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深夜，蔷薇在甲板上焦急地打着转。 “怜风阿姨！对不起，我刚刚和苏小狸说话，结果把她给激怒了，我想她可能要去找孙悟空。” “什么！你激她干什么！”耳朵里传来怜风发火的声音，“现在北之星就你们两个高级超级战士！赶紧把她追回来！” “是！” 蔷薇转身朝苏小狸宿舍奔去。 清凉的夜晚，海风吹拂。 到了地方，蔷薇放慢步子，轻轻走到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她听到屋里女子啜泣的声音。 “对不起苏小狸……”蔷薇敲了敲房门。 里面的人哭的更厉害了。 “其实你刚刚说得对，学院不动人力寻找孙悟空是有些不人道，可是……银河之力的基因的确比孙悟空的重要，怜风阿姨也是权衡之后太无奈，才不得不这样……眼下形势暗潮涌动，而那个砚琼你也知道，很可怕，所以雄兵连不能再轻易分散开来，我们是军人，其他人不在，北之星，华夏需要我们。” “什么意思？”房间里苏小狸叫了起来，“你怀疑我要扔下这里去当逃兵？” “我没有，我只是想说，我们要尽好军人的指责。我知道你担心孙悟空，但是……” “你走吧……”苏小狸平静了下来，她走到门后面，叹息，“我们爱的方式不一样，你永远也不会理解我对大圣的心意，所以，你更不会理解葛小伦会为了彦做出怎样恐怖疯狂的事……” 蔷薇脸憋红了：“如果爱是让人堕落，那还爱什么！” 苏小狸只说自己的：“一千年了，大圣从没多看过我一眼，我还曾无赖地说他一定是爱上观音菩萨了才会天天吃斋念佛……哼哼，其实我很羡慕葛小伦的爱，虽然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什么也放不开，却都是为了彦……这份简单执着，是你这种以利益为基础去爱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的。好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蔷薇立在门口，直到苏小狸的脚步声飘进里屋。苏小狸提到小伦和彦，让她不得不严肃沉思。 一千年，她把他装在心里爱了一千年，再没表露过。因为彦比她优秀太多，而小伦是未来宇宙里最强大的男神，他该拥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女神的爱，所以她最后才选择了默默祝福他和彦。 可是爱到现在，他们的感情却开始变味了，彦的存在，让小伦开始堕落，让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东西。 沦为魔鬼也算爱？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伦是神，他本该为众生考虑才对，可他却成天围着彦嘻嘻呵呵，完全不顾自己的责任使命，那也叫爱？ 还有彦，口口声声为小伦好，结果呢？她把他送上了邪神的道路！她还是信奉爱的天使呢！这也配称呼为爱？ “小伦……你真的选错人了……” 蔷薇沉重地叹了口气，离开去首长办公室汇报情况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怜风正在看刘闯他们从飞船上发过来的实时录像：琪琳和瑞萌萌两个人坐在后舱说悄悄话，把刘闯轰去了驾驶室。而蕾娜和程耀文却都一本正经地分别坐在主架和副驾椅上，可能是两个人都多年未出任务，所以想认真对待的缘故。 蔷薇简单地汇报了下苏小狸的情况，怜风听后，开导她说，每个人爱谁，怎么爱，都有自己的习惯，只要是为对方好，愿不顾一切守护对方，那就是真爱。 怜风看蔷薇没有打算休息的意思，就留她坐下和她一起看飞船发来的录像，然后谈谈对这次事件的看法。 如若旁蔷薇坦然，她也承认自己始终放不下小伦，但是，当爱情和责任对立时，她还是能做出明智的选择的，因为在她的心里，即使是再伟大的爱，摆在正义面前，也显得有些小家碧玉，难以登堂入室。 只是面对怜风的好奇时，她却只是微微一笑：“我想小伦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小伦多在乎彦，是众所周知的，而银河之力的基因，他既然共享给了彦，那他肯定不会再给其他人。所以我猜想，小伦是有他自己的计划才去费雷泽的。” “可是他也会为了彦做任何事不是吗，”怜风轻笑，“彦伤那么重，而且今天下午开会时小伦说的你也听到了，那个砚琼有利用彦的伤逼他交出银河之力基因的意图，何况那会儿‘洞察之眼’检测到他带着彦往费雷泽方向跑了……” “费雷泽那边……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小伦不会做傻事的，虽然他固执，但还是能掂量来大是大非的。”蔷薇说得十分坚定，因为她不愿承认小伦有多在乎彦。 “你错了，一旦陷入权利欲望的纷争里，人就都是会变的，神也不例外……就像超神学院第一代造神工程，蕾娜的爷爷，还有曾经的莫甘娜……算了，不说了，该给刘闯他们部署计划了。” “哦……” 怜风开启星际传话：“刘闯，程耀文，听得到吗？” “可以。” “能。” “追踪到葛小伦飞船信号了吗？”怜风继续问。 “报告，没有检测到，根据之前去追的飞船人员报告，小伦他们的飞船在离开洞察之眼的探测范围之后，信号就消失了。” “好，那你们到达费雷泽以后，联系当地超神学院，让他们帮忙找，另外，刘闯，你们三个和那个砚琼交过手，她的实力如何，你们清楚，所以，万事小心。” “明白！” 蔷薇盯着屏幕发呆许久，想出了什么：“怜风阿姨，其实我觉得小伦……不一定去了费雷泽。” “嗯？” “那会儿您向空间站询问小伦的去向，他们说是往费雷泽方向去了，然后就立刻去追，可是在离开我们的检测范围后，去追小伦的空间站的飞船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按理说，以他们的驾驶技术，应该已经追上了啊……” “你是说小伦是在离开洞察之眼检测范围后，是故意屏蔽掉的信号？可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蔷薇思考着讲到，“如果小伦真是想去找砚琼交易救彦，那他应该是得到飞船后就屏蔽掉飞船所有的信息，这样我们就不知道他去那儿了，可他为什么偏偏推迟到离开‘洞察之眼’的检测范围后才屏蔽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等等，”怜风突然醒悟，“你是不是想说，小伦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去了费雷泽？” “现在想来，好像是的。” “那就是说他实际上很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可他不去费雷泽还能去哪儿？” “这就不得而知了。” 怜风盯着蔷薇的眼睛，半天回过神儿来，然后就给刘闯他们发通讯，让他们调整视屏的镜头，她要看飞船外面的情况。 刘闯耀文都立即执行。 “离费雷泽最近的有文明的星系是哪个？” 扬声器里传来刘闯扭捏的声音：“报，报告，不知道……” “我们也不知道……”蕾娜耀文。 怜风看蔷薇：“你知道吗？” 蔷薇摇摇头。 “啧～”怜风抬起肘子顶在办公桌上，用手捏了捏眉心，盯着屏幕里的星河发起了呆。 从刘闯给的镜头可以看到蕾娜和耀文飞船，还有前方的星河，那一颗颗明亮可爱的小星星，闪着，跳动着，笑着。还有带着光尾巴的彗星，嗖～嗖～白色的，晕黄色的，蓝色的，像是在戏弄谁似的。 怜风突然看见蕾娜他们飞船后引擎盖上冒着一撮蓝色的火焰。 “蕾娜程耀文回话！” “怜风首长请指示！” “立刻停下飞船！你们飞船的引擎好像出问题了，好像能源漏了。” 耀文啊了一声，立刻开始减速。 “刘闯调整好镜头，别偏了。” “是。” 镜头里原本刷刷刷直往后跑的星星慢慢停了下来。 怜风盯着刘闯给的镜头：“刘闯，把飞船交给琪琳瑞萌萌，你出去帮蕾娜他们看一下。” “是！” 一会儿，刘闯飘进了镜头，朝蕾娜他们的飞船飞去。 耀文也出来了。 那撮蓝色的火焰还在燃烧，耀文离得近，所以先到，他双手抓着飞船顶钢板，一点点朝引擎盖爬去。 从镜头里看，耀文一点点把脑袋探了出来。 噗—— 镜头突然黑了下来。 “耀文刘闯！”怜风叫了一声。 屏幕信号被切断了，什么也看不见。 蔷薇立刻建立暗通讯系统。 “刘闯刘闯，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蔷，蔷薇……” “怎么回事，怎么断线了？” “这……不好解释，我看见一个人……呃……还不是人……” “什么？”蔷薇蒙了，“我问你们有没有事！” “现在还没……不过耀文……”刘闯结结巴巴的，而且声音很小。 蔷薇完全没懂，但是刘闯突然大叫：“耀文别动！” 接着刘闯的暗通讯就断了。 “刘闯！琪琳！” “怎么回事！”怜风急得只差砸桌子。 “他们的暗通讯通讯断了！” “什么！立刻派人过去查看！你先去去组织北之星的黑甲！” “是！” 蔷薇离开后，怜风立刻开启传话，把守卫‘洞察之眼’系统的一部分黑甲也支配过去了。 嗞～ 通讯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镜头里，一团黑雾停留在刘闯和耀文中间，雾里渗出一只尖利的爪子，几乎贴着耀文的喉咙。 刘闯宽大的背影堵了半边屏幕，手里提着斧头，而蕾娜也出来了，站在耀文身后不远处警惕着。 “这是……”怜风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砚琼，那个魔鬼。 “刘闯，听得到吗？”怜风小生问刘闯。 “能……” “先别轻举妄动，别伤了耀文。” “您确定……不逃……它要动手，就全完了……” “怜风女士，我的实力如何，诺星战神有过经历，所以别轻举妄动哦……”扬声器也响了，“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我可以不杀大地之力，把这艘飞船的航线调到费雷泽，然后你们回去。” “可以！”怜风立即拍案，因为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那黑雾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它要是动手，刘闯他们几个恐怕真得歇菜。 “好……诺言战神，有劳你了。” 刘闯朝蕾娜他们的飞船飞了过去，下船舱去了，琪琳紧接着端着枪补上了他的位置。蕾娜绕开黑雾到边上停住，手里也运出了一团火球，瑞萌萌也提着尖刀飞到了另一边。 怜风单是看着屏幕，就觉得够呛了，何况刘闯他们是当事人，那边的气氛绝对紧张得能压抑死人。 一会儿，刘闯出来了，飞回琪琳身边：“好了！放了耀文。” “太阳之光，你呢？”黑雾里的蓝色光点继续闪动着。 蕾娜很想来个超新星直接炸死这玩意儿得了，可是耀文在他手里，所以她只能乖乖收起手里的火球。 “打扰了各位。” 黑雾忽地又不见了，飞船突然启动，耀文纵身一跃，跳向刘闯他们。 耀文回来，蕾娜立即释放了一个核耀斑，打向远处的飞船。然而飞船在一瞬间就突破光速消失在了黑暗中，核爆炸出一团巨大的火焰，震波将飞船连着几个人全都掀翻，然后一股脑全冲飞了。 刘闯力气大，抓住了琪琳和瑞萌萌的脚，没让她们飞远了，而蕾娜则护着耀文，飞了过来。 等几个人稳住身体，刘闯立刻重新开启通讯：“报告怜风首长，零伤亡，毁了一艘飞船，还丢了一艘。” “你们几个待在原地，提高警惕，救援船马上就来……” —— 银河系外，某星河边缘。 小伦和考理回到树屋中，彦坐在床边，悠闲地荡着腿。 “刚干什么去了？这么久。”彦故意问他。 “呃……这个。”小伦提了提手里的两张网和一沓大绿叶子。 彦有些失望，小伦又骗她，她刚刚明明望见小伦躲在远处给考理说悄悄话，但是居然连这都不承认。她想知道小伦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想再过分的强求他：“哦……” “嗯。”小伦点点头，然后走过去和考理把吊床往横梁柱子上固定。 彦看着小伦和考理在那儿忙，考理还好，看不出反应，可小伦却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瞄。 彦终于忍不住好奇了，但是她选择绕个弯儿套小伦小伦的话：“对了，你是怎么救出我的？” “啊？我……”小伦顿住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圆这个大谎呢，首先，彦身体上留下疤痕的事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不想她受那么大刺激，而且要是让彦知道他“勇敢”地创了次天使之城，抓了凯莎还差点杀了她，可不把她给气坏。其次，他也不能让彦知道他是逃来这里的，那样才真正伤彦的心，因为彦对他的期望太高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吗？”彦看小伦开始犹豫不决了，就趁机继续发功刁难他，对付小伦撒谎，赌气就行，至于隐瞒么……刁钻点儿，他自己就会说漏嘴。 “没有……是赵信他们去暗黑星云执行任务时发现你的，我当时还在费雷泽找你呢，接到通知后就回了地球。” “期间再没发生什么事？” “就是……你伤得很重，伤口感染了奇怪的微生物，雄兵连开始没办法医治，后来找到合适的药了……我用自己的血每天给你喂，然后你就就痊愈了……嘿嘿。” “什么！你……”彦听完就一脸嫌弃地捂住了嘴。 “哎，”小伦举起手伤的胳膊冲彦示威，“我可都是为了你哎，自己咬自己，还得咬破，多疼啊，你还嫌弃……” “你……不会用割的吗！” “问题是……现在宇宙里除了你的银翼……恐怕也就剩我自己的牙齿能破坏我的身体了……太硬了，没办法。” “好吧……那……凯莎呢？哦，”彦说着故意一副无意提醒了自己的表情，“对了，我得回天使之城去啊，凯莎……” “别提那个人渣！”小伦一听凯莎二字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出来，“她居然那样对你，我给你……我……” 小伦说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他刚刚明明说的是恨砚琼伤害她，怎么又对凯莎那么大反应，笨啊！但愿彦别想到问他在天使之城干的好事。 彦不说话，静静微笑着——果然，她受伤期间肯定还发生过别的事，不然小伦怎么会知道凯莎曾对她怎样，而且一提到凯莎他就那么大仇。 小伦看着彦那副你说什么我都信的表情——好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吧……” 他把挂吊床的活交给考理，然后走过来蹲彦跟前：“是砚琼出卖了凯莎，把你还给我，并说是凯莎伤的你，和她没关系……不过她却在你身体里留下了一种病毒，就和之前刘闯他们的一样，没发医治，而且你的更严重。” “哼哼，”彦得意地笑着伸手，扯住小伦的两只耳朵，转了转他的脑袋，“这才乖，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小伦实在不敢多说了，彦太会套他话了。 “凯莎呢？” 小伦心里直打颤，他差点没废了凯莎啊，还好那个黑雾及时用幻境阻止了他：“不，不知道啊……” “你……行。”彦敷衍一笑——她有点失望，小伦骗了她，不过她不拆穿他，那没意义，“你去帮考理吧。” 小伦回头，发现考理正在费力地往梁上绑网，它个头不够，就把手臂到了伸长，结果身体站不稳，摇摇晃晃的。他再看彦，彦已经不看他了——他也看得出，彦识破了他的谎言，不过，彦最讨厌他对她撒谎的，为什么这次不再刨根问底了呢？ 小伦抓住彦的手：“彦，我……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只是这件事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后面你会知道的，等砚琼的事结束了，我郑重向你道歉可以吗？” “哦？又没强迫你说……”彦懒洋洋的，“你不说我还能把你嘴撬开啊？” “其实我也不想骗你，只是想你少点烦恼……真的，”小伦抓起她的手吻了吻，又调皮，“那……这句你信吗？” 彦沉默了一会儿，挣开了小伦的手，然后抱怀里，笑着：“不信。” 小伦较真儿：“我这句说的是真的啊。” “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彦歪着嘴吐了吐舌头，然后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儿，“你要真想我少点烦恼，那你就别做那些让我cao心的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笨。” “哪有……倒是你，总是做一些危险的事，让我猝不及防，连帮你保护你的机会都没有。” “我是王哎，不做大事，难不成还真天天只陪着你，做你的小媳妇儿啊？” “嘿嘿，可以的话，我求之不得呢。” “行了，不贫了，”彦，“说说你们的行动计划吧，怎么毁灭砚琼。” “我能不说吗？” “话都到都这地步了还不能说？” “真不能说。” “行，我的大神，”彦站起来，调侃小伦，“您忙，我不拖您后退，那小女子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天使之城啊。” “彦……”彦的话让小伦哭笑不得，“你也是这个计划的一员，而我们来这里，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行了，不说算了，搞得我强迫你似的……” “你真好！”小伦吻了下彦的脸颊，然后去帮考理去了。 在树屋里闲聊了会儿，等小伦弄好了两个吊床，彦说自己已经多年没见这种孕育着大量原始物种的星球，想出去看看，小伦就陪着她去了。 两个人钻丛林，看动物，采花瓣。掰叶子……一天很快就晃了过去。 傍晚时分，小伦带彦飞到山峰顶上，远眺四方，巧的是，彦第一眼也觉得那远处的透着暗红色的光的地平线有几分眼熟，就跟在哪儿见过似的。 玩儿够了，两个人牵着手返回树屋。 晚上，考理自觉地回房子下面的飞船里去了，留下小伦和彦在树屋上面。 彦说她不喜欢睡吊床，小伦就又把那张简易的铁架床收拾了一下让她休息，然而彦其实是想小伦陪她一起睡，她现在想到砚琼和凯莎阴险的笑，还有些后怕，怕自己哪天会突然见不到小伦。 只是她对一起睡的这件事有点羞于启齿，因为小伦没反应，最后她只能把话压回肚子里。 夜深了，看不见的密林深处，鸟鸣声声不息，树屋里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小伦哄彦睡着后，就回去躺进吊床去了。 彦其实并没有睡着，不躺在小伦怀里她根本睡不着。她听小伦只剩下呼吸声了，就推开毯子，睁开眼，开始推测发生的事情。 她双手搭在腹部，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适，隔着衣服摸了摸，却摸到了一道短小的棱。 她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那片曾以为牢不可坠的苍穹顿时轰隆一声——那是……一条疤？怎么可能！她是神体啊！ 彦傻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她身体上留下了疤痕！她躺着，树屋里只有小伦的呼吸声，那么清晰——她不完美了！她失去了她曾引以为傲的皮囊！ 小伦一定知道的，那他今天为什么还要主动给她换衣服…… 泪珠从彦的眼角滑落——小伦一定嫌弃她了，给她换衣服，是不想践踏她的尊严罢……以前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宠着她，告诉她，可今天他居然理直气壮地瞒了她！还有那会儿她明明提醒他，想和他一起睡，可他拒绝了！ “小伦…” “怎么了？彦。”小伦听到彦轻微的啜泣，翻身丛吊床上跳到了地面，然后摸着黑走到彦跟前，“做噩梦了吗？” 彦不说话，坐起来抹了把眼泪。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彦。”小伦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你知道我不完美了对吗。” 小伦一愣：“你……你知道了……” “我没说这个，”彦推开小伦的手，没了热情，“我不完美了……再配不上你了，你嫌弃我了对吗……” “你说什么呢，就一条小疤痕，过几天就好了……” “葛小伦！我不需要你拿爱来给我施舍尊严！” “彦，你冷静点，好好说话，”小伦没办法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来了还是做的如此猝不及防，“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不用你安慰我！”彦再次挡开小伦的手，眼泪已经涌开了，她啜泣着，“以前你什么都告诉我，可今天你瞒着不让我知道你们的计划，以前你巴不得能多和我待一刻，可今天你拒绝了我的示好……我真蠢，居然还以为你真是为我好才那样做……哦对，你是为我好，早点让我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说完了？”小伦看着她，他也有些生气，彦把他当什么人？这就不信任他了？他有多爱她她不清楚吗！ 彦倔强地把脸扭向另一边。 小伦不敢生彦的气，因为现在需要安慰，需要理解的人是她，他继续说：“我只是想尽量让你晚知道而已，我不知道伤口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是我没用……” 彦听不进去，也再不会哭泣，身体的感知告诉她，那条疤痕将永远都褪不去了。 “彦……”小伦去抓她的手，心疼极了，“别这样好吗……要不你打我吧，是我混蛋！我没用！我……”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要求你还我什么的，是我自己蠢才受的伤，我活该……”彦冷冷地嘲弄着自己。 小伦看着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心里有点火，她的自信哪去了，她不是打不倒，不认输的女王吗！为什么要如此！ “我不会嫌弃你，”小伦站起来，坚定地说着，“以前，现在，以后，你都是我最美的女王！” “葛小伦，不要违心，你是谁？银河之力，身居最顶端的神！我是丑陋的小女子，是我配不上你，行吗！”彦激动地叫着，快要撕破喉咙。 “彦！”小伦也生气了，对彦的自责，使他羞愧难当，还有她的不理解，让他欲哭无泪！让他有怒而不敢言！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缠你的，我都活了快一万年，这有什么？还有，你不爱就不爱了，也不用强求自己，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小伦被刺激到了，他捏紧了双拳，咬着牙，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彦无声地哭泣着。 小伦的两只大手突然压了过来，粗暴地扯开了她胸口的衣服。 “葛小伦你干什么！起来！”彦被吓到了，使劲去推压在身上的人。 小伦不说话，抓住她两只手腕，反压在床上，然后狠狠地亲吻她胸口和脖颈的肌肤。 “你敢！”彦怒视他。 小伦任凭彦在他身下挣扎，依旧努力地向她证明他不嫌弃她。他为什么要嫌她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她是因他而伤，如果有痛苦，那也都是拜他所赐！ “葛小伦你混蛋！”彦扭动着脖子，想躲开小伦侵犯的唇，“滚开！” 小伦并没有停的意思，而且一只手直接将她的衣服剥开了。 彦依旧在不停地反抗，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僵硬了。 小伦停止亲吻，将头从她脖颈旁抬起来，看她——彦把头偏向一边，咬着牙，愤怒地眼睛里却涌满了泪花，脸上还是不服软的神情——他把她当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想……我不会嫌你的。”小伦从她身上起来，并帮她拉好了衣服，“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彦坐起来，不再哭泣，机械地整理好自己衣服，然后就要走。 小伦赶紧抱住她。 “不要这样……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他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腰，抓起她的手，使劲扇自己的脸，然后也泪奔了，“我混蛋！我不是人！” 彦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看他。 “彦……我求你了，别这样……”小伦抬头望着她，恳求她。 彦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麻木地推开他，然后朝外面走去了。 小伦跪在地上，神智停留在了彦的手指滑脱他指间的那一瞬，傻了——他这是怎么了！疯了么！为什么要强迫她！ “彦！”他赶紧展开翅膀去追。 外面林子里已经彻底黑了，尽管天穹的星辰再亮，也看不见彦的身影。 他跟着能量感应到的方向往前飞，一会儿，他隐约看见了前方快速移动的白影。 一分钟不到，他已经追着彦飞出几十公里了。 彦最后飞到一个崖边停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胳膊抱住双膝呆望起了夜空上的星辰。石头旁边一条波涛滚滚的河，朝着深不见底的渊倾泻而下，挂成一条悬天的瀑布，冲击出滔天的浪声。 小伦站在林子的黑暗里看着。 彦肯定知道他在那里。 他想上去道歉，但是彦现在恐怕听不进去，而他又嘴笨，万一说不妥，她更伤心了怎么办？ 彦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跳了下来，踏入了冰凉的河水。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朝崖边走去了。 小伦赶紧冲出来。 “彦！” 他站在她身后，河水凉的刺骨，凉的渗人腑脏。 彦微微回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她仰望一眼天空，然后朝前冲了过去。 “彦！” 小伦跨起大步，奔过去，也跳下去了。 彦张开双臂往下坠着，她闭着眼睛，准备迎接那清洗人心浑浊的清水。 小伦加速往下飞去，终于，在彦身体即将彻底没入水面的最后一刻，他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抱紧她，随她一起沉入那寒凉的水里。 彦闭着眼睛哭着，最后伸出胳膊抱住了小伦，而小伦也抱的更紧。 沉到深处，两人的身体一点点开始上浮，崖顶落下来的水将他们缓缓冲向不远处的岸边。 最后，小伦抱着彦从水里走了出来。 两人都穿着单衣，被水浸湿后都贴在了身上——小伦看得到彦腹部的那条醒目的疤痕：“我不奢求你还能给我宽容，但是给我一个还你的机会可以吗？” “还什么？”彦一条胳膊挂在小伦脖子上，一条搭在小伦胸膛。 “我的命。”小伦朝前有着。 “不需要你死。” “我欠你的。”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犯了错，还当了逃兵。”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变得和莫甘娜一样。” “凯莎伤害你，但我不杀她，因为你不希望，”小伦说着，停下了脚步，“砚琼要伤害你，我带你来到这里，瞒着你，因为你不喜欢；你伤口留下疤了，我仍愚蠢地试图瞒着你，因为我不想你伤心。” “你把我当十八岁小姑娘啊，我最讨厌你什么你忘了吗，你实话实说，我会理解你，可是你骗我瞒我，真的令我很伤心，很失望！还有，伤疤是长在我身体上，你瞒我……真是笨的可以。” “我知道，我只求你能多开心些，多一点点也好。” “我是战士，一点点伤痛有什么？是你把我想得太小气，而我，只在乎你多在乎我。” “我的全部都是你……”小伦抿嘴微笑，“在你还昏迷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 “我梦到自己去找凯莎质问砚琼的下落，好来救你，雄兵连二十个超级战士要阻止我，我着急，发了疯，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并用了惨绝人寰的手段，我还废了凯莎，她不知道砚琼在哪儿，还说要你陪着她一起死……我当时很想一刀刀砍死她，不过我最后没有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恨她，而更恨我滥杀无辜。” “你真的很在乎我的态度？” “对，我不想你生我的气，不想你看到我堕落的样子。你是天使，正义和爱的象征，怎么能和一头魔鬼在一起，我不想你离开我。” “这就是你爱我的模式……” “对，一千年一点都没长进……”小伦叹了口气，又说，“不过我喜欢。” “知道吗，其实你的终极恐惧不是我。” “就是你，”小伦自信地说，“我知道我最在乎什么。” “不，”彦伸手擦了下小伦脸上的水珠，欣慰地看着他，“你最怕的不是失去我，而是失去我的在乎，失去我对你的……爱。” 小伦一顿，然后又笑：“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算了，你迟早会明白的。” “嗯，你的爱，你的人，我都要。” “哼哼……”彦笑着把脑袋往他怀里靠了靠，“有件事……你还记得今天下午你带我去山顶看的东西吗。” “看……什么也没看啊？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天边那暗红色的地平线很眼熟吗？” “就是一排山啊，从太远的地方看，山都是这样。”小伦其实也想起了什么，心里冒出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只是脑海里捕捉不到思绪。 “我说的重点是那种颜色，暗里透着红。” “这……你别乱想了，”小伦阻止彦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的话使他想起了一幕恐怖的风景——大地开裂，岩浆喷发，天空一片暗红……第一次是在肩膀国和蔷薇出任务时那个蓝色黑雾让他看到的，第二次是在费雷泽。而真正令他害怕的不是末日，是他看到彦受伤了，还在催他快跑…… “你想起来了对吗？” “那，那就是个梦，梦都是反的……而且梦里那么凄凉，可现在这里却生机勃勃……” “梦里我受伤了。” “不会，我们回去就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星球。” “飞船没能源了。” “用翅膀我也带你离开这里。” “哼哼……别傻了，累死你也飞不出几光年……” “我有那个毅力。”小伦气势博博，因为他曾在砚琼设置的梦境里坚持飞行了几十年，还是两次……那感觉，现在想起还觉得心累！ “我不信你。”彦故意挖他墙角。 “那我就先受伤，这样梦就被改变了。” “你受伤？那你不管我了？” “当然不会！” “哼哼，好了，回去吧，跟我说说你们准备如何毁灭砚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