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去全聚德当然是吃烤鸭啦，而且是有名的烤鸭。这里建筑古典、烤炉古典、烤出来的鸭子味道也很古典，因为这是百年老店。 槟榔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薄饼、香葱加片好的鸭rou，还有老北京甜面酱，咬上一口，哇！好好吃！ “这可是我第一次吃烤鸭，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望着满桌的盘子笑道。 冠玉只是笑，他连拿筷子的动作都是优雅的，慢慢地将各种食物夹了几筷子放在摊开的薄饼上，卷成一个卷。她以为他是卷给他自己的，便继续喋喋不休： “我以前就想我不吃鸭子，可如果这辈子非要尝一尝的话，就来吃一次全聚德。” 他笑着将卷好的薄饼递给她，问：“为什么不吃鸭子？” “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我小时候从来没吃过鸭rou，所以很不习惯。”槟榔没想到是卷给她的，拿在手里不知所措。 “可如果你不吃这个会很可惜，尝尝看！”他笑说。 槟榔看着他，是想尝一尝，就张开嘴，可他却没有要别过头的意思，她便有些别扭地问： “那个……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冠玉“哧”地笑了，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槟榔咬一口薄饼，觉得味道真不错，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好吃吗？”他回头笑问。 “嗯！不错！”槟榔点头，“难怪来北京就要吃烤鸭。北京的好吃的我只知道有全聚德和东来顺。”他又卷好另一张递给她，她接过来继续说，“我觉得北京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惜我没时间多呆，只能以后再来了。能吃全聚德还是你带我来的，不然我本来打算今晚在酒店里随便吃点什么就算了。不过好在我今天看了很多胡同，所以总算是见识到正宗的老北京胡同了。而且我也去天安门上看了，但要看故宫只能下次再来了。” “虽然时间很紧，但你第一次来，至少该去看看长城。” “八达岭吗？那儿太远了。” “不远，等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八达岭长城。” “现在去的话，到了那儿已经很晚了吧？”她诧异地问。 “不晚。”冠玉终于把薄饼卷给他自己吃了。 “可你不是来开会的吗，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你是来陪我玩的？” “反正我们现在都没事，回酒店也没意思。你白天没时间，那只能这时候玩了。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话，我就带你好好玩一圈。坐我的车去，就不用费那么多时间了。你来北京却不登长城，太可惜了。” 槟榔有些动心，其实她也想去玩，只是没时间。现在这时候可以去，那当然很好。虽然她也犹豫，跟一个男人单独出游好像不太好，但凌冠玉为人很正派，她倒并不担心他的动机。 “我只是想如果你不累的话，又想去玩，我可以陪你，因为天很快就黑了，女孩子还是不要走太远的好。”冠玉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我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槟榔笑道，“好吧。”犹豫一下，她下定决心，“那就去吧。” 冠玉莞尔一笑，又递给她一张卷好的薄饼。 槟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可以吃。你总给我，到最后这些该全被我吃了。”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饿。你吃吧，不够可以再点。” “呃……”她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饭桶了，这让她更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那么能吃。我的胃口没那么好，能把这些都吃了。” “那就能吃多少吃多少，没关系。本来就是请你来的，你高兴就好。”冠玉温和地笑道，又将一只小饼放进她的盘子里。 虽然槟榔略感尴尬，但最后大半只鸭子确实是被她吃掉的，冠玉只吃了几口。他的食量也跟孟辙他们几个一样并不大，而且对吃的东西很挑剔，也是做美食家的料，还真是物以类聚。 晚餐结束后，她吃得十分满足。冠玉招来侍者要结账，她忙说： “我来吧，我来付。” “没关系，”他推开她的手笑道，“说好了我请客。” “可大部分都被我吃了，你吃那么少。不然我们各付一半？” “我是从来不会让女人付账的。”冠玉的最后一句成功地说服了槟榔，他买单。 “没想到你还是大男子主义。”槟榔看着他道，这样温和的男人对待两性关系也有这一套规定。 “这不是大男子主义，只是一种风度，或者是习惯。我是很尊重女性的。”他认真地笑道。 槟榔粲然一笑，她相信。 八达岭大概是长城里最有名的一段吧，这在古代时是万里长城的重要隘口——居庸关的外口。依山而筑，山势险峻。 这是槟榔第一次登上长城，朝城墙头吹来的山风吹拂过她的发、她的裙衫，和她的脸庞。他们呆了许久。后来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时，似乎有一层蒙蒙的薄雾在笼罩着这里。明明西边还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东边竟然又隐隐出现一轮似乎是月亮的圆盘，神秘莫测，如水温柔。 “你看，那是月亮啊！”她惊呼。 “是啊，是月亮。” “没想到这个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也没想到我现在居然站在八达岭长城上！”槟榔摩挲着砖墙笑道，“这种时候在这里感觉还挺浪漫的！嘻嘻！”她笑看他一眼，望着高挂天边的明月，说，“我突然想起一句诗，‘缭乱边愁听不尽，高高明月挂长城。’呃……咦？上一句是什么来着？”她自己低头想，却怎么也没想起来。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他在她身边笑答。 “对了，就是这句，”槟榔惊讶地问，“你知道？” “王昌龄的《从军行》。” “不错嘛！我还以为喝过洋墨水的人不知道这些。虽然这句和现在的情境不太像，但还是比较应景的。看来你也不是只会ABC。”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他站在她身边笑道，“不止这句。” “还有什么？” “很多。比如……”他想了想，望着她含笑轻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槟榔怔怔地看着他，不解他为什么会对她读出这句词，这不太合适。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模糊地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心里有些别扭，便扑哧一笑，望向别处，说： “辛弃疾的词，很有名。不过我最喜欢的词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 “嗯……”她抬头望着城墙外，笑答，“‘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顿了一顿，她说，“不过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词人，他们的一生中好像都喜欢过很多女人。” “一个人也许会在一生中喜欢过很多人，但爱的却只有一个。”他望着远处山峦起伏，说。 “也许吧。”她想了想，扭头望向他，不解地问，“不过我们站在长城上干吗要谈这个？” 他扑哧一笑：“说得对，站在这里我们应该谈孟姜女才对。” “那万一这里被哭倒了，我们岂不是要掉下去了。” 冠玉闻言哈哈笑，觉得她很有趣。 “不过站在这儿还真的很不一样。这里的风比较大，而且我看那些山感觉那么凄凉。”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望城墙外面，笑道，“这里可真高。”她旋即退后一步，“听说这是为了抵抗侵略而修建的，打仗的时候附近一定死过很多人。而且那时也没有挖掘机、大吊车之类的，所以修这么长的墙也会死很多人。” “就是因为没有现代化设备，所以万里长城才是一个奇迹。” “奇迹是累死累活的劳动人民创造的，可史书留名却是秦始皇，他只是用嘴说说。而且死了那么多人，是很残忍的工程。” “但你不能否认，修筑长城这个创意在封建王朝的统治时期是很有用的。” “可死了很多人！” “但也救活了更多的人，因为有长城才抵挡了很多侵略，况且奇迹总是需要很多人牺牲。” “你喜欢秦始皇吗？”她看着他问。 “还好。”他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 “那你干吗总帮他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他哑然失笑。 “反正……”她手扶着城墙，像是自说自话，“总之是死了很多人，不太好。而且他也很倒霉，费了一辈子的力气，结果到他儿子就亡国了。”她望向远方好一会儿，突然问，“哎，你对这儿很熟啊，你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和我父母一起，全家一起来旅行。” “你上小学时，那凌水伊出生了吗？”槟榔歪头问。 “那时她两三岁吧。” “你们家的孩子可真多，算你应该是四个吧？听说你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jiejie。你妈生那么多孩子，身材居然一点没走样。” “我哥哥jiejie是收养的，我和水伊才是我妈生的。” “真的吗？” “嗯。我哥哥jiejie还是在我爸妈刚结婚时，我妈收养的。我妈很喜欢收养小孩。” “可你怎么知道？” “我哥哥jiejie也知道，属于公开收养，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更好。他们把我哥哥jiejie视如己出，所以我大哥不肯回公司上班却跑去学牙医，让我爸还很生气。” “你妈可真好心。知道吗，我也想如果哪一天我有很多钱了，我也要收养孩子，供他们上大学，那样就会有很多很倒霉的孩子的命运被改变了。”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用‘倒霉’这个词。”他看着她说。 “因为‘悲惨’对未来会有很深远的影响，也许会持续一生，但‘倒霉’却只是一时的。一个人的命运，如果倒霉一时那就是倒霉，但如果倒霉一辈子，那就成悲惨了。”她望向远方，慢慢地道。 “你相信命运吗？” “有点相信。像你，生下来不就很幸福嘛，家里有钱、父母感情好、兄妹关系好，凌水伊那个娇气包好像很听你的话。你的命多好，我想你应该很幸福。” “幸福？”冠玉淡笑着吐出这两个字，望着远方。