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落花有意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面容沉静，瘦弱的身子轻轻地倚在窗台上，微风轻抚着她的衣衫与缎带，几缕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有些凌乱。 看来，她也是辗转难眠了。 沈江城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爷和你一样，晚上失眠，真是烦人。真想知道你为何事烦扰，唉！算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 “对不起……” 他突然说道，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龙葵听出了他话里郑重的语气，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向她道歉。 又听沈江城说道：“那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深陷祭坛法阵中，是小爷无能，没能救出你，让你受苦了。其实，你知道吗，若是换做别人，小爷才不会像这般愧疚与自责。可为何，偏偏是你啊，龙葵！你曾经问我，会不会认为你是怪物。小爷当时觉得好笑，若你是怪物，那我一定是最可怕的恶魔！芙香是我杀的，我想你那个时候大概猜到了罢！可为何在最后关头，你还要为我这个恶魔考虑呢！”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那时，龙葵将他推到结界外，扔给他一粒丹药，嘱咐着他赶快离开。 当然，他也曾自私地想过逃走，可是没走几步，他便不由自主地回头，原来，他已经没办法丢下她不管了。 “这一世呢，本想彻彻底底做一个恶魔，过一个任性而又逍遥的人生，但不知何时，心中突然住进了一个人，为她喜而喜，为她忧而忧。唯她安好，才可逍遥。” 龙葵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附在窗台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心里若是有了一个人，恶魔也不再是恶魔了。说来，她很奇怪，竟能容忍我的无赖耍横，她没脾气，不会无理取闹，总是安静地看着我。她不多说话，但她的眼中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她与别人不一样，她可真奇怪啊！但是，这样的她，对我来说，竟然也很迷人！” 龙葵不安地动了动嘴唇，她想要挪动身体，想要离开他的视线，想要避开他的声音。 “今生有幸，遇见了你，龙葵。”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龙葵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在你听不见的时候，我才有勇气罢！小爷这一生呀，也只会说一次……” 说……说什么！龙葵僵着身子，她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她本能地想要逃开，可是来不及了。 “呐，龙葵，本小爷，喜欢你！”沈江城轻轻地凑到她耳边，说着那句藏在心里而又羞于言表的情话。 那一句的轻声细语，随着夜风，散落在nongnong的夜色中，也回荡在龙葵的心里。 龙葵极力保持镇定，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往后退了退，用手摸索着窗户，缓缓关上。她转过身子，背对着窗户。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沈江城还在外面。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摸到床边，深吸了几口气。屋子里很静，她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她后悔了，从一开始，就该告诉沈江城，她能听见了，这样，他便不会说这些话了。 她转向窗户，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这一切，便当做没听见，她如是告诉自己。 窗外的沈江城愣在了原地，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最后无奈一笑。 不管她听没听见，反正，他说出口了，而且，只能说一次。他吐了一口气，心情无比畅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自己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如释重负，他飞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修长的人影，望着那窗户若有所思，半晌，又消失在夜色中。 …… 耳边传来欢快的鸟鸣声，龙葵微微睁开了眼眸，入眼的是一片朦胧的蓝色。她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眼睛，轻轻地解下蓝色缎带，灵动的眼眸转溜着，她这才看清了这屋子里的环境。 是的，她能看见了，可她却感受不到太多的喜悦。但到底还是开心的，她翻身下床，在这个屋子里转了几圈，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她突然想起来往事。 甩了甩脑袋，她走出屋外，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望着天边映着的美丽朝霞。初阳还未升起，晨景笼罩在一片雾色中，很美。 屋前有一棵参天大树，抬头也不见其顶，龙葵走到树底下，转了一圈，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池，水底清澈，还有小鱼惬意地游动。 她心底莫名地宁静，昨晚一夜恍惚，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现在想来，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龙葵姑娘！”突然有人惊讶地叫她。 收回心绪，龙葵回头，看见一位身着青色衣裙的姑娘站在路边，手里端着一盆水。 “弧月？”她猜测道。 “龙葵姑娘，我是弧月，你……能看见……也能听见了！”她惊喜地问着，奔了过来。 龙葵微笑着点点头，“这些日子，有劳弧月姑娘悉心照料了。” 弧月忙摇头，“不敢不敢，龙葵姑娘不必客气，是弧月应该做的。” “这个我来端着吧！”龙葵说着，便伸手要将那盆水从弧月手里接过来。 弧月连忙退让，“龙葵姑娘，让弧月来就行。” “如今我已恢复，怎可再劳烦你，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上前要去拿弧月手中的水盆。 弧月可不敢，这要是让少主子知道了可不好，她赶紧端着水盆，一边冲进屋里，一边说道：“没事，龙葵姑娘，我先帮你端进屋子里去。” 龙葵无奈地一笑，只好跟着进了屋子。 弧月见龙葵走了过来，忙递给她一块毛巾。 龙葵会心一笑，自己拿着毛巾洗漱了一番。一转身，弧月已经将早饭摆好了。 龙葵走到桌前坐下，看着那桌菜，突然想起来钦涯喂她吃饭的场景，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每次的菜色都有改变，唯一不变的，是面前的那碗粥。 味道依旧香甜，带着一丝药材特有的味道。 弧月见她盯着那碗粥发呆，便开口道：“那是少主子亲自为龙葵姑娘熬的药粥，不仅能加快恢复，还能强身健体。” 龙葵笑着点点头，无形之中，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啊！只是，她发现桌上摆了两套碗筷……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龙葵一个机灵，抬眸看去，果然是他来了。 许久没有看见他的模样，龙葵一时看呆了。 清晨的一点雾气附在他的身上不肯离去，长发飘然，他高挺的身姿让人移不开视线，更让人沉沦的，是他好看的五官。 他对上龙葵的视线，露出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感觉如何？” 他笑着坐下来，问到。 龙葵忙收回目光，盯着桌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猛然发现，他比以前，笑得更开了，但是，也更迷人了！ “我……很好……很好……”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她突然间变得结结巴巴。 钦涯笑意更浓，如此，确实是恢复完全了。但他眼眸一转，笑问道： “那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 龙葵涨红了脸，嘴唇微动，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弧月看在眼里，忍着笑意，悄悄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