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镜花水月
脸上凉凉的,什么东西落到脸上。抬手去摸,瞬间化为液体流走,大概是下雪了吧。这阵子越来越冷,想必是入冬了。 一个月早就该过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骨头已经长好了,但貌似形状有点怪,高低不平,像枯树枝一样扭曲,右手掌整个朝歪翻,情况最好的就是左腿,只是膝盖 没法弯曲。 我常常在森林中行走,靠着感官在脑海中画出一份地图,但我从未走出去过。 我发现一条小河,听清脆的流动声和不时路过指缝的小鱼确定水是无污染的,于是我定居在了那附近,不时就到河里抓抓鱼锻炼锻炼我的耳力和反射弧。但入冬河结冰后我就彻底无所事事了。 冬天很冷,我身上只有当初来的那件实验服,可我的体温却从未下过三十摄氏度,所以很每次我走过雪地身后总是会有一滩脚丫子形状的积水。 父亲再也没有进入我的梦乡,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怪的片段,狙击枪,发夹,几个小孩子,战场等等,就像某个人的记忆一样。 “醒醒,快醒醒。” 谁在说话?声音好熟悉。 我从睡梦中醒来,坐起上半身,警惕着四周。 “你是谁?”我问。 “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啊,睁开眼睛看看。” 梦,我是在做梦。可我还是半信半疑的睁开眼睛,有光,有图像,但不似从前那么清晰,有些模糊,大概是近视。有一张脸在我的上方,五官迷迷糊糊的但是个女人,在对我笑。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这次我不惊讶,只是苦笑一下。 “你来干嘛?”我睡下翻个身不打算理她。 “我来找你啊。”血麟又跑到我面前顺势在我身边躺下。 我道:“你不是早死了吗?” 血麟忽然靠近我,双手捧起我的脸:“我可是蓝家的人,那有这么容易死,那具尸体不是脸被划花了吗?他们又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狸猫换太子你还不知道吗?” 我拍掉她的手,闭上眼睛:“发视频的是不是你?” 她像我的情人一样抱住我靠在我的肚子上,不屑道:“那个冒牌货怎么可能是我,我怎么会去整自己的jiejie呢?” “随便你怎么说。”我把她从我身上推开,翻个身继续睡。她没来烦我,大概是消失了吧。我就说是梦。 睡醒了,坐起身子打算去走两圈,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伸手一模,好像是块毯子。 “睡醒了啊。” 这声音! “血麟?” “终于认出我来了!” 我掐了一下大腿,疼,不是梦。 她可能是看见我的动作,语气颇有些抱怨:“你还以为是在做梦啊。” “你真的没死……我不是一个人……蓝家还有希望……” 干涩的眼睛流出泪,她连忙抬手帮我擦去,笑骂道:“哎呦我亲爱的jiejie,你哭什么。” 我顺势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害怕她回忽然消失。 “我们还在森林吗?”我问。 “外面太乱了,贸然带你出去我们两个都得死,还是在这避避风头。”她说。 “毯子,你带来的?” 她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我可是逃出来的,连枪都没带怎么会带毯子,是刚才来了个采标本的,我杀了他在他包里找到的。” “血麟,你听着,”我拢住她的肩膀,严肃起来,“我现在已经算是废了,如果你出去,一定要记得咱们爸妈的仇。去普特利斯国的xx山,那里有我自己做的新型高达。还有蓝家老宅的地下仓库,里面有很多秘辛,必要时你可以拿出来……还有……” “jiejie,jiejie,蓝林!”她大吼着把我打断:“没事了,没事,我在这,没事了,不会有人再伤害我们了。” 她就像月亮,在黑暗中升起,柔和的照清我的世界。但我却忘了,无论是月亮还是太阳都会有落下的时候。 冬天动物冬眠,部分学者会来森林里寻找平时危险的冷血动物,比如蛇,毒蛙之类的。血麟就常常去袭击他们,带回许多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至于是不是把他们杀了我就不知道了。 寒冬转眼即逝,河水融化,我们就到河里去抓鱼,有时滑倒在河里,听着她愉悦的笑声。夜晚时讲诉着彼此几年的经历,狠狠的倒苦水,最后相互依偎入梦,互相弥补着多年的情谊。 一如既往的风和日丽,我靠在她身上午休,一阵阵不寻常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警觉的坐起来,贴近血麟。 “听见了吗?”我问。 “七点钟方向。” 细微至极的声音,衣料摩擦声,鞋底与土壤接触的声音,还有最熟悉的,枪与子弹的摩擦声。 匕首落入完好的左掌,聚精会神的倾听着百米内的各种声响。 “十个,”我扶着她站起来,轻轻的倚靠着树,“河对面,两点钟方向两个,八点,四点十点各两个,还有两个……” 未待我说完就听问两道闷沉的声音,是血麟用带有消声器的手枪击毙了两个人,她笑道:“还有两个就在我们身后。” 靠着刚才人倒下的声音大致的确定了个方向走过去,在尸体身上摸索着。 “92式,是军方的人。”我说。 她将手枪连腿包一起绊在我的大腿上,我自己又摸索着将防弹衣穿上。 “看来森林是待不下去了,咱们得在天黑之前出去。”她说。 我并不知道该往哪走,对我来说前方总是一片黑暗,只由她拉着我走,不时凭着听力和直接开枪或扔匕首,命中率也不错。 大约十分钟血麟就告诉我出森林了,她带我走了一段时间,告诉我到了一个小镇。她说她把我带到了一家孤儿院,给院长足够的钱让她照顾我,她要去普特利斯国驾驶我的高达。 我只是抚摸着她的脸道:“为了父母,为了蓝家。” 可能我的样子有些吓人开始的几天没有孩子刚接近我,几天后才有孩子来同我说话。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些,给他们讲故事,唱歌,就像当初我在普特利斯国一样,我人生中最安慰的三个月,只是我无法再教孩子们识字和帮厨师做饭了。 血麟说她在我脸上动了手脚让我看起来普通一些,蓝林的模样就算再落后的地区也知道。 孤儿院也会不时来一些慈善家做做样子,每当他们来我都会让孩子率先带我回房间躲起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天,我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午休,一双手抚上我的脸。条件反射的睁眼去看,却把那人吓得连忙将手缩回。 我知道我又吓到人了,连忙把眼睛闭起来:“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你的眼睛……很漂亮。”说话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应该是个慈善家。 “谢谢你的夸奖先生。”我想微笑,可却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你住在这?”他问。 “不是,”我拉拉身上的毯子诚实的回答,“我暂时寄宿在这里。” 他似乎靠近了我,帮我把毯子理了理:“你的纹身很漂亮,能告诉为什么你要纹这么多花吗?” “……我希望我可以像这些花已经活得灿烂,可是花无百日红,再灿烂也会败的。” “我可以摸一下吗?” 我愣了愣,道:“当然可以先生。” 温暖的手触碰到左肩,缓缓的移动,最终停在了某一处,口中喃喃着:“真的很漂亮……” 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少爷,该走了。” 他起身拉起我的左手,在手背落下一个吻:“很抱歉认识你美丽的小姐。”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绅士先生。” “再会。” “再会。” 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再次靠回藤椅上,感叹这年头竟然还会有绅士。 好困啊,再睡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