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雪地里的槟榔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爱过我吗?”这句话一直在槟榔的脑海里盘旋,之后那些废话连篇的谈话她都忘了,却只记住了这个。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这句话还遗留在她的头脑之中,让她辗转反侧。她彻底睡不着了,她觉得他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期待肯定的答案,可他为什么要期待?现在知道这些还有意义吗?还是……她心里一惊,不敢再想下去,接下来的想法还没出现便已经让她害怕了。康进再次闯进她的生命,而且是以一种令她搞不清的形式。他曾经带给她许多,当然现在他仍能带给她很多,可那样事情将会变得更复杂。她的心像心悸似的跳得很厉害,她居然一夜没睡好。

    翌日,嗓子冒烟得更厉害,浑身酸疼无力,发空,还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让她觉得很焦躁。她突然想出去喝杯热柠檬茶。

    套上外套,她出门,步行走出别墅区,漫步在热闹的大道上。忽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车门打开,康进从上面下来,问:

    “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想去喝柠檬茶,顺便晒晒太阳。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开完会,顺路,就过来看看你。你怎么穿这么多?”

    “我冷。你不冷吗?”她拉紧外套说。

    “没觉得。”他回答,又道,“上车吧,我陪你去喝柠檬茶。”

    她想了想,点头,上车,跟他走了。

    两人在咖啡店里买了饮品,然后坐到宁静的街边长椅上。暖暖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深秋的空气清新得宜人。槟榔双手捧着热热的柠檬茶,满足地喝一口。康进说:

    “我晚上九点的飞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我会过完万圣节再回去。”

    “你不用上班了?”

    “我休假了。”

    他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轻声道: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反常的时候。”

    “啊?”

    “没什么。”他回过神来,笑说,“休息一下也好。”

    她疑惑地瞅了瞅他,捧起柠檬茶又喝一口。不料一阵秋风刮起,在卷过她身边时,她忽然一阵发冷,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看见了,眉一蹙,问:

    “你冷吗?”

    “嗯。有点。”她回答,低着头,有种想缩成一团的感觉。

    他皱着眉,望着她,突然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把她吓了一跳,吃惊地抬起头来。他的手顺势滑到她的衣领,在她的脖子上摸了摸:

    “你发烧了!”

    “啊?!不会吧?!”她恹恹地说,觉得一阵头重脚轻。

    “你是傻瓜吗?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他立刻叫来车,将她拉起来。这时她真的有些精神恍惚,身体里一点水分都没有,像全蒸发了似的发空,连眼睛也很模糊。

    “要去哪儿啊?”她迷迷糊糊地问。

    “你发烧了,当然要去打一针。”他说着,将她塞进车里。

    “我不想打针。”她靠在车门上,道,脑筋变得很不清楚。

    康进没说话,只是命司机开车,然后打电话叫芦苇去请医生。在车上,她越来越意识模糊,最后竟昏睡过去。他将她带到他在酒店的套房里,把她放在床上。出诊医生被请了来,说是流行性感冒,最近正在爆发流感,感冒的人很多,就给她打了一针。

    槟榔躺在套房的床上,身如燔灼,意识模糊。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额头上被贴了退热贴,又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可听不真切。睡睡醒醒之间,她似乎看到康进正握着自己的手,可还没看清楚,就又一阵晕眩。她异常难受,很恶心,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下不去。她仿佛觉得自己难过得都快哭了,不停地在嘴里嘟囔着直说难受。

    康进叫芦苇让石头先走,再去退掉机票。他不能把发烧的槟榔一个人扔在这儿。她的脸色通红,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可他又不能帮她换衣服,只得不停地给她擦脸和手,希望温度能快点降下去。

    槟榔烧了一夜,几乎要虚脱了。第二天上午,当湿毛巾再次接触她的皮肤时,她终于睁开眼睛。康进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就问:

    “要喝点水吗?”

    槟榔点头,他就去倒杯水,把她扶起来,自己则坐在她身边让她靠着他,端起水杯喂她喝水。哪知唇刚一碰到矿泉水,她立刻打了个寒战,叫道:

    “好凉啊!”

    可套房里只有矿泉水,康进只好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来热水,然后把水温兑到可以喝的温度,扶起她,喂她喝。她只喝了两口就摇头说不喝了,他依旧扶她躺下,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头晕。”

    “没关系,是因为发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她立刻摇头,现在听见“吃”都会让她想吐。

    “那再睡一会儿吧。”他说,用手摸摸她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发,像对孩子似的轻声道,“睡吧,醒了就好了。”

    槟榔便闭上眼睛,闭上之后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她的整个身子都变得凉凉的。她眨眨眼,除了乏力外已经全好了,这让她很轻松。她似乎听到他在打电话,便坐起来,果见他正站在门边,小声讲电话。见她醒来,他匆匆挂机,问:

    “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问:“几点了?”

    “十点。”他看看表,回答。

    “现在怎么看起来像白天?”她摸摸凌乱的发。

    “是白天。”

    “你怎么还不走?你不是要回去吗?”

    “难道你要我把你扔在街上自己走?”他反问,打电话叫芦苇去买点粥给她。

    “我不喝粥。”她皱眉道。

    “你必须吃东西。”康进说,将地上的购物袋递给她,“把衣服换下来,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槟榔打开袋子,里面是睡衣。康进又道:

    “晚上医生会再来给你打一针,防止再烧。你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再躺一会儿吧。”他说完出去了。

    槟榔身上的衣服因为汗水已经黏黏的,的确很不舒服。她把八分袖的长睡裙穿好,盖住被子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不久,他叩门进来,端一碗粥,把她扶起来,拿靠枕让她靠着,坐在床边,舀起一勺:

    “这是rou末粥,吃一点会好得快。”

    “我讨厌粥!”她蹙眉。

    “你现在只能喝粥。听话,吃一点!”他把勺子送到她嘴边。

    “我不吃!我的胃闻到这股味道就难受!”

    “吃十口,只要吃十口就好,不然你会一点体力也没有!听话,张嘴!”他温声哄道。

    槟榔无法,只好张嘴,却大声喊烫。康进一阵头疼,只好把粥吹凉再送到她嘴里。她吃进去。可她自己数着呢,十口之后就不吃了。他半哄半劝,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一碗粥全喂进去,又喂她喝点水。

    “我胃里难受。”躺下来时,她对他说。

    “过一会儿就好了,再睡一会儿。”他安慰道。

    “我头晕。”她看着他说。

    “我知道。再睡一会儿吧,再睡一会儿,晚上就好了。”

    “我睡不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睁着眼睛当然睡不着,把眼睛闭上。”他敲了一下她的头,她就把眼睛闭上了。

    尽管已经退烧了,可她还是很乏力。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发烧,但发烧的感觉的确很不舒服。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遗传了母亲的身体虚弱。晚上医生果然来给她打一针,康进又像填鸭似的喂了她两口鸡汤,她便又躺下来睡了。

    康进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等到夜里时就打开小灯,坐到沙发上的灯影里去。他望着她躺在床上,大概因为身体不适,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起伏的身体在薄被下不停地翻腾,扭动着像一条蛇。有时她会蹬被子,从被底下露出两只白白的脚,上面染着通红的指甲油。他走过去想把被给她盖好,刚走到床边,却看见那两只脚在交缠扭动。也许是因为不舒服,或者是找不到被子了,她用一只脚缓慢地蹭着另一条小腿。他的心漏掉一拍,顺着她的脚与白皙的小腿,他看到了她辗转反侧的躯体。躲在薄被下的是属于一个年轻女孩的rou体,一个曾经带给过他无数次欢愉的rou体,甚至可以说是他到现在为止仍旧最喜欢的身体。她曾给他带来数不尽的愉悦与痴迷,他在她身上能找到他从未感受过的温存。现在,过去的一切涌上心头,她迷糊中因为不适的嘤咛声对他来说是一种神经上的刺激。她侧躺着,一头卷发半遮住脸,双腿交错,被子下可以隐约看到她玲珑的曲线。被子盖得很低,睡裙下,被她的双臂压住的,是她美丽的胸脯。他突然觉得窒息。

    站了一会儿,他还是把她的脚盖上。就在他想用被子盖住她的肩膀时,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迷瞪瞪,半闭着眼对他说:

    “我要喝水!”

    康进吓了一跳,怔愣两秒,转身倒杯水给她。她一口气全喝光,又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睡下。他则一夜没睡,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连中缝的广告都看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