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爱，历来为人向往。神与神间的爱情，是在悠扬无期的共度苦难的时光里寻找片刻的浅适闲免；凡人年轻的恋爱，是藏在甜蜜的包衣下的一颗苦药，因为贪图初尝时的甘冽，便忽视了入口后的苦涩。而葛小伦身为神，却以凡人的心去演绎他和一个天使的恋爱。 即便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指明他爱的方式是错误的，他也从未质疑过自己的信念——他爱她。 于是，当他抛下使命驾驶飞船不顾一切开向那渺渺星河的时候，他已经在责任和信念间看清了自己的心灵所向，就如同他在梦境里做的抉择——为了彦，放下仇恨，放下银河之力。 ——河外某星系。 夕阳下，小伦攀飞上山峰，眺望天边那巨盘般的红日。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凛冽的风在他耳畔呼啸，巨大的飞鸟在他四周盘旋鸣叫。他的右臂绑了止血带，风吹得他胳膊有点疼。 他捂住右臂，继续查看情况暗红色的光照亮了脚下的山谷，那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林子，林间尽是震撼人心的巨大的植株，还有咆哮的巨兽。 他望着地天际上的那一线黑暗，红光闪烁，此情此景，竟有几分熟悉，似曾相识。 看了下四周的情况，没有什么危险，他就走到崖边，张开双臂，身体前倾，向下坠去。 在快到山脚时，小伦展开翅膀张住空气，减速，然后轻轻落地。 “怎么样了考理。” “没有故障，主人，”考理从飞船下，爬出来，“还有，这颗星球上可能没有高等智慧生物。” “嗯。”小伦环顾四周的树木花草，林子里阴暗——考理说的应该是对的，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个侏罗纪森林！所有东西的体积都大的逆天！就他这不重视自身文化修养的人也知道，文明发展前期必会砍伐树木，像这种满是原始森林的星球绝不会有智慧人类。 他看了眼磕得满面灰尘的飞船——来这里的时候，没计算好飞船降落所需的能量，开始他准备自己带彦和考理飞下去，反正只要飞船平落下去就不会摔坏，可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飞船正朝一座尖尖的山峰坠去，这要是砸中了，飞船肯定得报废，而他还不清楚这个星球上有什么危险，所以飞船对他们还有用。无奈，他只得靠自己去给飞船调整方向，而因为当时的下坠速度太快，他没时间挑个好的地方降落，最后就压着一片树落在了山脚下， 小伦抬头望着天边那半颗巨大的暗红色光源：“报告这颗星球的其他状况，以地球做对比。” “是主人，考理刚才计算发现，这颗星球与地球不同，它是正轨公转，也就是绕主恒星旋转轨迹是绝对对称的，所以这里没有四季变化，但有热寒带之分，”它说着，发现小伦在看天边的太阳，就解释，“而这个星系的主恒星已经是一颗红巨星了，所以这颗星球才会在离它如此近的情况下还能孕育出生命来，但是，主恒星的寿命所剩已经不过亿年，因此，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物的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进化为高等智慧生物，它们的毁灭已经注定了。” 小伦听了，心理寻思：就说这天上的太阳怎么那么大，还是暗红色的，感情是离得太近，而且已经快凋亡了……凋亡……他想想着想着，就联想到彦身上去了，于是又开始沮丧：“先回飞船，明天再研究这些。” “好的主人。” 主仆两跳上飞船，小伦进去驾驶室，把彦从副驾椅上抱了起来：“考理，把驾驶椅都拆了，然后把外面运输舱的椅子也拆了，然后焊接在一起，做张床。” “是！马上！” 考理说完就开始忙活。小伦为了彦能清净些，就抱着彦到飞船顶上去了。 随着太阳落山，渲染天穹的血色逐渐发黑。 小伦坐在钢板上，把彦抱在怀里，然后自己拆开胳膊上的止血带，狠狠咬破早已红肿的伤口。 他吸了两口自己的血，吐掉，然后重新吸了一口，嘴对嘴的喂给彦——在太空航行的时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日没夜地盯着彦，怕一不留神她再出什么意外。他不停地摸她的额头，再查看她的伤口。 那黑雾倒是没骗她，彦在第四天就退烧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可是腹部的伤口溃烂的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流出来的脓血也越来越黑——虽然他知道这是彦体内的污染物在外流，是好事，但他看得心痛啊！他紧张的要死，每次给彦清理伤口，他都是咬着牙含着泪…… 彦的病情开始好转，需要大量的能量，可是她昏迷着又吃不进去东西。为了让彦能多吸收些他的能量，好恢复快些，小伦就不停地多吃东西，但彦从他那里吸取能量的速度到了一个值后，就恒定了，再没有因为他的能量提高而增加。 最后，考理给了他一条建议——直接用他的血。他和彦有能源联系，彦从生理反应上不会排斥他的血，直接从他血液里吸收能量，比通过能源共享来得快，而他，只需要每天多吃东西，补充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高能状态就行了。 考理当时刚说完，小伦立即就采用了这条建议，因为他的身体硬度超越了神体，没有那么锋利的刀具来割破手腕，他就狠下心，用自己的牙齿咬，一口下去，撕下了一大块皮rou…… 从那天起，他就每天给彦喂自己的血，而且这个办法相当管用。第一次给彦喂了后，他当时就感应到彦的能量快速伸高了一大截。而连着喂了三天后，彦腹部伤口上的黑青快已经明显缩小了。又流了两天浓黑的血后，伤口周围的淤黑终于褪尽，而彦的脸蛋也圆润了许多，粉扑扑的。 现在，彦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要能量足够，不出三天就会痊愈，到时候她就会醒了。 小伦吻着彦的唇，把含在嘴里的血一点点给她喂进去，然后轻轻地捋捋她的胸口。 他不着急，很耐心，怕彦呛着。等她咽下去，他才再从自己胳膊上另吸一口。 天色很快黑了，森林里的野物开始叫嚣。 突然，飞船的探灯亮了，一直照到丛林深处，几只不知名的动物被吓得慌乱四散，逃入更深的黑暗中。 小伦微笑着把彦抱紧——考理真好，一边忙着焊床，一边还不忘了坐在黑暗中的他和彦。 喂了一会儿，小伦把止血带重新缠回胳膊——止血带已经被血染红透了，因为他没换过，他觉得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这点伤都不算伤，不用顾虑的太多。另一方面，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止血带，而且也都是给彦准备的，她比更他需要这个。 又给彦喂了点水后，小伦取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自己漱口，擦嘴。 他抚摸着彦的脸颊，头发，欣慰地吻了下她的唇，然后静静抱着她。 抬头，夜空中已经点缀满了明亮星星。这里的天空丝毫没有被污染，所以十分透明清亮，就像她清澈动人的眼睛。 看着，小伦突然发现在群星之间，有一道很长很长的弧线隐隐亮着白光，他瞪大眼睛仔细去看，却发现那弧线内的区域也渐渐亮了起来，而且面积越来越大，并逐渐把星星的光芒给压住了。 最后，它的真面目显现了出来，那是一颗星球，离他们很近的另一颗星球，而且从这里望去，它比白天的太阳还要大得多的多，仿佛留要朝他们这颗小星球撞过来一样。 它就像一个大哥哥，不，是大jiejie，带着那么一大群小星星。这个jiejie还是个姐大，等它完全亮起来，已经霸占了半边星空，而那些星星，就依偎在她怀里和外面的同伴玩儿起了捉迷藏。 姐大……彦也很霸道呢…… 小伦低下头蹭了蹭了彦的鼻尖。 一会儿，考理出到外面来叫小伦，它已经焊接好了床。 小伦抱起彦，纵身一跃，脚尖轻轻点地，站稳，然后走过去伸直脖子往飞船里瞅了一眼——运输舱原本是就是为了运载更多的士兵和物资，占了飞船的一大半空间，现在被考理收拾了下，安了张床，加上舱顶的那两排灯，看起来的确是有卧室的模样。 “不错，考理。”小伦笑着，抱着彦跳上去了。 考理跟着跳进来，然后关闭了舱门。 小伦看着舱里最深处的那副不大的金属架，还有并着铺在上面的两副驾驶椅坐垫，笑了：“够彦睡就可以了。” 说完他走过去，把彦放在床上，然后手伸进储存虫洞，拉出两条毯子，一条卷起来给彦当枕头，另一条盖在了她身上。 考理吱吱扭扭地走过来：“抱歉主人，飞船里可用来焊接床架的金属资源并不多，只能委屈您了。” “哼哼，”考理的话把小伦逗笑了，“我可以不用睡觉的，你忘了？” “对哦，主人是神。” “嗯……好了，你已经连续工作十几天了，关机降下温吧。” “是。” 考理移到角落里，脸部的屏幕暗了下去，然后缩紧身体，不动了。 小伦靠着床铁架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夜寂静了。 ——银河系，北之星。 “怜风阿姨……”蔷薇和苏小狸怜风跟着凯莎脚步往地牢外走着，她走过去声问怜风，“她到底帮谁？” 怜风也小声回答:“她自己。” 到了外面，凯莎站住了，她回头：“好了，葛小伦抓我来的这件事，就算两清了。” “那你现在是要回天使之城？”怜风问。 “哼，冷月那丫头已经不认我这个女王了……现在天使之城都被彦的银翼震慑，更何况还有银河之力护短。” “行，你有你的自由，想去哪我们不拦着，但希望你能把在弗雷卓尔文明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们……感激不尽。” 凯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我被砚琼蛊惑，伤了彦，又试图逼她交出终极武器库，激怒了葛小伦，我本以为我可以借银河之力的手杀了砚琼，可没想到反被她陷害利用，差点被葛小伦杀了。然后……没了。” “嗯，谢谢。”怜风机械地回笑。 凯莎展开翅膀飞走了。 蔷薇赶紧问怜风：“怜风阿姨，这是为什么？” “唉，”凯莎叹了口气，“事情得从校长造出银河之力的基因时说起……那时候银河之力的能量很不稳定，缺了一些东西，一些无法探查到的东西。后来，校长从小伦因彦释放银河审判而推测出，缺少的那部分，是爱，是信念……本来校长最初撮合彦和小伦在一起，是想造就一个完美的银河之力，可是小伦现在却因为彦而开始堕落，走上了邪神的道路……” “而凯莎，她是天使文明的神，而且十分强大，我们就算不能和她成为朋友，也一定不能和她成为敌人，所以，昨天关她禁闭，其实是为了防止小伦做什么不明智的事。” “啊？那小伦回来……” “那时候凯莎也应该强大起来了，小伦再不能轻易杀掉她。” “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凯莎不是好人。” “神，没有好坏之分，不过都是在坚持各自的理念而已。” “那……小伦您打算……” “如果他真成了邪神，学院会对他采取强硬措施的。” 怜风的谈到邪神二字，语气重了很多，蔷薇望着她，竟也有几分害怕。 “行了，你们都回去注意吧，”怜风看身后的蔷薇和苏小狸，“这可能是最后的宁静之夜了。” “怜风首长……”苏小狸还有话要说，“孙大圣……您不找了吗？” “阿狸，”怜风安慰她，“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且不说那个砚琼的事已经火烧眉毛了，而且找孙悟空他们这件事没有一点线索，实在是无从下手啊，而且眼下不清楚敌人的实力和位置，我们不能随便调人去我们不了解的地方，你能理解我吗？” “嗯……”苏小狸尽量压抑着自己的眼泪，然而她的心里却已经多了几分恨意——孙大圣失踪那么久了，怜风除了派赵信和炙心过去兜了一圈，再什么都没做，就这样也叫找人？亏得大圣还一直好心帮雄兵连…… “好了，我还要去询问洞察之眼那边情报的搜集情况，你们回去两个想想，要以大局为重。” “嗯，怜风阿姨再见。” “首长再见……” 怜风离开后，苏小狸转身就走，蔷薇拉住她——刚才苏小狸说话那语气，明显对怜风很不满，相信怜风也察觉到了，应该是不想捅破。 “苏小狸，你别怪怜风阿姨，她也是为了更多人考虑。” “对，我知道雄兵连现在正值非常时期。可是这样就不管大圣了？大圣还冒着险和卡尔去死歌书院执行任务呢！”苏小狸尖锐地叫着。 蔷薇也有些暴躁了：“小伦也不知去向了，我也担心！可是现在我们窝里斗有用吗？他们能回来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起来对抗威胁学院的敌人！” “呵，可现在所有人都是在帮葛小伦解决困难！” “不是找葛小伦！是银河之力！是保护最强大的神基因不落入恶人手中！” “有区别吗！你们就是觉得大圣不重要，觉得他的基因不好！所以没人愿意帮他！”苏小狸扯开喉咙叫着，“别否认！超神学院从来都是这副势利嘴脸！所以当初大圣不加入雄兵连就是对的！” “苏小……”蔷薇刚准备回话，苏小狸甩开胳膊走了。她气得狠狠跺了下脚——她真是糊涂，这种时候跟苏小狸争辩什么！ 蔷薇在原地发了会儿牢sao，开启暗通讯：“怜风阿姨……苏小狸可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