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康进出差,孟辙去相亲,槟榔只好自己出来找食,除非她想吃员工餐。在西餐厅坐定,大切菲力牛排正吃得不亦乐乎,忽然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她怔愣地抬头,只见冠玉正含笑望着她大吃大喝。 “你怎么在这儿?”她诧异地问。 “我约了水伊,可她临时有事不来了。”冠玉回答,“刚好遇见你,你一个人吗?” “是啊。孟辙去相亲了,我只能自己吃饭。” “介意我坐下吗?” “当然不。”她摇头笑问,“你也没吃饭?正好一起吃。” “好。”他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点过菜,说,“这间餐厅藏在大厦里很难找,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经常来吗?” “嗯,以前飖飖带我来过一次。这儿能看见夜景,而且很幽静,钢琴弹得也很好听。” “想要幽静,你是来对地方了。这里的确很幽静。” “听起来你好像经常来。” “是啊,这儿安静,菜也不错,我很喜欢这里。” 槟榔笑了笑,冠玉又说: “你好像很喜欢独自呆着,而且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去餐厅吃晚餐,这习惯很特别。女孩子一般都不喜欢自己吃饭,我meimei说她绝不会独自去餐厅,那样会显得很没行情。” “我又不是女孩,我已经是女人了,没那么多幻想和禁忌。况且我从小就喜欢独自吃饭,那样既没人看着,也没人打扰,不用说话,可以安心专注地享受美食,去感受盘子里的食物。” “‘感受’这个词很不错,”他品味着她的话,笑道,“听起来像是美食家会用的词汇。” “用心去感受所有的美好事物,那样就会让心充满满足感。” “这句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他问。 “我说的!”她拍拍自己,“这是经验!” 他莞尔一笑:“其实我也喜欢独处,但我喜欢独自呆在家里做点喜欢的事。在自己的空间里会更自在。” “你喜欢做什么?” “看看书、下下棋或者拼拼图。” “拼拼图?” “对。”他点头,“拼拼图可以让人心静,也能培养耐心。” “我是最没耐心的。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就喜欢拼拼图,我看着觉得好玩,也去买了一盒,一千块的那种。结果只拼过一次,拼了三天,发现丢了三块,然后就被我收到箱子里去了。” 冠玉闻言笑了:“我觉得你已经很有耐心了,特别是对不喜欢你的人,你总能耐着性子面对她们。” “我那是在练习更有涵养,和耐心无关。再说这圈子里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我,我要学会习惯。”这是实话。 “我觉得你很特别。”他切着三文鱼说。 “特别?”她正在吃牛排,闻言,抬头看着他。 “你有时特别热情,但有时又很冷淡。”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想了想,回答,“人都会对喜欢的事很热情,对不喜欢的事很冷淡。” “你让人觉得你有时很好相处,有时又很难相处。你的个性总是在变,让人捉摸不透。” “人本来就该神秘一点,让人都捉摸透了,不就没意思了!”她笑说,“再说我本来就是双重性格。不过如果说到难相处,我倒觉得你才是难相处的那个。” “我?”他很惊讶,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嗯。你看上去人很好,当然你的确也不错,但其实你并不好相处。这世上有两种人是很难接近的:一种是完全拒绝别人靠近的人,每当有人接近他时,他就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另一种是用温和去保持距离的人。就像你,总是淡淡的,永远都平淡如水,让想了解你的人都无从下手。在你周围就像有一张无形的网,会把你和想接近你的人隔开。所以没人能真正地靠近你,想走进你的心当然就更困难了。” 冠玉望着她,眼眸里的波纹一闪即逝。顿了顿,他笑望着她黑漆漆的瞳仁: “如果让你走进我的心,那不是很糟糕嘛。” 槟榔一怔,忽然之间脸“腾”地红了,觉得很尴尬。早知道就不说这些废话了,现在弄得这么狼狈。但他的语气分明是在打趣她,他有些促狭地说出这种话,又让她觉得自己被揶揄了。她嗤笑: “看来你没你自己说得那么无趣,还懂得怎么戏弄别人!” “这么说,你现在是在用你的涵养在面对我?”他顽皮地笑问。 她看着他的笑,冷哼道:“看起来你好像很高兴,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能娱乐你,我还真荣幸!” 冠玉笑得更欢。槟榔突然觉得这是嘲笑,十分恼火。不行,她一定要扳回一局,不然今晚会睡不着觉! 于是她说了一句自认为最能噎住他的话。她看着他微笑: “不过你还是应该留意,千万别让玩笑话成真了,不然真的会很糟糕。” 他微怔,望着她。她却摸摸衣领,四下张望,讪笑。 “今天的客人真少!”她低头切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然后见他还盯着自己,便无辜地眨眨眼,要求,“我吃东西时你能别盯着我看吗,我会吃不下去。” 冠玉望着她,突然笑了,不再看她,低头吃东西。 槟榔心里很得意,为自己终于扳倒他而得意扬扬。让他戏弄她,这下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吧,她觉得好快意! 主盘撤下之后,槟榔吃光巧克力蛋糕,对喝茶的他说: “我要赶时间,先走了!”说罢叫侍者结账。 “我请就行了。”冠玉忙说。 “那怎么行?!”她笑道,刷卡付账。 “要直接回家吗?” “不是。孟辙送我一张摄影展的入场券,朋友送他的,他要去相亲所以没空。我要去看摄影展。不能请你去了,因为只有一张票。”槟榔说完,拿回账单塞进包里,站起来,“你继续喝茶吧,我走了,拜拜!”她摇摇手,扭头走了。 冠玉望着她背影里裙摆飘摇。只剩自己,他觉得很没意思。 摄影展。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好玩的地方?”聂赏冬挽着康爵的手在展厅里闲逛,望着墙上十分苍凉的黑白摄影。 “是啊,你不喜欢这儿吗?”康爵望着长廊里照片上那些凄凉的枯木,笑问。 “喜欢!”聂赏冬挽着他,握住他的手笑说,“和你在哪儿我都喜欢!到这里来接受艺术的熏陶也挺高雅的嘛!” 康爵微微一笑,两人在空荡荡的回廊里走来走去。来看艺术的人们都很专注安静,室内只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们看完一排,偎依着绕过转弯处,来到下一排。就在这时,他被站在一张婴儿图片下的身影给惊住了,她见状脸也刷地白了起来—— 槟榔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望,看见这两人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心湖里一股巨浪排山倒海。她抿着嘴唇,冷冷地望着他们。 康爵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这种突如其来不在他的计划内,因而使他愣了两秒。可回过神来他立刻觉得自己该主动出击,他迈开脚步,不想刚迈一步,槟榔忽然冷着脸扭身就走,匆匆地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她的神情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反感,不仅不掩饰,居然连一点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一副他欠她的模样! 康爵看在眼里,再一次怒火中烧。 摄影展也不用看了,在无比窒息的沉默里他把聂赏冬送回家。跑车停在聂家楼下,停稳,她对他微笑: “上来坐坐吧?” “不用了,我约了人谈事情,上次已经推了,这次一定要去。” 聂赏冬只好点点头,康爵吻她一下。她下车,他就开车走了。她望着他远去的车影,突然恨死了苏槟榔,每次只要她一出现,聂赏冬的幸福就到头了! 风迎面扑来,在初夏的夜晚分外清冷,连心也变得冰凉。 槟榔闷闷地回家,不想刚坐下就接到了康进的电话,他问: “你在干什么?” “你都不问我是谁,怎么就问我这个?”她笑着反问。 “那你是谁?”他忍俊不禁。 “你猜!” “我猜不到。”他陪她玩到底。 “我你都猜不到!我当然是你最可爱的宝贝!” “是吗?那你是我的哪个宝贝?” “你还想有几个宝贝?”她扬眉,康进哈哈笑。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 “吃了。你呢?” “吃过了。你明天过来吧,已经给你订了机票,明早世栋会去接你,送你上飞机。” “去哪儿?纽约?” “你来了就知道了。别带太多东西,缺什么来这边买就行。” “嗯,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好,你收拾吧,等你到了我会去机场接你。”康进说完便挂断电话,让她有时间整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