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槟榔和康飖从瑜伽馆出来,在一家闽菜馆吃晚饭。 “我不行了,”槟榔哀怨地说,“实在练不下去了,全身都疼,已经疼好几天了!” “练这个对你有好处,能保持身材净化心灵,时间长了就好了。我刚开始练时也受不了。” “我真不行,我的心静不下来。我觉得我该换种方法,呆在那里练那些高难度的动作,再练下去我一定会疯。” “那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我该出去走走。” “也行。报个单身旅行团,出去玩一个月,成效会快点。” “我不知道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巴黎、伦敦、罗马。” “我想去个自在点的地方。” “塞班岛?鲨鱼湾?汤加?” “再说吧,出国怪麻烦的,还费钱。前几天康爵又来找我了。” “他要干吗?” “逼我去上吊。” “啊?” “我真是受不了了,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疯掉。我都已经很惨了,他干吗还死缠着不放?” “这么说他和Sasha在一起真是为了要气你?烤rou会那天雷霆就说Alvin肯定是想气你,所以才和Sasha在一起。” “他怎么知道那天有烤rou会?” “不知道,也许是谁说漏了,或者他让人跟着你的行踪,就是想让你看一眼生气。”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幼稚。” “爱情本来就是幼稚的,男人也是幼稚的。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总要有给男人当妈的时候。” “天!”槟榔摆手,心烦地道,“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疯了!真疯了!再看到他,我真的会去上吊!” “不然你还是尽快出去转转吧,”康飖看着她抓狂的模样,“离这里远一点,也许你会好一点。” “嗯。”槟榔长叹口气,喝点橙汁。 聂赏冬正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准备接下来的工作,白朗叩门走进来,坐在她对面。她头也不抬地说: “你来得正好,关于‘中新传媒’和‘飞马集团’的合并计划会等下你和我一起去参加,你了解这个计划。” “那不是我的工作,那是你的。”白朗看着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抬头问,他今天的语气很古怪。 他没说话,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她接过来,问: “这是什么?” “我的辞呈。” “你这是干什么?!”她大惊失色地叫嚷。 “我会尽快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但不会再接新的案子。你不用麻烦地去找人来接手我未完成的工作,你现在只需要找人来接替我就行了。”他淡淡地说,“我要回温哥华去。” “你回温哥华干什么?” “我爸爸一直想让我回公司帮忙,我该回去了。” “可……可是你不能就这么突然地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根本不需要我,你也从没需要过我。就算我走了,你还是一样会很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了然地道,“一定是因为前几天我说叫你不要管我,所以你在赌气!” “我不是在赌气,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再跟着你了,我该去做我自己的事了。我爸爸一直希望我回去,而且我弟弟总惹祸你也知道,所以我决定要回去了。” “你这是在报复我!”她恼火地说。 “Sasha,如果你这么想也太孩子气了。如果你需要,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想回温哥华,我也会去机场接你。” “所以你是决定了?” “我会把手上的事在这周内做完,下周二我会走。” “好啊,你走吧!”聂赏冬生硬地说,“一路顺风!” “谢谢,那我先出去了。”白朗笑了笑,起身走开。 聂赏冬望着他毫无留恋地离去,带上门,她突然很生气,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地朝门板上扔去,咬牙切齿。 槟榔去超市买速冻水饺当晚餐,每天这么活着她觉得自己很累,就像有什么在成天压着她似的,让她恹恹地郁郁寡欢。如同被裹成一团茧,她的神经、她的躯体居然都是僵硬木讷的。 现在她为了省油钱尽量搭地铁,闷闷地拎着食品袋子回家,刚到门前广场,就看见康爵在那里踱来踱去,身后还站着Steven。他一见她便迎了上来,她不想理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想与他擦身而过,可他却伸手拉住她。 她毫无办法地停下脚步,用一种近乎要崩溃的眼神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不要来了,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好好谈谈,正式地心平气和地谈谈。”他用哀求的语气要求道,“已经快半年了,你安静地坐下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让我们都把心里话说出来,好不好?” “好。”她沉吟片刻,回答,“都说出来之后你就别再来了。” “可以。”他答应,只是算不算话以后再说。 两人坐到会所的咖啡厅去,因为她死也不肯和他吃晚饭。沉默了一阵,他先开口,问: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槟榔一直望向窗外不肯看他,她没回答。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他自问自答。 “所以呢?”她生硬地打断他,不想听他再说这种无用的废话,她已经够烦了。 康爵从手里的牛皮纸袋中拿出一只蓝色方盒,推给她。她没接,嘴上问: “这是什么?” “礼物。”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东西,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打开看看再决定。” “没必要。” “你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说。”他执意要求。 槟榔无法,只好拿起来打开,一套精美绝伦的海蓝宝石与钻石搭配的套饰,无疑是大手笔,贵气逼人。 “这是特别为你定制的。”康爵说,“海蓝宝石是你的诞生石,设计师亲自为你设计,独一无二。” 槟榔望着璀璨的宝石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的确很绚烂,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了一阵,她将首饰盒还给他,淡道: “我曾经说过我比喜欢钱更喜欢你,所以我们之间不是用宝石就可以弥补的。我更不会因为这个就回头。” “我不是想用这个来挽回你,这不是我的赔罪礼物。这是我送给你的,我说了,今天是七夕节。”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东西,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更不想听到关于你的任何事。我一直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可一遇到你所有的情况都变了,都不受我控制了。我本可以安分地当个情妇,平静地营造着我想要的生活。可你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搅乱了。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尽管让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想和你在一起,甚至即使让我做那么复杂关系的始作俑者,我也认了。我想也许我们并不会有好结果,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过一天算一天。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即使分手也该是因为伦理问题,只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终究还是没有逃脱俗气的第三者。” “槟榔,我和Sasha……”他想竭力辩解。 “你不用再说了,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不由自主、她勾引你、那只是一场意外。可我不喜欢意外,你却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我希望自己能掌控未来,可和你在一起却是你来控制我,我依附于你、忍让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我越是这样,你越会拿那些意外来让我窒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可到现在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我因为分手喝酒、休学、赔钱、不上班,把自己弄得像个抑郁症患者。可我不该这样,这不是我该做的。所以现在,我想彻底地忘记你,彻底地忘记过去我那么傻和你在一起。这是很困难的,所以请你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使我忘掉这一切变得更加困难。算我求你,我现在已经很惨了,我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淡淡地说,话语间笼罩着浅浅的哀愁。 “你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我知道我们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可你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我已经原谅过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从来都不在意。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以为你让我伤心让我失望后只要道歉、只要哄哄我就过去了。我曾经原谅过你很多次,但那不是因为你的道歉起作用,而是因为我的自欺欺人。可现在我不会再欺骗自己,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背叛和欺骗,这我说过,是你不听。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送喝醉的女人回家,尤其是聂赏冬,你也不听。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现在它已经被你伤透了。我不再信任你,你的信用额度在我这里已经变成零了。” “好吧!”康爵有些抓狂地说,“好!就当从前的所有事都是我的错,我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那么槟榔,让我们把过去都抛掉,让我们重新认识一次,让我再重新追求你一次,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再来一次,从头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刻意地排斥我,其他的事都由我来做。我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人生不是拍电影,没有NG的机会。” “可以的!”他奋力劝说她,“只要我们愿意,就一定能重新开始!槟榔,我们会幸福的!” “我在你身上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我已经没有更多的三年可以浪费了。” “难道我们在一起,在你心里只是在浪费时间吗?” “从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想来的确是浪费。这三年你给过我什么呢?婚姻?安全感?还是温暖的感觉?没错,你是让我开心幸福过,可那就像幻觉一样,一闪即逝,根本不真实。大部分时间我仍然独自生活、独自孤独、独自寂寞。当然,也比单身时多了一样,独自伤心:伤心你为什么不回家;伤心你为什么让我回家做晚饭,到头来却还要我一个人吃;伤心为什么我遇见你时,总能看见别的女人在你身边,而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像个白痴。我们虽然只在一起三年,可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念在我们三年的情分上,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总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呢?只会让我想起过去,然后伤心失望而已。况且你不是已经和聂赏冬在一起了吗?她费了那么的大力气才和你复合,你不该再来找我。虽然我讨厌她,但她是对的,我们根本不合适,她和你才是一个格调的。而且她的经历清白,不像我,明知道和你注定没有好结果,却还在痴心妄想。” “谁说我们没有好结果?”他激动地坐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我们可以马上结婚!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真的槟榔,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不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和Sasha在一起是因为我没办法,你说你不在乎我,你说你不爱我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你心里是爱我的!” “我不想再听这种事,我对你的那些伎俩不感兴趣。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次是真完了,不是以前的吵架和冷战,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说你不会让我再受伤,你以为谁能伤害我?能伤害我的人只有你。不要再说这么多废话了,说多了只会难受。你现在只是不甘心而已,因为没有女人拒绝你,可我拒绝了你。但是我不一样,你让我伤透了心,这些我都不愿意再重复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从今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谁也别再干涉谁。我再说一次,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在我家门口看见你。”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是爱你的呢?!”康爵问。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可你的爱是什么呢?”槟榔站起身,低头望着坐着的他,“不是玩浪漫送礼物就是爱了,而是你究竟有没有为我设身处地地去想过,你有没有尝试着去理解我,你从来没有。” “那你呢?你有为我想过吗?!”他跳起来反问,“如果你为我想过,你就会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过!” “我就是为你想太多了,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为你去想了,所以我不爱你了。”她幽幽地回答完,想走。 “你敢发誓说你现在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了吗?”康爵在她背后高声质问,惊动了咖啡店内仅有的另一对情侣。 “如果我再爱你,那我真是个傻瓜。”槟榔回答。 “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这么消沉了。”他像竭力想刺中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来挽回她似的急忙说。 “我是很伤心,可要不了多久就不会了。我一定会彻底忘记你,这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忘记的。”她轻声说完,走了。 康爵望着她的背影,突然上前一步再次抓住她,宣告: “好吧,就算你不爱我,我不管这些!我一定会让你回头的!你可以不爱我,只要我爱你就行了!槟榔,我爱你!” “随便你好了,那是你的事了。”她淡淡地说完,推开他的手,凌波微步似的离开了。 康爵留在原地,刚刚的怒意渐渐平息,胸口像被炸开了一样,疼痛与躁闷令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