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天崎无尽
此后四十年，宋雪晴与郑冠英一直流浪于整个凡人界的国家，与各种风俗各异的种族人民和谐相处，包括一些金发碧眼，蓝眼睛白皮肤的人类。 郑冠英从一开始的惊奇，渐渐变得习惯。 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虽然免不了隔阂与争斗，但却少有战争发生，百姓们安于和乐，对与自己形象不同的人种也能自然接受，国与国也能和睦共处，互相贸易。 比起郑冠英来说，宋雪晴的感受和领悟并没有那么深刻。毕竟对她而言，前身的世界早已见识过了这种维持表面的和平，做出一副世界和平的表象。在大部分的普通人心中，对战争是难以想象的，只有在个别地区，才会发生那些残酷的景象。本质上，与这个凡人界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冷兵器时代与热武器时代的区分而已。 而对于在修真界遭受了变故，几乎没有怎么感受过平和社会温情的郑冠英来说，当然是感触良多。他接触的凡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和前一个凡人界的乱世不同，此时的人们心态平和，大多质朴善良，带着一种本性的憨厚，是很治愈的。 正因为亲眼看过残酷的战争，他对这个世界的和平，才感到分外的珍贵。 “如果这个世界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离开这里之前，郑冠英忍不住感慨。 他们此时已经回到了中原皇宫的藏书楼里，用神识打量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因为即将要离开此地，他们并不吝惜耗费灵气，反正回去之后，很快就能修炼补充回来。 “期盼和平的生活只是普通人的想法，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愿望，对上位者来说，几乎是无法感受到的。就算可以，久居高位之后。也会渐渐变得淡漠……要不怎么说人心总是在变化呢？你现在看到的，始终只是一个表象，如镜花水月一般。那些潜藏的矛盾激化到一个地步之后，终究会产生冲突，到时候，这里也会变成乱世。”宋雪晴莞尔一笑，转头看他：“要不要回上一个凡人界看看？说不定那儿的战乱也已经结束，进入这里这种和平时期了。” 郑冠英怔了怔，摇摇头：“算了，前辈说的有道理。不过是镜花水月，又何须多过多留恋？”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突然又进益了一层。 这也算是一种了悟吧？只不过与顿悟不同，对修炼的境界没什么好处。不过日后进阶时，却不用担心心境太低而产生过多的心魔，也算是一种收获。 “对我们来说是水月镜花，可对这些凡人来说，只有这个小千世界才是真实的。”她抿着唇，哂然而笑：“人类相信自己的眼睛。胜过相信自己的心。” 皇宫的主人已经换了人，正是当年的三皇子端王。老皇帝终究没能长生不老，甚至连长命百岁都没有达到，灵茶只是让他的身体素质更好。却无法延年益寿，更何况他只是喝了几个月罢了。当年的三皇子如今也已到了中年之后，即将步入暮年，那张曾朝气蓬勃的面容添了岁月的痕迹，两鬓也有些花白——当年他在两个哥哥的压制之下还能脱颖而出，可以想见其中费了多大的心力。 不管是在哪个凡人界的历史之中，皇帝似乎就没有长寿的，即便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上天总是公平的。 宋雪晴破开结界。带着郑冠英回归修真界。 而在他们走后，皇宫封存已久的藏书楼忽然在一夜之间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并不知道。皇宫里的这个结界，其实是曾经破开虚空的体修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的一个临时入口。但由于体修的修为太低，以至于它并不是那么稳定，他们不过是来去两次之后，便彻底消失。后来翰尘进入修真界，也是运气好在自己的苦修之地找到了真正的结界，这才得以破碎虚空。 不过即便知道，宋雪晴也不会觉得愧疚。有些事情其实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的，他们的出现也许就是为了弥补天道犯下的错误，否则又怎么会刚好进入这个入口？那人的后辈子孙显然没有接收到祖先的好运，既然注定了无缘，自然也不必强求。 两人回到修真界，都感受到了各自瓶颈的松动，当然，宋雪晴要更强烈一些，毕竟她的瓶颈可是从筑基期步入金丹期的大关口。 她与郑冠英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欣喜与激动，立时便决定下来，找个地方闭关。 结丹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的，那庞大的灵气需求，绝不是丹药和灵石便能供给足够。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灵气充足又安静的地方，有灵脉自然最好。 但符合她要求的地方可不多，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无数，好点的灵脉早就被这些宗门给占据，想要找到新的灵脉，简直比爬上登天梯还艰难好几倍！ 前世她结丹是在玄天宗，当然，这一世她不可能再跑到玄天宗的地方结丹去，倒是可以回蜀山……且不说十年之期还没到，她这样急匆匆的赶回去，郑冠英怎么办？ 而且，她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当年姜贤愚三十六七岁结丹成功，造成的轰动可是历历在目的。虽然她那时还在落叶城宋家，并没能参加他的结丹大典。但此后数十年间，修士们对此仍旧津津乐道，可见它的声势有多么浩大了。 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宋雪晴，不再执着于修为的高低，不再一味想着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只想安安静静的修炼，早日步入大乘，化神成仙。 不过现下看来，现实似乎总是与她的意愿背道而驰。 前世她再如何拼命修炼，哪怕结成金丹，也不过是万千普通修士之中的一个，直到成为众人口中的“魔修”之后才算是勉强有了那么点儿小声望，还是负面的，且在大能眼中。只怕根本不值一提。今生她不过是顺应本心率性而为，反而走上了一条前世的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道路，不过筑基期时，就让几个大宗门都惦记上了。 灵根和资质，果然才是修真界赖以生存的最佳利器。 看了眼郑冠英，见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宋雪晴还是决定不回蓬莱仙岛，另外找一处灵气浓郁之地闭关。唤醒还在沉睡之中的宝尊，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它知道的地方未必还空无一人，但总要试一试。 “我说你没事非要去什么凡人界，是闲的蛋疼么？”宝尊刚刚苏醒，就是一阵炮轰。它已经沉睡了太久。好不容易醒来，居然因为这丫头被迫再次沉睡，能乐意就怪了。可是到了凡人界却根本由不得他，他的灵体必须以灵气补充维持，否则就会消散于虚无？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了。”宋雪晴赶忙哄道，也不着急询问，先将段誉身上的怪事说了一遍。 宝尊沉吟了一会，问道：“你们去凡人界。有没有被修真界的修士发现过？” 宋雪晴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曾才是。” 宝尊哼了一声：“我看未必，以你的修为，在散修中都算不得什么，人家便是偷偷跟着你们，你们也未必都能发现的了……” “你是说，有人跟我们一起去了凡人界？”宋雪晴一惊，忙追问道。 “那也未必。”宝尊却又否定了她的猜测。摇头晃脑的道：“那个段誉，既然不是夺舍，大抵就是受你说的那个神识印记的影响了。你不是说他不仅仅是有修士气息。还根本分不清他和这小子么？那他与这小子多半是神魂太过相似，你们进入凡人界后，导致两人的气息相冲了，造成他的神魂虚弱……” “神魂相似？”这对宋雪晴来说，也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以前从未听说过。 “是，传说小千世界的凡人其实是神以修士为模板创造出来的人类，他们的神魂会与修真界的修士相似。但凡修士进入有相同神魂的小世界，当世之人便会受到冲击，陷入昏迷，只有修士离开后，才会苏醒……” “可段誉一直都是清醒的啊！”宋雪晴不解道。 “这就跟你所想到的神识印记有关了，应该是有修士跟你们一样，同时竟入了那个小世界，但却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将段誉当成了这小子，这才在他身上烙下了神识印记。而此人的神识太过强大，导致了本该昏迷的人反而清醒过来，只是浑浑噩噩不知事而已。” “可后来他不是恢复了么？那修士气息消失之后，他并没有再昏迷啊！”宋雪晴又懵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那神识印记并没有消失，而是与他相融了！修士气息是需要灵气维持的，在没有灵气的凡人界，能保持几年不散都已经是极强大了！而且你竟然都不曾察觉……可见那人定是强大无比……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啊！”宝尊说到最后，反倒替她担忧起来，有这样隐在暗处，不知是敌是友，修为还远胜过她的修士在，她能安心闭关冲击金丹吗？ 他与她早成一体，她体内灵气的变化，宝尊自然能感觉的出来。 不过，与他的担忧相反，宋雪晴反而定下了心来。 对方既然修为远胜于自己，那么这个人若有恶意，她和郑冠英根本回不来吧？说不得，是蜀山剑派的长辈们担心她，一直派人偷偷跟着也为未可知！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在宝尊嗤之以鼻之前，问道：“宝尊，你可知道修真界有哪些地方灵气比较充沛，修炼结丹又不会被人发现打扰的？” “以前倒是随处可见，只是如今……”宝尊皱眉，有些为难。忽而眼前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有个地方，肯定不会有人去的！” 宋雪晴精神一振，忙道：“什么地方？” “天崎无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