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夫妻失和（下）
十一月月中，月瑶收到明珠从苏州送回来的年礼，除了年礼每个人还有一份礼物。 月瑶的礼物是绣品，月瑶看到手里精美的绣品，赞叹道：“我一直觉得自己绣功不错，今日一瞧，可真是井底之蛙了。” 向薇的礼物是碧螺春茶，向薇有些遗憾：“碧螺春呀？要是大闸蟹就好了。我听说苏州昆山产的清水大蟹，体大膘肥，青壳白肚，金爪黄毛。rou质膏腻，十肢矫健，美味非常。” 月瑶笑着道：“等过两年我们去那边的时候让你吃个够。”这大闸蟹自然是好吃，只是这么远，明珠就算想送，到京城也都成死蟹了。 向薇很期待江南之行：“江南的风味小吃可是名闻天下，等去了江南，我一定要吃个够本。” 明珠送礼物送得最多的是可馨，除了那些精美的锦缎，还有首饰。首饰都是可馨这个年龄戴的，明珠送的首饰也不特别贵重，但每一样都非常精致。 向薇看完明珠送的礼物后说道：“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牛阳晖在苏州任上两任，家底肯定都攒得厚实。咳，你说安之琛都去了西北这么长时间，除了几封信，就不会送些东西回来呀？”明珠除了过年的年里，中秋也送了礼回来。安之琛则什么都没送回来。 月瑶哭笑不得：“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这没有可比性。”安之琛没送东西回来，但却送了银票回来。就按照实用，银票比较划算。东西送那么远，运费就是一大笔。 向薇最是瞧不上月瑶这点了：“什么叫省了运费？感情你送那么多东西到西北就不是浪费了？西北地方虽然没有江南好，但是那边皮子多。他就没想过送些皮子回来给你们娘几个做衣裳？” 月瑶不想跟向薇争论，越争论向薇就越来劲：“你挑自己喜欢的，其余的要收到库房里去。要过年了，又得忙活了。” 下午的时候，月瑶得了消息，廷正回来了。廷正这次其实是去海口，至于具体做什么，月瑶并不清楚，她也没问。 傍晚的时候，廷正就过来看望月瑶跟五个外甥。 晟哥儿兄弟三个现在说话也很利索，可馨教他们叫廷正舅舅，三个人异口同声叫道：“舅舅……” 廷正还是很稀罕自己的几个外甥，将带过来的礼物都送上了。月瑶也没拦着。 孩子见礼以后就下去了，月瑶这才皱着眉头说道：“这当的什么事，才四个月，怎么瘦了这么多？” 廷正笑道：“没事，养养就回来了。”廷正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跟月瑶商量，那就是廷正想外放。 月瑶觉得外放挺好的：“九皇子答应了吗？”若是九皇子不答应，有什么想头都是白搭。 廷正点头：“我跟九皇子说了一下我的意思，九皇子也答应了。不过要寻到合适的缺也不容易，要外放也得过一段时间才成。”廷正在这一段时日想了许多，想得越多心里越不是滋味同时也让他清醒地知道他要是在呆在京城，保不准别人就以为他是一个吃软饭的。 月瑶不知道廷正这么多的纠结，她只是认为外放挺好的，挺锻炼人：“你媳妇怀着孕，你要外放也要等她生完孩子再去不迟。” 廷正想起马鹏说的话，心头酸涩不已：“姐，那日是我不好，我要是没请你过去，就不会让你那等委屈了。姐，以后不会再有了。”大表哥骂得对，都是因为他不中用才累得jiejie受那些委屈。 月瑶轻轻一笑：“有你这句话，jiejie也满足了。早点回去吧，等你哪天休沐过来吃顿饭。”月瑶再不喜欢林氏，可现在林氏怀着孩子呢，她总不能跟一个孕妇去计较。 女人的直觉都是很敏锐的，林清菡很快就察觉到廷正对她开始冷淡了。没下几天，林清菡心里有些慌了，跟林夫人哭诉道：“娘，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回来十天，每天都宿在书房，我去寻他，他也没话跟我说。” 林夫人安抚道：“说的什么话，女婿出去办正事，哪里来的女人？不要胡思乱想了。” 林夫人跟林清菡说了好半天，反正意思就是让林清菡伏低做小，别再使小性子。其实林夫人心里大致猜测到廷正肯定因为上次的事心里不舒坦，所以才会对女儿冷淡。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先将廷正哄好了，让女婿在中间调和，事情就不会一直僵着。 林清菡听了林夫人的话，在廷正面前伏低做小，而且事事体贴，表现得非常贤惠。 廷正是真心喜欢林清菡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违背月瑶的意思坚持要娶林清菡。此时看到林清菡认错，又挺着肚子，廷正一下就心软了：“你去跟jiejie道歉，若是jiejie原谅你，这件事就过去了。” 林清菡不愿意，廷正当下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林清菡心里委屈。 林清菡的乳娘石婆子劝道：“姑娘，你好不容易让姑爷消了气。若是你不跟姑爷去给大姑奶奶道歉，姑爷肯定还会生气的。姑娘，大姑奶奶不能得罪的。”石婆子也想不明白林清菡到底怎么想的。虽然连氏开始不同意这门婚事，但自姑娘嫁过来，连氏也没做什么，为什么姑娘对连氏这么大的敌意，就好像上次姑娘指着连氏骂那会，石婆子都觉得自家姑娘魔怔了。 林清菡不愿意：“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去给她道歉？”别当她傻，她府邸里的事连月瑶一清二楚。林清菡就不明白了，连月瑶手伸那么长做什么？她一个出嫁的大姑子对要管着娘家的事？ 林清菡拒不认错的态度惹恼了廷正。廷正一怒之下以当差为名，根本就不回家。 一两日林清菡还能抗住，但是廷正半个月不回来，林清菡就受不住了，等林夫人过来看望她时，哭的不行。 林夫人只能劝女儿去给月瑶道歉了：“连氏养大了廷正，廷正记她的情，将她当成母亲一样尊敬爱戴。你身为廷正的妻子，也该跟廷正一样尊重连氏的。” 林氏委屈地哭道：“我也想，可是她那么讨厌我，我总不能巴着她去吧！” 林夫人将此事的严重性跟林清菡说了：“你若是不道歉，夫妻之间生了嫌隙，到时候你后悔莫及。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现在跟连氏低头。” 林清菡心里终于有了后怕，同意了去跟月瑶道歉。林氏上门的时候，月瑶正在处理安之琛从西北送回来的东西。 向薇看着送回来的皮子，笑着说道：“前些日子还说他不送些好皮子过来给你们娘几个做衣裳，这一送就送了十几箱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呀！” 月瑶对皮子倒不是很热衷，她喜欢的是安之琛送来的十几块玉石。这些玉石都是好的玉，是安之琛从新疆那边弄来的，其中有几块还是上等的和田玉。安之琛知道月瑶喜欢戴玉首饰，所以干脆搜寻了这些玉石送回京，让月瑶自己拿去做首饰。 一向喜欢鸡蛋挑骨头的向薇都忍不住赞叹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从这些礼物看，安之琛也捞了不少油水。 月瑶又好笑又好气：“你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要是闲得慌，以后不要去铺子，帮我处理一下家务好了。”不管谁送的礼物，都得先评价一下礼物的贵重，然后据此再推断捞了多少油水。这不是没事闲得慌是什么。 向薇才不愿意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那不成，我得好好赚钱，将来给可馨准备丰厚的嫁妆，还得给三个小不点攒厚厚的家底。” 月瑶已经吐槽无力了：“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你以后千万不要当着安之琛的面说这些就成。”安之琛要听了这话，保准不会让向薇再见几个孩子了。 向薇笑得跟只偷腥的狐狸一般。 月瑶正琢磨着怎么处置这些玉石，就听到外面丫鬟说林清菡在外求见：“夫人，舅夫人大着肚子在门口，说我们若是不通传就不走了，门房实在无奈，这才通报的。”向薇当初吩咐下去，林家来人一律拒绝。加上安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林清菡责骂月瑶的事，所以门房执行得很到位。只是今天情况特殊，门房也扛不住了。 月瑶吩咐了人将东西都收到库房，然后才说道：“让她进来吧！”廷正有半个月没回家的事月瑶已经知道了，这次林清菡上门，估计也是因为此事了。 林清菡见到哭着说道：“jiejie，上次的事是我的错，还请jiejie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向薇翻了一个白眼，这是道歉的模样？怎么这模样好似你不原谅就是小心眼，没度量。 月瑶神色不动，淡淡地说道：“坐吧！”也不管林清菡是否坐下，月瑶自己坐到上座右边。 林清菡最讨厌的就是月瑶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好像她高不可攀需要自己仰视一般。林清菡忍耐住心中的那股厌烦，哽咽道：“jiejie，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所以口误遮拦……” 月瑶说道：“这事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我早就忘记了。”要是真心道歉胎儿稳下来就该来道歉，现在来道歉她不会接受的。 林清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她不喜欢跟月瑶打交道的原因，两人根本就没法沟通。 月瑶很直接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愿意来我家。” 向薇看了月瑶一眼，平日月瑶说话总是很委婉，可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直接，没瞧出来姑娘对林清菡这么厌恶。 林清菡脸色一白，强笑道：“姐，我没有……” 月瑶也是不想以后他们夫妻两人闹不愉快就来寻自己，她可不想当这个和事佬：“你不需要说这些虚话。你跟廷正已经成亲快两年了，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石婆子赔笑道：“夫人，我家姑娘上次也是伤心过度，所以才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看在未出世的小少爷的份上，原谅我家姑娘吧！” 谷幽端了一个托盘过来，先端给月瑶一杯水，再给林清菡端了一杯果汁，然后退在身侧。 月瑶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看着林清菡缓缓地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当初我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了，所以你对我一直都很防备，甚至都不愿意让廷正来见我。” 林清菡听了这话，浑身僵硬。谁家有事不是藏着捏着，就算不喜面上也和和气气，月瑶的行为颠覆了林清菡的认知。 月瑶好似没看到林清菡的失态：“我也不瞒你，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廷正不合适。” 林清菡听了这话，再忍不住，抬头质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武断，你都不了解我，只见过一面你就断定我跟夫君不合适。” 月瑶也不生气：“我见到你，就知道你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有这点就足够了。” 林清菡不服气。 月瑶脸上划过一抹讥笑：“当家主母是要将里里外外打理得妥妥当当，而你呢？不说你将我视为无物，单就只说你跟牟青莲的事，你一个正室夫人竟然跟一个妾室相交甚厚，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林清菡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月瑶继续说道：“再说丫鬟爬床的事。你嫁过来一年多，竟然连后院都管束不好，竟然能让丫鬟趁着廷正醉酒爬了床？守夜的婆子呢？贴身伺候的小厮呢？这些人莫非都是死的，都看不到丫鬟进主子的屋不成？事发以后不想着反省自己，不想着如何善后，竟然会蠢到认为丫鬟是我安排的。廷正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若真要塞个丫鬟给她，何须用这等下作的手段，我直接送个丫鬟给他，他也不敢不收。” 林清菡的脸瞬间白得跟纸一般，嫁给廷正以后她就发现在廷正的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连月瑶。为此她很不甘心，所以经常因为连月瑶的事跟廷正吵。可是争吵不仅没有用，反而让廷正越对连月瑶好，好得都让她妒忌。而廷正一向对月瑶言听计从，若是月瑶真送一个丫鬟过来，廷正一定会收房的。 石婆子掐了林清菡的胳膊，林清菡回过神来，眼泪汪汪地说道：“jiejie，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时我是猪油懵了心，jiejie，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月瑶打断了林清菡的话：“廷正长大成才，我也想给他正寻一个贤内助，好让他支撑二房的门户。可廷正却喜欢你，而且执意要娶你。我虽然最大的愿望是能让二房兴旺，但我也一样希望廷正能娶自己喜欢的人，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我才没逆了他的意。” 林清菡整个人都木了。 石婆子硬着头皮说话：“我们姑娘也知道，大姑奶奶为了姑爷费尽心思了。” 月瑶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氏，你嫁到连家也有两年了，现在又有六个月身孕，你身边的丫鬟婆子竟然还在我面前称呼你为姑娘，称呼廷正为姑爷，林氏，你心里根本就没将自己当成连家的媳妇。”一个称呼，可以反映很多的问题。 林青条件反射般地叫道：“我没有。” 石婆子当即跪在地上。 月瑶已经懒得再费唇舌：“林氏，就算我不喜欢，可你嫁到连家后我从没为难过你，更没有说过你一句重话。这两年你视我为无物，我也从没在廷正面前说过你一句的不是，哪怕上次你因为一个丫鬟而迁怒于我，我也没怎么样你。林氏，我自问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林清菡本能地觉得月瑶接下来的话怕是不好了。果然，月瑶接下来的话就不好了：“我以前就跟廷正说过自己的日子自己过，现在我也对你说这句话，不管你跟廷正将来日子过得好坏，我以前没管过，将来也不会管。你我以后平日就不用走动了，维系面上的情份就成了，省得相看两厌。” 林清菡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安府的。 不说林清菡如何想，向薇等林清菡离开以后，笑着问道：“这么神勇？不怕林清菡又动了胎气？” 月瑶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次因为胎儿未稳，那口恶气我也忍了，这次我没有再忍她的道理。”她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林清菡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来道歉。既然两人都不喜欢对方，何必虚与委蛇，累得慌。 向薇还想继续跟月瑶探讨这个问题，月瑶却没时间跟她扯这些乱事。月瑶领了可馨到库房，指着安之琛送来的十几块玉石，说道：“可馨，你选几块喜欢的。” 可馨觉得这些颜色各样的石头很漂亮：“娘，这些是什么呀？” 月瑶给可馨普及了玉的知识。从玉的分类，到玉的内涵，从玉的发展史到玉如何鉴别，这一讲就停不下来了。 向薇忍不住摇头。 郝mama笑着在旁说道：“夫人心宽，心宽的人活得舒服自在。”其实要郝mama说，也就自家主子太宽厚了，容得林氏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换成一个厉害一些的姑奶奶，林氏只有哭得份了。 向薇撇嘴：“她哪里是心宽，她是根本不在意。若是外面谣传她作的画是别人代笔，她欺世盗名，你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平静？” 郝mama板着一张脸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嗜画如命，若是被人这样污蔑，怕是肺都气炸了。 向薇呵呵直笑：“以后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