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曲水心扉落涟漪
“瑕儿？今天都京府里头没事吗？你怎么过来了？”正在流光殿里头看书的玉凝心见玉无瑕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有些微微惊讶地说道。 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她，还没想好措辞，只能微微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岔开话题说道：“娘亲，我饿了。” 听到玉无瑕口中自然而然吐出的“娘亲”二字，玉凝心的心底一瞬间便柔软了。吩咐了一句，底下的宫人便井井有条地端了热腾腾的早膳来，虾仁粥，茯苓饼，松鸡蒸蛋，白玉黄瓜，都是玉无瑕惯常爱吃的。 看着面前的精美食物，玉无瑕挑起筷子，状若如常地吃了几口，竟觉得怎么尝都吃不出那鲜甜滋味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虾仁粥，却被那温度烫了舌头，一瞬间就一口吐了出来，烫得眼泪汪汪的。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急食，烫到了？快拿点碎冰来含一含。”看玉无瑕被烫地连话都说不出了，已经吃过早膳，只是看着她的玉凝心有些嗔怪地对她说。盈湘赶忙去取了些碎冰来，玉无瑕挖了一勺含在嘴里，才觉得口中的灼热有了些许的缓解。 冲玉凝心苦笑了一下，玉无瑕被冰的龇牙咧嘴，含含糊糊地说道：“娘亲，最近都京府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看看。雍王府里一切如常，虽然丁氏快回来了，但经我上次收拾了她的一双女儿一顿，现在她们也老实了不少。” 听见玉无瑕提到丁碧卉，玉凝心的美眸中划过一抹寒色，微微颔首，却只是说道：“瑕儿，丁碧卉绝非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她现在的沉寂未必不是韬光养晦，你要小心些。” 玉无瑕听了玉凝心的话也没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母女二人间的气氛难得的融洽，刚刚被碎冰缓和了焦灼的舌头，玉无瑕也只勉强又吃了一点茯苓饼和白玉黄瓜垫了垫肚子。 母女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的融洽，玉凝心看着玉无瑕对着面前的餐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料想到她心里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先开口问道：“你身边那个丫头，清霜……怎么样了？” “清霜现在好多了，应该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还要多谢周大夫的照料。”玉无瑕回到。 玉凝心听了玉无瑕的话，点了点头，低吟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觉得周梁如何？” 玉无瑕一愣，没想到玉凝心会有如此一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周大夫为人谦逊，心思缜密，对我也很尊重，对待病人也是尽心尽力。娘亲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了玉无瑕的话，玉凝心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最近心里头总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我老了，等你科举结束之后，为娘的就把红狮军的护符交给你。” 玉无瑕皱了皱眉头，对这件事本能的有些不愿意提及。和玉凝心相处至今，一月有余，她这个娘亲看似手握大权，实则高处不胜寒，这个位置不过是个烫手山芋。而且，若非形势所逼，无论是她还是她娘亲，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 有时候玉无瑕心想，若非当初四国之战爆发，说不定玉凝心就是个安于平淡的公主，顶多打理一些闲散职务，怎会有如此传奇？ 忽然，她又想到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玉无瑕搁下了手中的筷子，笑了笑，对玉凝心说道：“娘亲，今天我来，是有另一件事想和您商议。” “哦？怎么了？难道都京府里头出事了？”玉凝心面露凝重，有些担忧地问道。 玉无瑕赶忙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没有，都京府里头很安生，没什么大事。而且我来去都有秦疏照料，所成侯亲自看顾，哪里会不安全？就是，薄忆前辈拜托我的那件事……” 听到玉无瑕提及薄忆的名字，玉凝心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强行岔开了话题，玉凝心问道：“你是说，秦疏每日都亲自送你来去雍王府和都京府？” 玉无瑕一愣，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趁玉无瑕还没再开口问，玉凝心立马又说起了别的事，玉无瑕也没什么机会再提起薄忆，只是内心实在是有几分的疑惑。 母女二人各怀心事，强乐还无味，没再多聊几句，玉无瑕说雍王府里还有事，就打算先回去。提了裙子，玉无瑕默默地走出了流光殿，却在正殿的大门口，邂逅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三皇子殿下，有什么事吗？”看着那个华丽无双的背影，玉无瑕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地，维持着冷静问道。 听见玉无瑕微微有些纠结的声音，莫玄羲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玉无瑕，吐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说过，我叫莫玄羲。” “好，莫玄羲。有美妾相陪，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玉无瑕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无法察觉的委屈和尖锐。 “无事，只是听闻郡主回来了，想来看看您罢了。”莫玄羲装作什么也没发觉，看着那张已经有些圆润了的小脸，柔声回答道。 不过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听了这个回答，玉无瑕冷哼了一声，又说道：“本郡主回来看看娘亲，没什么大事。若是殿下没别的事，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她闻到了莫玄羲身上好闻的草木清香，一时间竟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丢下了这句话后，她连忙大步走过莫玄羲的身侧，眼圈儿都红了。 男人本就三妻四妾，更罔提他们是贵族，身侧美人环绕，就更正常了。 莫玄羲本非良配，她不能因为一时情迷就乱了方寸。 她本不该苛求太多，她本也没有资格去苛求太多，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不是吗？ 急匆匆地往宫外奔，她轻轻地埋下了头，两颗晶莹的泪滴掉在了衣衫的领口。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她躲闪不及，竟和她撞了一个满怀。 “哎呦喂！是谁这么不长眼睛，竟然敢撞本宫！”玉无瑕被撞得往后一推，本还低着头，突然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声音。她疑惑地抬起头来，面前之人，一身华服，层峦叠翠的，不正是半月前才在宫宴上见过的岚妃吗？ 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面前的岚妃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些显怀，她紧紧地捂着肚子，生怕刚刚玉无瑕给她撞坏了。看着撞她之人竟是曾给过自己难堪的玉无瑕，她的面色更添了几分难看。 冷冷地哼了一声，岚妃说道：“我还想，在宫里，还有谁有这般胆子，敢急匆匆地在这里放肆？呵呵……果然还是无瑕郡主的面子大，在宫里都能横着走呢。” 心情本就不好的她听见岚妃的话，心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事的确也有她的不对。耐着性子，玉无瑕半拘着礼，柔声说道：“瑕儿正在想事情，无意间冲撞了岚妃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见玉无瑕还算老实，岚妃也知道她身后的靠山她得罪不起。可是就这么草草放她离开，她心里头也不甘愿。 “罢了罢了，本宫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因为你的无心之失就责罚你，也说不过去。只是……你这鲁莽性子可是要改改，若是明日冲撞了别人，可就没有本宫这般的大度了。”岚妃缓缓说道，接着又接了一句：“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了，撞了我倒是没事，只是，本宫肚子里可是龙胎，就是本宫想了事，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答应。这样，你就去慧心庵请一本《心经》抄写二十遍，小惩大诫，也算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多谢……岚妃娘娘。”咬了咬嘴唇，玉无瑕低声应了。眼见着岚妃趾高气扬地从她的面前经过，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对身后跟着她的清珞说：“去吧，去把《心经》请来。” 她也该读读佛法，收收性子了。 “好……奴婢遵命。”清珞没想到玉无瑕还真的会听岚妃的话，接了玉无瑕的话，便转身匆匆地往慧心庵里去了。还没走几步，她又被玉无瑕叫住。 “本郡主有些乏了，就不等你了。一会儿你请回了经书，就自己回雍王府吧。”玉无瑕揉了揉额头，精神有些不济。 “奴婢晓得了。”清珞应了后，玉无瑕叹了一口气，眉头皱着，心思重重地往外走。 秦疏一直在外头等她，来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玉无瑕出来，他有些意外，只是玉无瑕面色不善，秦疏一向沉默，也没问她什么，默默地驾车。 只是走了好半天，秦疏才闷出了一句：“郡主，我们去哪？” 眼见秦疏走了这么半天才问这话，正在沉思中的玉无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略一沉吟，她说道：“去望舒楼。” 毕竟是她的产业，她总要去看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