半弯的身子，软软的把钉子又抛了回去。她就不信，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数上了，这位夫人还是会不给她半分面子。 但是玉无夕根本没想到，她遇到的，是辛瑛。 辛瑛这下终于没有再吝啬，给了她一个正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锐利的目光让玉无夕身上仿佛被冷水浇过一般，冷的彻骨。她隐约地觉得，这位夫人，不会如她所愿。 忽然，辛瑛淡淡的一笑，拿起了那个盒子。玉无夕刚刚想松口气，却在她的一番话后彻底地定住了。那口气就卡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出来。 “我身上配着的这块青蟒玉璧，和凝心身上的红狮玉璧是一对，是先帝所赐。先帝赐下这玉璧，下嫁之时我就如半个皇室女般尊贵。这本是先帝赠与我的大婚贺礼，辛瑛不敢忘却皇恩，时时刻刻佩戴在身上。而玉小姐的这璎珞佩子太过珍贵，我辛瑛担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锦盒放在了玉无夕手中，话音刚落，便道了一声“告辞”。 凝心…… 当凝心这两个字从辛瑛口中说出时，整个花厅里就已经鸦雀无声，辛瑛走后更是沉默的让人难堪。 如果说刚刚辛瑛的一番话是给了玉无夕一巴掌，那么此刻尴尬的沉默就像是另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一室安静，院子里吹吹打打的声音变得极为嘹亮。那欢喜的曲子一遍遍地重复着，却让玉无夕觉得，那么的刺耳。 而玉无瑕却觉得，那是她听过的，最为好听的乐章。 在辛瑛的施施然离开后，整个花厅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之中。玉无娴显然对此类变故手足无措，一时方寸大乱。而以玉无夕的阅历和本事，对付这种场景根本是难以招架。后来，还是丁氏的meimei前来解围，这场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那天，岑菊苑里的人络绎不绝，玉无瑕一直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直到宾客尽散，她还听到了丁氏的meimei与玉氏姐妹最后的对话。 “夕儿，娴儿，今天这场风波别多想了，也算是挡挡刹，免得喜气被冲了。不过夕儿，你要记得，你虽聪明，但还太年轻，不吃点亏，你不会知道学习的。”丁柔卉对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玉无娴只是默默听着，玉无夕却突然发问，颤抖的声音里还带着不忿：“姨母，夕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随意问问，世人常说不知者不罪，可是这位夫人却如此不留情面，这不是分明不把我们雍王府放在眼里？夕儿委屈……” 可是，还没等她说完，丁柔卉便冷冷地打断了她，那双极富神韵的双眼中满含失望。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夕儿，姨母是过来人，你的想法姨母怎么可能不懂你。你是jiejie和姨母寄予厚望的孩子，一直以为你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好孩子，可今日却连察言观色的基本要领你都守不住，被人下了脸子又能怪谁？那辛瑛是何许人也，你连人家的身份都还不晓得，就先摆出了高贵的架子狐假虎威。人家根本不需要给你面子，甚至不需要给雍王府面子，因为她的身份足够高贵。而今天的这一课，姨母希望你好好记住，并且永不再犯。” 这么看来，辛瑛和她娘亲的关系如此之好，看见自己过得惨淡，借自己的身份给玉无夕下了脸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收回了自己纷繁的思绪，想起了旧日时光，她看着辛瑛便有几分亲切。 “见过辛将军，瑕儿给您见礼了。”想了想，玉无瑕还是给辛瑛行了个半礼。毕竟是自己娘亲的密友，若非身处皇家，辛瑛就是被她称为姨母也当得起。 她还没弯下身子，辛瑛便一个起身将她扶起，看着她面色还有些差的模样，便赶忙让她坐下，情真意切地说道：“上次见你，当时你饱露风餐，而那不过是一场荒唐宴会；如今，你终于与你母亲相聚，我心中也感到欢喜。” 玉无瑕点头，受了辛瑛的好意。而玉无瑕一进偏厅，满屋子的太监丫鬟就忙碌了起来，一盘盘的珍馐流水一般地端上了餐桌。嗅着那香气，玉无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用膳吧。”还是玉凝心出门开口，四人才坐到了餐桌前。玉无瑕面前一碗松茸热鸡汤正在散发着袅袅香气，她刚刚探出调羹，却突然被清珞一推搡，手中的碗掉落，汤洒了一地。 “郡主，这汤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